第116章 搬进县里

最后,戚月戏谑道:“不管是哪一个皇子,只要运作得当,你都会少一个对手了,不是么?”

虽是疑问句,可戚月语气笃定,根本不是在发问,而是平静地阐述了一个事实。

池斐忱沉默了。

戚月继续道:“我不想多管你与家里的斗争,不论如何都与我没多大关系。我只知道,一旦自己牵涉进去,稍有不慎就要去鬼门关转悠。我不想冒险,只求一个安稳。”

池斐忱没再多说什么,眸光在低垂眼帘的掩盖下,也显露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都没再开口。

气氛一瞬间僵持不下,两人仿佛身处悬崖边儿上,之间靠一根无形的紧绷着的线相连,一旦断开,就要有一方被摔得粉身碎骨。

谁都不肯让步。

好一会儿,久到戚月有种过了一个世纪的错觉,池斐忱才低叹了一声,道:“罢了,不说这个了。”

他抬眸,看向戚月的目光变得轻松起来,变脸如翻书。

戚月:“……”

池斐忱:“县里那座宅子已经收拾妥当,未免过几日我卧床不起不方便你搬家,不如这两日就开始往县里挪?”

他不提,戚月几乎要忘了县里的宅子了。

没法不忘记,如果她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话,那座宅子就等于是白买了,至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无法住进去。

如今的她,已经不纠结于在哪给池斐忱解毒了。不过为了不惹人怀疑,戚月从善如流道:“也行,我回头跟刘叔他们说一下,越快搬走越好。”

池斐忱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戚月见状便道:“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钱钱。”

见她要走,池斐忱立时叫住了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底里的急切从何而来。

戚月顿住了脚步,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池斐忱声音低缓,语气带着探究,半开玩笑似的问了句:“你会不会突然消失啊?”

戚月心跳倏然加快,一瞬间竟有种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错觉。

大脑本能地做出反应,她回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一个大活人能说没就没?”

顿了顿,戚月想到什么似的蹙眉问了句:“还是说你想我死?”

池斐忱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戚月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是什么都没有,戚月不论从表现还是说话的语气来看,都没有半点异常。

可为何,自己会心慌,会觉得里面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

戚月没等到他的回答,冷哼一声丢下句“有病”,扭头走了。

出了房门,戚月这口气都没敢真的松下去,因为看见了立在转角处等候的林巧。

见她看向自己,戚月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再没有多做理会,迈开步子去了钟秀秀的房间。

钟秀秀正在逗戚楌玩儿,戚楌听见门响,乌溜溜的眼睛立马寻声看了过来,直到戚月走近了,才兴奋地挥舞起小手,咿咿呀呀地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戚月朝他笑笑,心神稍稍放松了一些。

“秀秀,你准备一下,这两日我们要搬去县里了。”戚月轻松道。

钟秀秀闻言一阵欣喜,“姐姐买的宅子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

戚月点点头,又道:“待会儿你去跟刘叔他们也说一声,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好!”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开始的时候觉得困难重重太过劳累辛苦,因而不想开始,拖延症都是这样养成的。

可一旦开了头,真的闷头扎进这件事情当中,就会发现也没有那么困难,甚至可能稍不留神,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

等戚月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前往县里的马车上了。

需要带着东西这两天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剩下点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装进一个木箱里,放在马车座位底下。

池斐忱当初没有选太大的马车,因此一趟坐不下所有人,只得戚月抱着孩子,同池斐忱、钟秀秀一起先走,林巧负责赶车,等他们到了,林巧再折返回去接刘老头一家。

今日晨起池斐忱就没什么精神,吃了戚月配的药稍稍好了些,可仍旧咳嗽不止。

钟秀秀看了他好几眼,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夫的身子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戚月正安抚着戚楌,孩子头回坐马车,新奇中带着点儿胆怯,紧抓着戚月的衣襟不放。

闻言,戚月朝池斐忱分去一个眼神,随即淡漠道:“他那是老毛病,到了该发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你不用紧张。”

钟秀秀“哦”了一声,神情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的。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池斐忱只觉喉咙里一阵腥甜,下意识用帕子掩住,紧接着就咳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

钟秀秀:“!!!姐夫?!”

许是她的惊呼声太过吓人,林巧在外头都跟着紧张起来,一扯缰绳停下了马车,拉开车门朝里张望,“怎么了?”

接着就看到了池斐忱帕子上的血迹,顿时大惊失色,“公子!”

池斐忱淡定地将帕子收到一边,看了林巧一眼漠然道:“慌什么,赶你的车去。”

“可是……”

林巧还想说什么,被池斐忱一记眼刀飞过来,登时什么都不敢说,关好车门再次驾起了马车。

池斐忱朝戚月望去,调笑道:“我都这样了,阿月,你哪怕装得难过一点儿呢?”

戚月头都没抬,哂笑道:“我难过什么?你自己作的死,还想浪费我的感情?”

“阿月,你这样说我可要难过了。”池斐忱故作委屈道。

戚月:“……”你还是去死算了!

逗够了戚月,池斐忱正色道:“真的要尽快开始诊治了。我的人都已经在宅子里候着了,你若是没问题,我们今日就可以开始。”

戚月一副没甚意见的模样,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钟秀秀听他们打了半天的哑谜,这会儿都快要好奇死了,却还急着戚月说的话,不敢多问。

憋了半天,也只面红耳赤地问了句:“姐姐,我帮你抱会儿钱钱吧?总这么抱着你胳膊该酸了。”

戚月也不推辞,将戚楌递了过去,只是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调侃道:“快急死了吧?还什么都不能问。”

闻言,钟秀秀“嘿嘿”傻笑了两声,吐了吐舌头没有接话,可面上早已满是羞赧的神色。

戚月道:“等到了时候自然都会告诉你,现在就别多想了。”

“我知道的姐姐,你放心吧!”

看着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戚月竟生出了些许羡慕。

都说傻人有傻福,能够这样无忧无虑,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到了县里的宅子时,池斐忱几乎已经是意识全无了。

林巧叫来了四个小厮打扮实则体型照寻常小厮壮了一大圈的青年,一齐将池斐忱抬进了他的房间。

林巧面色焦急地在后头紧盯着,良久才发现戚月也跟着进来了似的,愣了一下匆匆走过去,施了一礼问道:“夫人,公子为何会突然吐血?”

戚月已经懒得纠正称呼问题了,只是多少还觉得有点别扭。她看了眼放下池斐忱功成身退的几个壮汉,又看向钟秀秀,道:“秀秀,让他们带你去房间里看看,我一会儿去找你。”

钟秀秀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同林巧单独聊,顺从地“哦”了一声,抱着钱钱出去了。

戚月这才回过头去看林巧,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沉静。

她一边在床沿坐下给池斐忱诊脉,一边漠然道:“先前他为了让二殿下相信他活不久,特意让我配制了毒药,踏踏实实地喝了十来天,如今毒性与他原本的寒毒相冲,才导致了他的身体越发不好,若想活命,一切就都照我说的做。”

林巧沉默片刻,抓住了她这番话里的重点,愣愣地看着她问:“公子都告诉你了?”

“差不多吧,”戚月诊完了脉,转头问林巧:“有没有墨宝?”

林巧连忙点头。

戚月:“我说,你记,然后让钟秀秀把药抓齐,煮一大锅放着,温度适合沐浴了再让人抬过来。”

林巧道:“是要药浴对吗?我让人去找一口大一点的锅,直接在院子里架个炉子熬。”

“随便吧,动作快点就成。”

林巧应声准备退出去,想了想又问:“那您……”

戚月道:“我得给他行针,不然气血不畅等不到你们的药熬好他就该凉了。”

林巧闻言不敢再耽搁,忙不迭跑了出去,竟是鲜少流露出如此慌张的姿态。

戚月收回了目光,朝池斐忱看了过去。

踟蹰了好一会儿,戚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从怀里摸出了银针包,而后……开始扒池斐忱的衣服。

只露个上半身而已,戚月一边动手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前世又不是没见过泳装男模。

扒开里衣的时候,戚月不禁愣了一下,目光在池斐忱左腹的位置停留了好一阵。

那里有一道狰狞的陈旧疤痕,几乎将他整个左腹都切开。

并没听池斐忱提过这里,也不知他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全靠命硬吗?

不过想来也是,池斐忱的确是命硬的,不然也不会身中寒毒十几年,愣是苟延残喘到她出现。

不过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戚月倏然警觉,木着脸解除了他上身的所有束缚,手起针落连下三针,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难道中蛊了不成?好端端的竟然会为池斐忱感到伤感……

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戚月将自己化身成没得感情的行针机器,连下三十余针,几乎要将池斐忱扎成一只成精的刺猬,才施施然起身去洗手。

撤针时,林巧也回来了,几个壮汉抬着浴桶进来,药香登时飘了满屋。

戚月收回最后一根银针,随手拽了条薄被盖在池斐忱身上,没有理会外屋的动静,沉下心来又给池斐忱诊了诊脉。

池斐忱的情况,她比谁都有数,方才没说,池斐忱这样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两日她亲自煎的药。

池斐忱虽然因为糊弄他哥而伤了身,但也不至于短短几日就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一切不过是戚月想要尽快脱身而使出的手段罢了。

原以为池斐忱会因为她那惊世骇俗的想法而放弃,没成想他接受度那么高,她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也算是卑鄙了一回,利用了池斐忱对自己的信任,不过都无所谓了。

她会按照约定治好池斐忱,但后面的事,就都是她说了算了。

戚月去看了看浴桶,随意地拨了拨水,似在测温,实则又从药坠里取出了好几味药材,直接磨粉混进了浴桶,旁人根本无从察觉。

她让人煮的那些都是幌子,真正的药引都是价值连城且不好寻的东西,就算倾尽国库也未见得会供得上池斐忱这样挥霍一个月。

这么想来,这人还真是命好,遇上了带着药坠的她。

耗费这么多药材救他,总该还清他这些日子的照顾了吧?戚月想,面上却没显露半分异常,只淡然道:“可以把他放进去了。他现在意识不轻,你们看好了,别给人淹死。”

林巧和几个壮汉听了都面露菜色。

尤其是那几个壮汉,先前都没见过戚月,只听说自家主子着了魔似的将她放在了心上,却不成想这人一张口就奔着要主子命去的。

可戚月再如何,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置喙的,主子是何脾气戚月或许不够了解,但他们这些人可都一清二楚,惹怒了他,这些人连死都将是奢望……

戚月说完就出去找钟秀秀去了。

问了池斐忱安排的下人才知,钟秀秀没在自己房里,而是去了她的房间。

“姐姐你忙完啦?”一见戚月,钟秀秀就乐呵呵压低声音道:“我正帮你收拾房间呢,姐夫怎么样了?”

戚月看了眼睡在小床里的戚楌,也压低了声音回了句:“他还好,钱钱没吃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