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雪语 作品

第115章 颠覆他的世界观

池斐忱单手撑着下巴,笑看着她道:“你果然很聪明。”

戚月没什么耐性道:“你如果只是想告诉我这些,那我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池斐忱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一声,神情认真道:“阿月,一味回避没有意义。”

戚月眸光微微闪烁了一瞬,而后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你得让我想一想。”

池斐忱自然不懂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毕竟他没有跟戚月生在同一个世界,两个人的世界观就有本质的区别。

他只知道戚月不同于寻常女子,她若说要想,那便该等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池斐忱忍不住道:“阿月,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跟我说说吗?”

戚月抬眸,目光沉静如一汪深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五殿下,”戚月缓声开口,也不管对方因为那个称呼而蹙起了眉,自顾漠然道:“我觉得,你也该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池斐忱真诚地发问。

戚月道:“我同你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我想要的是从一而终,我认定一个人肯定是会一辈子认准了。但同样的,我要那个人也这样待我。”

池斐忱略带意外地扬起了眉,没有说话。

“你们把三妻四妾当做地位的象征,尤其是你们皇室,自己的姻缘都跟皇权挂钩,别说娶妻了,你就是纳个妾都要征得好多人的同意吧?”

说到这里,戚月不无嘲讽地看着他,继续道:“你们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是真的恶心这种事。一个个要求女人做贞洁烈女,男人却可以想娶几个娶几个?”

戚月此时也顾不上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池斐忱能自己打退堂鼓,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果他不能,自己还有其他办法。

但此刻表现的过分顺从和过分抗拒,都会引得池斐忱起疑。于是戚月抛出一个看似在给他留余地实则根本达不到的条件。

单是思考怎么应付她就够费神了,自然不会再想其他的疑点。

戚月料想得大差不差,池斐忱听了她这一番话,满脸都是世界观被颠覆的迷茫和无措。

戚月趁热打铁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做堂堂五殿下的王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如果等不到那个人,我宁可孤独终老,谁都别想强迫我,毒死几个人的能耐,我也是有的。”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警告池斐忱,不要轻举妄动。

池斐忱回过神,看着戚月的目光又些复杂。

良久,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阿月,你忘了我在二哥和苏缈氤面前都是怎么说的了?”

戚月一怔,就听他语气平静地补了句:“我说你是我的妻子。”

戚月没有说话。

她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再之前的事,想起了他每每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时,那一声声熟稔又自然的“内子”。

“我从没看轻过你,更没有想过要折辱你。”池斐忱语气异常的坚定而又诚恳。“我早已对日后带你回京时要面对的压力有所预料,也在提早安排准备。”

“我是个被皇上厌弃的皇子,我若想娶个高门贵女,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嫁,单是皇上自己都不会同意;可我若说娶个寻常女子,兴许皇上并不会多加阻挠,也就宗正司那些老东西会啰嗦几句,处理起来并不算麻烦。”

“至于你说的……”池斐忱略微失笑,“我先前从未想过这些,倒的确是有些意外。三妻四妾古而有之,大家都习以为常。当然,我不是说你的想法有什么错处。这世上有太多事不是说的人多就是对的,即使是圣人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点错都不会犯。”

这回轮到戚月傻眼了,满脑子都是这人是不是有毒的怀疑。

“此事我暂时还不能向你担保,我需要一些时间部署一下,很快的。”池斐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得近乎在哄小孩子,“阿月等等我,可好?”

鬼才要等你!戚月木着脸想,要不还是送他上路吧。

“阿月?”

戚月回过神,哂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熬过这一个月吧!”

见她似乎有所松动,池斐忱小小地松了口气,转而又道:“还有桩事,昨晚那黑衣人就是查到了来报给我的,现在正好告诉你。”

见他神色郑重,戚月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什么?”

“就是极乐丹。我看你面上不提,实则很在意的样子,就着人留心了一下。”池斐忱平静道。

戚月愣住了。

她的确是在意,可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这段时机也始终没提,怎么他竟还这样放在心上,特意让人去查吗?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的确是难得的细心又体贴,可到底是不适合扯上关系的那一类人。

戚月独来独往惯了,多了个儿子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她难以相信再多个枕边人会是什么光景。

思来想去,也只有说一声可惜,可惜池斐忱不能像钟秀秀、郑大嫂他们那样做朋友。

好一会儿,戚月才低低地问:“查到了什么?”

池斐忱好奇于她先前愣神的时候在想什么,却没多问,只老老实实答道:“极乐丹在民间流行的日子不短,这个你应该知道。”

戚月点头。上次去县里看宅子时,她就听安羽丰提起过,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听人说过极乐丹。

池斐忱道继续道:“早在半年前,这东西就开始在江南几个富庶的城邑兴起,若不是这么早,也不会到今日连百草县这样偏远的地方也能沾染。”

戚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这不可能!”

若真有这么长时间,死的人早该数不清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敢吃这种东西?

像是看出了戚月的疑惑,池斐忱凝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很疑惑。据我的人查到的消息来看,举国上下因这东西死的人屈指可数,还都只是疑似,不能确定。”

“我让人重点留意百草县服用此物的人,也就近期死得多了些,但也不过六七个,也是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服药所致。”

戚月闻言冷笑道:“当然证明不了,那些大夫恐怕都说不清里头的成分,就算说清了也不知道吃了会有什么作用。”

经过这小半年的生活,戚月对这里大夫的医术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

池斐忱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自信与傲然,只觉得格外的耀眼。

她的确有傲气的资本,只是……

池斐忱有些忧虑道:“正是因为他们说不出,所以你的话也没有人会信。”

“是啊,”戚月有些无奈地笑笑,“所以我在意也好,查到什么也罢,都没有什么意义,随他们去算了。”

“别呀,”池斐忱轻笑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管。”

戚月看着他,满眼“你卖什么关子”的疑惑。

池斐忱道:“因为事情处处透着古怪,我送信给周因闲,让他动用人脉帮我查。他回信说,这东西最早是从京里流出来的,而京中近半年来的确没有明显因为服食此物而导致身体有损的。”

他说着,从枕边取了只小瓷瓶,递给戚月道:“这是他费力弄来的,只有两颗,你看看吧。”

戚月接过来,倒出一颗看了看。

这颗极乐丹照她之前看到的那颗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都不太一样,捏碎后,浓浓的药香也跟之前不同,全是大补的东西。

池斐忱眼见着她捏碎极乐丹之后就愣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戚月回神,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为什么京里服食这东西的时间最长,却没人出事了。”

“为何?”

戚月不答反问:“这东西在京里卖得肯定不便宜吧?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两颗。”

池斐忱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好歹也是个知府,买一次怎么可能只买这两颗。”戚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完,解释道:“这里面添加了大量补身的草药,中和了原本的功效,只留下了致人上瘾的,身体强健些的,就是吃上一年半载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但久而久之,该有的副作用终归会显露出来。”

说完,戚月忍不住问道:“京中服食这东西的人很多吗?”

问完戚月就觉得不可能,这东西一般人根本吃不起不说,想靠这个发家致富根本都不现实,成本太高了,制作也不容易。

别的不说,那些价值连城的滋补药材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们稀有,如果能批量产出,成本就不至于那么高了。

没成想池斐忱神情沉重,缓缓道:“细查起来,朝中大半都与此物有所沾连。有的是亲眷在用,有的直接就是此物的追捧者。”

戚月诧异地看着他。

池斐忱显然是有所推断,但并没急着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月。

戚月将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关于极乐丹的事统统回忆了一遍,突然恍然道:“我明白了!”

她看向池斐忱,凝眉道:“幕后之人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朝臣,或者说,是大渝的江山!”

池斐忱勾了勾嘴角,“怎么说?”

“这个幕后黑手将极乐丹一点点渗透进朝堂之中,只待一个契机,就能瓦解朝堂。胆子大一点的,完全可能把这东西进献给皇帝,等到毒素慢慢发作,大渝就要变天了。”

这些都跟池斐忱在信里和周因闲分析的对上了。

池斐忱眼中的欣赏和温柔几乎不加掩饰。

不止一次地庆幸,他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这个人,他没看错。

戚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顿了顿,她又道:“这个人不太可能是大渝人。如果想要谋朝篡位,弄死皇帝一个就够——唔?”

戚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池斐忱捂住了嘴。戚月顿时瞪了过去,满眼的警告和疑惑。

池斐忱一阵哭笑不得,几乎带着点儿讨饶道:“小祖宗,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戚月一怔,而后蔫儿了。

一时入迷,忘了自己在哪儿了。在这个世界把皇帝和死连起来说,足够她和钱钱都掉脑袋的了。

不过看池斐忱这个态度,他跟皇帝的关系似乎真的很差,就连听了这话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池斐忱好笑地看着她,柔声提醒道:“说话当心些,在外人面前这种话千万不能说。”

戚月冷哼一声,回以一记白眼,仿佛在说,要你管!

池斐忱自然也没觉得自己能劝住她。她那张嘴是何功力,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继而,池斐忱郑重道:“我和周因闲也想过这个问题了,若是哪个皇子或者朝臣想要谋朝篡位,必然不会牵扯这么多的朝臣,到时候大渝就剩个空壳子,那人又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还不是白白便宜了敌国。”

戚月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问:“敌国,指的是谁?”

池斐忱道:“那就太多了,大渝舆图辽阔,水土宜人,是块难得的肥肉,不管大国小国,总有跃跃欲试想要分一块的,我们暂时还查不到更多。”

戚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良久,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又有计划了?这回打算利用我做什么?”

池斐忱顿了顿,语气诚恳道:“先前在二哥那里故意把你牵扯出来,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可别!”戚月警惕地看着他,“我可承受不起五殿下的道歉。您若是肯行行好,就少拿我当棋子!”

她见池斐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抢先一步继续道:“你别告诉我,你想插手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这事光是一个敌国人肯定运转不了,他必然有个身处京中地位不低的内应。而这个内应最有可能就是皇帝的哪个儿子。”

戚月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目光冷然地看着池斐忱,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