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雪语 作品

第114章 我本名,叫池斐忱

瞬间,痛麻的感觉统统消失。钟秀秀捏了捏手腕,一边惊奇,一边后怕地看着戚月,哀怨道:“姐姐,你下手太狠了!”

戚月歉疚道:“抱歉,睡糊涂了,下意识就……你没事吧?”

钟秀秀摇头,胡乱擦干净脸上因为疼而流出的眼泪,而后道:“姐姐,早饭都做好了,你吃点吧?吃完了我帮你带着钱钱,你睡一会儿。”

戚月睡眼惺忪地摇着头,道:“没胃口,我先睡会儿,钱钱就放这儿吧,一会儿可能就饿醒了。”

顿了顿,戚月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昨天做的药膏在桌上,你拿去用,一天三次。还有昨天吃的那个药,也再煎一份,早饭以后喝。”

钟秀秀迟疑地“哦”了一声,就见她姐姐翻个身躺下钻进被窝,瞬间又睡着了。

这是真的累着了。

钟秀秀有些心疼地看了看他们母子,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刚关好门回头,就看到喻晨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盯着房门看。

“娘啊!”钟秀秀低呼一声,心有余悸道:“姐夫,你干嘛呢?”

喻晨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问:“你姐姐还在睡?”

钟秀秀点头,有些莫名,但还是老老实实答:“我看床边有个水盆,可能钱钱夜里又烧起来了,姐姐忙了一晚上,所以看着特别累,跟我说两句话的工夫倒头又睡了。”

喻晨漠然良久,轻叹了口气,说了声“知道了”,转身走了。

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戚楌睡到快晌午才醒。戚月补足了觉,困乏之意消散了大半。

喂完孩子,戚月抱着他去院子里晒太阳。

钟秀秀从外头提了一篮子青菜,进院见到戚月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姐姐行了啊?晌午我烙了馅饼,等我拿这些菜做个汤就可以开饭啦。”

戚月看了眼她篮子里的菜,都很新鲜,根上还带着点泥土,便随口问了句:“这菜挺好,哪儿买的?”

“什么买的呀,我去你家摘的!”钟秀秀得意道。“上回我去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姐夫种了那么多,不吃都该浪费了。”

“……行吧。”戚月失笑,催促着说:“快点,我都饿了。”

钟秀秀乐呵呵地扔下句:“知道啦!”便一溜烟跑了。

戚月找个地方坐下,戚楌瞪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新奇地打量着周围,随便一株被风吹得东倒西晃的小草都够他看半天的。

又坐了一会儿,戚楌尿了,戚月抱着他进屋,手忙脚乱地换尿片换包被。

不得不说,喻晨的确是体贴的。这些琐事交给别人时不觉得有什么,真的亲力亲为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方便的东西可以用,全靠人力。

可惜,喻晨终归不是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忙活完正洗手呢,钟秀秀来叫她吃饭。

“姐姐快去吃饭吧,早上就没吃,我帮你看着钱钱。”

戚月道:“把药房里那个摇篮搬出来,让他在里面自己玩,你也吃饭吧。”

“哦哦,也行,我这就去!”钟秀秀连声应着,又跑了。

戚月在后头一阵失笑,边溜溜达达往堂屋走,边自言自语嘀咕着:“小丫头什么时候能稳重点儿。”

“你也没大她几岁,还叫人家小丫头?”

喻晨的声音倏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戚月心头一突,飞快收拾好面上的表情,回头不悦地瞪他一眼道:“你走路都没个声音吗?”

“行,下回我注意。”喻晨笑看着她。

戚月觉察出他眼中宠溺的目光,神色一僵,有些崩溃道:“你能正常点儿吗我害怕!”

喻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炽热灼人。

“我说了,我不想装下去了。”喻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你现在看到的,都是我真实的样子。”

戚月没接他这话茬。

一方面是怕再说下去他怕是就该坦白了;另一方面,她脑子里竟情不自禁地开始播放他说这话那晚的画面,那个吻……

简直有毒!

戚月木着张脸,抬腿就走,却见喻晨快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戚月努力无视他,可走了两步,就发现怀里的戚楌拽着喻晨的袖子就要往嘴里塞。

戚月连忙按住他的手,戚楌好似明白这东西不能吃,也就不往嘴里放了,只是还揪着,死活都不肯放开。

戚月:“……”

喻晨轻笑了一声,伸手轻轻点了点他滑嫩的小脸蛋,道:“钱钱还挺喜欢我的,给我抱抱?”

给你个大笔兜你要不要?戚月脸更木了。

“……你小心点儿,孩子骨头软。”戚月不情不愿地将钱钱递了过去,算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也是不想让喻晨多心。

这人实在是太精明了,稍微有点异常他都可能会洞悉对方的想法。她不能冒险,一点也不能。

喻晨动作虽有些生疏,但还是稳稳当当地接了过去,还学着戚月托好了孩子的头颈。

戚楌显然是对喻晨颇有好感,躺在喻晨怀里一直盯着他看,口中咿咿呀呀的交流意愿十分强烈。

喻晨一边乐呵呵回应她,一边往堂屋走。

戚月在旁看着,不免留意到喻晨眼中的柔软,忍不住嘲讽道:“我说真的,你差不多就得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喻晨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向戚月,颇为好脾气地问:“那阿月吃哪一套?”

戚月蹙眉,“说了别这么叫,我们不熟!”

喻晨嘴角缓缓上扬,意味深长道:“那可未必。”

戚月:“……”

算了,她还是别搭理这个疯子了。

难得能见她吃一回瘪,喻晨本该笑一下的,可不知怎么,喻晨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阿月,你是不是……”

“姐姐!”钟秀秀突如其来地打断了喻晨的话,她从堂屋出来见到他们愣了一下,继而道:“诶?姐夫也在,你们在谈事情吗?我说怎么这么半天。”

她疑惑地看着两人,随即有些犹豫地问:“很要紧的事吗?要是不要紧先让姐姐把饭吃完嘛。”

喻晨歉疚地看了戚月一眼,转头对钟秀秀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闲聊,快吃饭吧。”

把戚楌放到摇篮里让他自己玩儿,三人坐下来,两个各怀心事,一个没心没肺地吃了顿午饭。

饭后,戚月把戚楌交给钟秀秀,自己钻进了小药房,慢条斯理地抓了几味药,一同丢进药罐子里煮。

期间钟秀秀抱着饿了也困了的戚楌过来一趟。

等吃饱喝足睡着了的戚楌重又被抱出去,戚月才把药罐子端了下来,随手摸了摸药坠,将取出来的药粉加进去,搅拌均匀后,倒出了一碗黑乎乎的,散发着阵阵清苦气味的药汤。

戚月端着药去敲喻晨的门。

开门的是这两天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巧。

戚月见到她还愣了一下,也没跟她多说,径自越过她往里走。

喻晨正坐在桌前翻看这一本册子,见到她也没避讳什么,随手将册子放到桌上,问:“你怎么来了?”

戚月没去看那册子,只将药递过去,道:“你的身子拖不了太久,什么时候开始?”

喻晨没急着回答,先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即皱起了眉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阿月你不是诚心报复我吧?这么苦?”喻晨艰难道。

戚月哂笑:“我可没那个闲心。”

“呵!行吧。”喻晨失笑,又灌了一大口水,才道:“我昨晚就要跟你说,看你睡下了就没打扰你。明天吧,我让昨晚那个黑衣人安排的人明天就该到了。”

戚月点点头,道:“那行,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欲走,喻晨在她身后道:“等一下。”

戚月顿住了脚步,心说该来的躲不掉,反正他也要卧床不起了,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说不上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果然,喻晨沉声道:“林巧,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阿月说。”

林巧顺从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戚月面无表情地坐下,转瞬的工夫,脑中却闪过了无数应对方法。

不论如何,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喻晨心生警惕。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戚月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喻晨手里必然有数目庞大且忠心的亲信,因此调查也好护卫也好都很方便。

一旦他有所察觉加强了守卫,她怕是就不太好脱身了。

想到这里,戚月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假秀才,老实说我不太能想得通。”

假秀才因她这离奇的称呼而失笑,随即问:“想不通什么?”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你呢?无论到底背景是什么,都不太可能是我这种人高攀得起的。更何况我还带着个孩子,你就这么乐意给人当爹?”

喻晨静静地听她说完,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良久,他平静地问了句:“阿月,你真的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过多的逃避没有意义。

戚月亦然平静地回看向他,缓缓道:“先前是真的不知道,这几天好像知道了,但不确定。”

“先前?”喻晨单手拖着下巴,眼神玩味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怎么会呢?我记得我当初在村里人面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戚月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是拿了张假婚书忽悠人而已,哪里说明白了?”

“好吧,那我今日跟你说明。”喻晨收敛了笑意,郑重其事道:“一年前,我被人下了药丢进你的小茅屋,意识不清对你……我很抱歉,因为此事寒毒提前发作,来不及善后就匆匆去了南面。刚回来就听说你怀了身孕,要被沉塘。”

“你摸到的匕首是我让人趁乱扔过去的,如果你没能自救,河里也潜着我的人,会救你上来。原本我的计划是,暗中把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等孩子出生会由我的人带走,再给你一笔钱让你衣食无忧度过余生……”

说到这,喻晨停顿了一下,眼神歉疚却坦荡,“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承认。最初的计划也肯定为你所不齿,但我还是想将一切都告诉你。”

戚月默不作声地听着,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在听的事统统与自己无关。

没人知道她心里此刻是何想法,饶是心细如喻晨,此刻也多少有些忐忑。

良久没等到戚月的回应,喻晨只好继续道:“之后你顺利脱困,还一眼看破前村长的病症,我便让人留意你的动向,看你给胡氏开药,药方令满县的郎中都摸不着头脑,便报了一丝希望,伪造了婚书接近你。”

“初时试探居多,可相处的时间久了,却越发觉得你于我而言是个很特别的人,特别到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抱歉打断一下,”戚月实在听不下去了,木着脸打断道,“后面的话可以不用说了。”

喻晨失笑,从善如流道:“好,不说。我只是想把所有都告诉你,让你心里有所准备。”

戚月听了微微一哂,道:“我有什么可准备的,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指不定哪天你就被仇家暗杀了,大家都清净。”

“……你这张嘴啊!”喻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本名,叫池斐忱。”

戚月愣住。

饶是原身痴傻了多年,却也有一些关于大渝的记忆。池,不是大渝的国姓吗?

“你……”

喻晨缓缓道:“是当今圣上的第五个孩子。”

听了这话,戚月心中竟生出一种并不意外的感觉。

她早该知道的,家族似乎庞大且复杂,地位又很高,从小处在水深火热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只可能是皇室了。

“哦,”戚月冷漠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五殿下,失敬了。”

池斐忱见她这副模样,笑道:“怎么一点也不意外?猜到了?”

戚月坦然道:“没往那上面想过,但你一说又觉得很合理,也就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