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辽东战事(一)
“听说辽东已经开打了!”
“胡说,我兄弟就在边关,根本没这回事。”
“那你们听说了吗?建奴在囤积粮草,怕是要大举进犯!”
从关外来的商人带来消息,说袁崇焕和孙承宗的大军已严阵以待,铁骑日夜操练,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崇祯召来毕自严,神色凝重:“召集顺天府粮商,严禁哄抬粮价。传朕旨意,北直隶各地官府必须稳定粮价。若有趁机发国难财者,立即拿下!”
毕自严额头渗出冷汗:“陛下,这”
“怎么,有难处?”
“不敢。只是”毕自严犹豫片刻,“有些粮商背后牵连甚广,臣怕”
“怕什么?”崇祯冷笑,“难道还有人敢和朕对着干不成?”
与此同时,盛京。
皇太极正在后院大快朵颐,一盘烤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范文程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惊慌。
“大汗!冉兴让被剐了!”
皇太极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位对手,比他想象的更加果决。连自己的姑父都说杀就杀,毫不犹豫。
“大汗,大沽口和张家口都被封锁了。”范文程忧心忡忡,“咱们的粮道”
“无妨。”皇太极淡然一笑,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明朝权贵家中粮食多得是,崇祯小儿封得了几处?”
“大汗,要不要从朝鲜讨些粮食?”
皇太极摇头:“现在不是时候。辽河西岸驻扎着不到三万的兵力,多尔衮又带人去了喀喇沁。其他人”
他没说完,但范文程心领神会。代善、阿敏虽被撤职,但内部矛盾尚未平息。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将这些隐患消除。
“等喀喇沁的事了结,前线稳定下来,再收拾朝鲜不迟。”皇太极站起身,负手望向院中的梨树,“眼下最要紧的是”
“大汗英明!”范文程连连点头。
崇祯三年仲夏某日,一场大雨洗尽了辽东的暑气。
天空湛蓝如洗,辽河西岸的建奴大营里,济尔哈朗正带着一众将领检阅军队。营地内旌旗猎猎,三万精锐铁骑整齐列阵,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自从八旗大整编以来,正红旗和正蓝旗都归入了他的麾下。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从萨尔浒之战到宁远之战前,他们几乎所向披靡。
济尔哈朗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身着一袭黑色战甲,腰间佩戴着祖传的弯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大人!”一名探子快马疾驰而来,马匹的嘶鸣声划破了营地的肃穆,“广宁和锦州依旧按兵不动。”
济尔哈朗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正要开口,身旁的阿巴泰已经忍不住了。
“窝囊废!”阿巴泰一脸不屑,手指向南方,“那个袁崇焕,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我们在这里都快一个月了,他居然一个兵都不敢放出来!”
济尔哈朗眉头微皱:“现在的形势,不适合贸然出击。”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呵!”阿巴泰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是不是被卢象升打怕了?不就是去年在草原上吃了点亏吗?要是他敢来,我非得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当作我的珍藏品不可!”
济尔哈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去年那一战,他麾下五千铁骑确实被卢象升的空心方阵打得溃不成军。那一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将士被明军的火铳和长矛刺穿,鲜血染红了草原。
这个耻辱,他一直记在心里,如同一根刺,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但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皇太极对此事的态度可谓是铁了心,不准开战。
“阿巴泰!”济尔哈朗转身,冷冷地盯着对方,“大汗的命令你也听到了,若再敢妄言,军法处置!”
阿巴泰作为努尔哈赤的众多子嗣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在军中,济尔哈朗才是主帅。他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营地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将士们低着头,不敢看这两位大人物之间的争执。就在这时,又一名探子匆匆而来,马蹄声打破了沉默。
“报!”探子跪地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天雄军已进入锦州,一支人马渡过大凌河,驻扎西平堡!”
“将领是谁?”济尔哈朗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
“卢象升!”
这三个字,让济尔哈朗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让他在草原上吃尽苦头的对手,又来了。
但济尔哈朗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卢象升,早已带着一万精锐,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的后方。
卢象升走的是一条谁都想不到的路线。他没有走官道,而是在大凌河与辽河之间,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这条路足足比直线多出了一百五十里,但却让他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探子的耳目。
月黑风高的深夜,星光璀璨。
卢象升立于马上,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三十岁的年纪,一张俊朗的脸上带着儒将特有的沉稳。他的目光远眺建奴大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大人,”副将李守一低声道,“我们已经潜伏了三天,士兵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卢象升轻轻摇头:“再等等。”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坚定,“建奴营中必有变故。”
与此同时,建奴大营中。
阿巴泰正在营帐中借酒浇愁。案几上摆满了酒壶,地上散落着啃食过的骨头。帐外的亲兵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劝阻。
酒香四溢的营帐内,阿巴泰一口饮尽碗中烈酒,眼底泛起醉意,却依然带着几分倨傲。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在下巴上留下一道湿痕。
“明狗?”他嗤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不屑,“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罢了!”
话音未落,他便将手中的酒碗重重摔在案几上。碗底与木案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几滴酒水溅到了身旁参将辉图的靴子上。
辉图却浑然不觉,反而往前凑了几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贝勒爷说得对极了!这些年来,我们可没少收拾这帮明狗。就算他们去年侥幸赢了一次,又能如何?要是他们现在敢来,奴才第一个冲上去砍他们的脑袋!”
营帐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阿巴泰眯起眼睛,目光在辉图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冷笑道:“济尔哈朗那个怂包,被打怕了!若是让爷来统帅,半个月就能拿下广宁城,让那些明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贝勒爷英明!”额尔吉立刻接话,生怕落后一步,“我八旗勇士何其之多,这些年杀的明狗数都数不清。再杀他个十万八万的,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