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将计就计
有人失去了年迈的父母，有人失去了年幼的孩子，有人失去了心爱的妻子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血泪史，每一段血泪史背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渐渐地，不用赵远点名，士兵们主动走上前来倾诉。多年压在心底的仇恨，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那些原本投降塞外狼族的士兵，开始时还保持着沉默。但随着时间推移，也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他们同样有着血海深仇，可如今却不得不投靠仇人，这种煎熬让他们痛哭流涕。
台下，赵远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有人听到血泪控诉时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有人却面露尴尬，目光闪烁不定。有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提刀杀敌；有人却欲言又止，似乎心中有所顾虑。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他默默记在心里。每一个异常的反应，都可能意味着一个潜在的威胁。
直到深夜，诉仇大会才结束。月光如水，洒在这片充满仇恨的土地上。
赵远走上台前，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塞外狼族的罪行，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翠州、远州的惨剧，很快就会在明州重演。”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刀，似乎要看进每个人的心底：“诸位明州的兄弟，你们的亲眷骨肉，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就算运气好逃过一劫，子孙后代也将沦为塞外狼族的奴隶。各自回去仔细琢磨琢磨。”
士兵们陆续散去，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面露挣扎。月光下，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仿佛背负着无法摆脱的命运。
等人群散尽，方井、赵八方等心腹聚到赵远身边。夜风吹动他们的衣袍，带来远处营地的号角声。
“都看清楚了吗？”赵远低声问道。火把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使他的表情显得深邃莫测。
赵八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很多人骂塞外狼族时表现异常。开始不敢骂，后来有人使眼色才跟着骂，但骂得很勉强。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出各自的发现。有人提到某些士兵的眼神闪烁，有人说看到暗中传递的手势，还有人发现了可疑的窃窃私语。
赵远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按计划行事。”
夜深人静，孙绿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油灯的微光下，他的影子在墙上摇曳，仿佛一个不断挣扎的灵魂。
塞外狼族杀了他的家人，可他却因为怕死背叛了大唐，成了塞外狼族的走狗。今天的诉仇大会让他无地自容，恨不得一死了之。
突然，几个黑影闯入，利剑抵在他咽喉处。刀锋冰冷，如同死神的触摸：“军师要见你，跟我们走。”
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赵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孙绿：“可明白我今日寻你何事？”
孙绿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衣衫：“不、不知道”
“一个人犯错不可怕，最令人寒心的是毫无悔意。”赵远淡淡道，目光如同利剑，直刺孙绿的心脏，“有些事情，我与将军心知肚明。现在给你个机会，说出实情。”
孙绿扑通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军师明鉴！塞外狼族逼我杀了参将，封我做了个九品官，我是想回来给大唐传递消息啊！”
“还有多少人和你一样？”赵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约莫一百人”孙绿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蚊蝇般微弱。
“塞外狼族怎么联系你们？”
“他们没说，只说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通知。不过今天虎奸参将闹事前，好像有个送饭的士兵去见过他”
赵远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认得那个士兵吗？”
“认得！我一直记着他的样子！”
三辆马车缓缓驶入小赵村。初春的阳光洒在泥泞的道路上，映出一片金黄。
孙四智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怔住了。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让他恍如隔世。
三年前来时，这里还是个穷乡僻壤。破旧的茅草屋，瘦弱的村民，到处都是贫穷和落后的影子。
如今却是一派繁荣景象。村民们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来来往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车车青砖运进村里，四处都在建新房，敲打声此起彼伏。
村子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还有少年们习武的喊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村妇们在大棚里忙着煮饭。炊烟袅袅升起，在蓝天下勾勒出温馨的图画。
这般景象，不禁让孙四智想起那句“王道乐土”。可惜，这样的安宁即将被打破。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头顶，随时可能倾泻而下。
“哥哥！”
一道欢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孙雅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少女特有的明媚笑容。
看着妹妹红润的脸庞，孙四智欣慰地笑了：“雅芳，我从五湖府回来了。你嫂子想你，特地来看看。”
“相公呢？如今他过得如何？”孙雅芳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很好。”孙四智笑道，“盐钞、盐引的事都解决了，还卖了三把唐剑赚了三万多两黄金。留下了一首传遍天下的佳作，和方霄叔父成了知己，现在可是郡城里的风云人物。”
“真的吗？”孙雅芳欢呼雀跃，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我早就料到相公有这等本事！”
“去看看你嫂子吧。”孙四智轻声说道，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楚。
孙雅芳蹦蹦跳跳上了马车。车厢里，嫂子递来一碗热汤：“这是特地给你炖的，快尝尝。”
孙雅芳毫无防备地喝下，很快就沉沉睡去。她的睡颜安详，仿佛还在做着美梦。
“走吧。”
孙四智叹了口气。若不是用这种方法，以妹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可战争即将来临，他不能让妹妹陷入危险之中。
马车调头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前面。赵震岳站在那里，目光中充满担忧：“孙老爷，雅芳她”
“塞外狼族已经攻破虎尾关。”孙四智直视着赵震岳的眼睛，“赵远决定死守五湖府，我要带雅芳去郡城避难。你们也该准备了。”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
赵震岳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塞外狼族！”这两个字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刻骨的仇恨。
当夜，壮虎带着一队士兵回到村里。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村民们连夜开会，最后由赵震岳和壮虎带队离开。他们带走了近百把唐剑，那是这些日子以来，舅舅辛苦打造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