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107
做学生最舒服的就是放假,能有特别长的假期。
今年暑假,林家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搬家,老太太恢复待遇,被分到了房子,是一栋砖瓦结构的两层小楼。面积倒是不很大,但是有小院,房间多了一些,林家要搬家了。
搬家也不用四爷借车,组织上给安排了车辆,把东西搬上去,直接拉过去就好。但是一大家子那么多东西,光是收拾就得好几天。
也就是都放暑假了,除了林渠他们这种的,放假就是下连队之外,其他人都在家。
第二件事是接受了几乎小半年培训的林樱终于要出国了。而今财不敢漏白,但要说兑换也能兑换,像是刘千山,她以前的交际圈里就有人能给兑换。
带金条肯定是不被允许的,除非换成美金。
桐桐就问林樱,他们出去之后,补贴之类是怎么算的,好知道给她凑多少钱比较合适。可林樱多细腻的,知道桐桐有金镯子之类的东西,可别真想法子给兑换去!
她就说:“到现在了,把稳最重要!要是被人知道了,回头一个举报,我这名额可就完蛋了。”
桐桐:“……”她只能把这几个月挣的塞给林樱,“咋挣的你也知道,不怕人查。你拿这个自己去银行兑换。”
林樱一摸到手里就知道多少钱:“这么多?”
这是在国内,可真要是到国外了,这点钱够干什么吧。
林樱这次收了,“行!我接着。别操心我,公派的意思就是吃穿用度国家都包了,我还能饿着呀?”
但不管怎么不放心,该走还是要走的。
又不让家里人送,他们从单位坐大巴直接去机场,这就飞走了。
家里人舍不得,可林樱却真的是憧憬着:“两三年就回来了!”
也只能这么去想,两三年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家里少了一口人,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一样,空唠唠的。
桐桐得回家,林棠也有孩子要照顾,孩子在林家呆半天是可以的,但是孩子太吵了,都怕耽搁老太太休息。
只能说叫林柔多在家陪陪老人,把这最开始的不适应习惯习惯。
陶然也说林柔:“最近治安又开始乱起来了,你晚上不要再出门了!”
林柔把头从书上抬起来,“我不出门!热的跟啥一样,我出门干啥。”
就是!太热了。
只能等到八点之后,才能带着孩子出门转转。从家属院出去,从胡同穿过去,都是街坊邻居,就算是有坏怂也不骚扰自家。然后回金家,金家的院子里孩子能耍开。自家的孩子本来就多,让孩子在院子里玩呗。
到家得时候魏红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三口子回来了就笑说:“刚点上艾草,一会子就没蚊子了!”说着就逗孩子,“六六,咋不叫婶儿呢?”
“婶儿!”六六叫着,就撒开爸妈的手,走起来跟小跑似得,跑去跟哥哥们玩去了。几个孩子用绳子拴着个知了,听知了在那里叫啊叫的。
金举人从屋子里出来,搬了个小桌子,老爷子从正屋抱了个西瓜出来,然后喊孩子们:“洗手吃瓜!”
四个孩子,洗个手洗的浑身都是水,大人也不说,正好凉快着。
金举人把西瓜切了,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块,这才说桐桐:“今年缝纫厂活赶活……都开始加班了!”
桐桐就笑,本来这种集体厂子的工资不高,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样子。但现在都四十多了,各个都是干劲十足的。
金举人给儿媳妇递了一块带着瓜心瓤,切的不规则,正中间那一块最好吃的,全在这一块上,这一块都立不到桌面上,切下来就直接递过来了。
一块都比两块大!
四爷:“……”那一块给她了,其他的瓜瓤少了一块,以口上去就是瓜籽层。
金举人喊二房出来吃瓜,正说着话了,老三和刘千山回来了,自行车后面带了一蛇皮袋子的瓜。放了暑假,刘家那边凉快,这两口子在刘家的时间更多些。
刘千山洗了脸,过去逗六六,又坐到桐桐边上,跟她说采购丝绸的事,他父亲有部下在南边,应该是有些关系:“你们才用多大的量?回头给你们捎带回来就行了。沿途不安全,最近治安乱了,不要再来回跑着去采购了。”
金来财蹲在边上吃瓜,也说这个事:“不能安置,可该回来还是回来了!回来没饭吃,可不得出去想办法。”
正说着呢,隔壁的吵嚷声传到院子里。那边住着好几家,其中一家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这几年,两个儿子陆续回来了,分别接了父母的班,也都接了婚了,挤在四十平的屋子里!
为了不闹事,连窗户也扒了,把窗户打开,成了进出的门。中间隔间墙砌起来,一户分三户。如今女儿回来了,也都二十六七了,没法安置,弟弟弟媳妇都不愿意大姑姐回来,回来跟父母住都不行,因为他们的孩子要跟老人住,容纳了大姑姐,他们的孩子住哪?
当时,四爷给每一家争取了一个指标,本来是应该把姑娘叫回来的,但是人家把这个工作的机会给了儿媳妇,姑娘啥也没得着。
听那吵嚷的意思是:弟媳妇骂大姑子晦气,因为来例假了,不小心把床铺弄脏了,她家孩子一做,连白衣服上也沾染上了。桐桐都听的生气:这大夏天的,穿的单薄,用的是卫生纸,有个意外不是很正常吗?她不想及时更换衣物吗?
一则,可能换洗的衣服不宽裕,没的换;二则,去哪里换?家里就那么一点地方,哪里有空间?
那一句句骂的,未免太刻薄了一些。
金举人叹气,说老三媳妇:“千山,去隔壁一趟!就说缝纫厂的活太多太赶了,需要临时工,也需要个看门的。一个人得干两个人的活,一个月十八,问她干不干?”
刘千山放下西瓜,起身出去了。
金举人再给桐桐递了一大块:幸好你那边给的活不断,多招几个临时工也可以,这可算是救了命了!要不是这个机会,真能把这个孩子给逼死。
等了一会子,刘千山在外面喊老三:“送我俩一趟……”送到缝纫厂,离了这个家算了。进去的时候她拿着剪刀往脖子上戳,是真不打算活了。
老三应着,先走了。
这事能说啥呢?孩子玩累了,两人带着孩子回。
四爷抱着孩子,桐桐慢悠悠的跟着,一边走一边给孩子讲故事,正说着呢,边上的岔路口有人喊:“四哥——金四哥——”
四爷站住脚,把孩子递给桐桐,这才问:“谁呀?”
“哥,是我!借一步说话。”
四爷朝那边走了几步,看清楚了人:“是你小子呀!”前面胡同的,“在这儿干嘛呢?”
这小子从怀里掏出哥东西,“哥,要么?给二十就行……二十你就拿去。”
天黑了,但路灯亮着呢,四爷扫了一眼,是一块老怀表,“打哪来的?”
“不是偷的,是我家老爷子的!家里过不下去了,拿来换钱。知道你们有工资,买得起!这玩意你拿去,给我二十就行,咱两清了。”
四爷没要那怀表,从兜里掏了二十塞给这小子:“这一丢再给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拿着吧,再提卖的事我揍你。”
桐桐听过这一家,老爷子偏向大儿子一家,二儿子死的早,只留下二房几个孩子。下乡的时候,二房这边的孩子全下乡了,大房那边却都留城里了。
这会子回来这个,也真不在乎老爷子死不死。偷了怀表出去卖了好过日子的。
这种东西买下算咋回事?四爷宁肯借给对方二十块钱,也不能拿人家家里的古董。
出来一趟,散了二十块钱,要不然能怎么办呢?
回到家属院,楼下围了那么多的人,这又是咋了?
跟桐桐熟悉的嫂子低声说:“今儿开会,彭厂长建议处分了姚主任。”
姚子光被处分了?
为啥?
“不清楚!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误,说是玩忽职守。”
桐桐看四爷:姚子光怎么玩忽职守了?
四爷摇头,这件事今儿并没有得到消息。
“王小草被开除了,这会子正堵着叫骂呢。”
四爷和桐桐就往里面去,彭越在三楼,到了二楼李援军就招手:过来!别管那边。
这是怎么呢?
李援军低声跟两人说:“王富贵当年揭发的是大舅子,也就是王小草的舅舅。”
对!是有这么一码事。
“人家回来了!王小草的表哥跟我认识,人家请了人,找了彭越。彭越复员以前,算是王小草舅舅部下的部下……老人家可能不计较,可小辈不受这个气!姚子光工作上有疏忽,但不至于就被处分。”
是那边发力了,不想叫王富贵家好过,王小草是王富贵的亲姑娘,姚子光是亲女婿,有啥要说的?你姚子光要不是沾光,你看上王小草什么了?
这事咋说?当年的事缺德不缺德?王小草从来也没觉得抱歉过,她也是活该!
桐桐心说,这是逼的姚子光跟王小草离婚,人家非要把这口气撒出去!王富贵的子女后代要是过的好,那受难的人岂能甘心?
她就问:“是不是有啥事?”
“王小草的舅舅家还有个女儿,比她大几岁……一场风寒,没处求医,把命搭上了。当时人家回城偷偷找过王富贵,意思是不管发生过什么,只要肯救命,事就过了……可王富贵把人撵走了,大雪天,兄妹俩,在桥墩下避风雪,妹妹死在哥哥的怀里……”
难怪呢!难怪人家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