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袭之后
“我，王族？你觉得我是哪里的王族？”奥菲蒂丝面对茉莉的问题有些奇怪。
面对着奥菲蒂斯间接的否认，茉莉又换了个问题：“奥菲蒂丝小姐，您是提里安帝国的人吗？”
奥菲蒂丝回答道：“我来自两河。白峰的两河。两河的焰刃。”
白峰的两河，是南方的一座名为白峰的山峰下的村庄，茉莉听说那里属于雷泽城的地域，盛产许多珍贵的药材。雷泽城到提里安帝国的距离跟扬波城到提里安帝国的距离几乎是一样的，都需要穿越数座高山、跨越数条河流、经过多个国家才能从这一端去到另一端。
茉莉虽然对猎魔人的目标原本有些头绪，但听到奥菲蒂丝这么一回答，便否决了那个想法。
奥菲蒂丝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只要回到城中，就能从公会的记录上查到她的来历。
茉莉叹了口气：“看来他们是认错了目标。”
修普说道：“猎魔人都是群疯子，他们会为了杀死任何一个可能他们怀疑是恶魔的人而毁灭一个村庄。”这是他在镇上听到的话，他也在公会和酒馆中听到过很多遍。
也许那些猎魔人确实是认错了目标，也许只是他们当时用来混淆视听的话术。但现在，毫无疑问那些猎魔人们一定会将目光投到黑丘附近。
不过修普想到了黑丘镇的现状，无数的战士热血沸腾，在荒野之中寻找着恶魔的痕迹。即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遇到的猎魔人恐怕也不会选择直接冲进镇子里。
只要回到了镇上，他和诺雅就不会暴露在猎魔人的威胁之下了。
诺雅。
修普要保护的恶魔女孩。
他想到了今天发现的货车。
那真的是恶魔做的吗？
那会是诺雅做的吗？
修普突然想到诺雅可以通过勇者契约感应到他，又想到了她说要保护修普的话。
如果诺雅感应到他的危险，那个孩子会不会从避难所中出来，会不会独自进入黑丘兽窟，会不会已经遇上了撤退的猎魔人们。
火焰在血液燃烧，修普似乎出现了幻视，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修普视界的边缘。
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轮明月，嘴角带着一丝讥笑。
修普内心深处的契约一如既往地传来了让人安稳的决心。
然后那个人影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了。
奥菲蒂丝出现在修普眼前。
“怎么样，没事了吗？”
修普叹了口气，说道：“那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和麻药一样，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这是茉莉刚刚给他检查时说的。
“你为什么没事？”
奥菲蒂丝微笑道，仿佛是在说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因为我比你强。”
修普挑眉：“哦，你是那么想的吗？”
探查队在洞窟中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上，风一帆决定率领众人继续往兽窟深处进发。
“那群猎魔人应该不会继续跟踪我们进入兽窟内部。他们和我们交战已经损失了不少箭矢和道具，继续深入对他们太危险了。我和星日奈也会特别注意有没有再次被人跟踪。”大卫说。
而茉莉同样说道：“相反我们这边几乎没有损失物质，也无人受伤，青袍也补充了可以用作施法材料的珠宝。完全可以按原计划进行。”
只有青袍法师抗议道：“我受伤了啊，我的体力受伤了啊！一天内用这么多魔法我很累的。”
不过没人在意青袍的抗议，但风一帆主动将青袍的背包背到自己背上。
在太阳升起半空之前，探查队缓慢但谨慎地前进着，一直到星日奈报告说发现了猎魔人离开的痕迹，探查队才恢复了第一天的行进速度。
然而这种行进速度并没有维持多久。
随着探查队的深入，遭遇魔兽的频率逐渐提高。
修普一行人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在回避魔兽上。
在大卫和星日奈的预警下，探查队避过了绝大多数的魔兽，即使如此也有着不得不与魔兽作战的情况。
长着漆黑的皮毛的蜥蜴，能从口中喷射毒液的毛蜥从落叶中跳出。
体型比甲豚兽更加庞大，同时全身都长满了尖刺的刺豚兽绕过岩壁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甚至遇到了落单的牧兽者。
牧兽者在见到修普一行人的瞬间，它的身体立刻产生了变化。
它细长的手臂上出现肌肉隆起，惨白的身体上浮现灰白色的甲壳，下肢变粗变长，体型更加高大，六只紫色眼球变红后立刻缩回身体，在头上手臂上身体上密密麻麻地长出长满尖牙的嘴巴，而每一张嘴巴都能喷射出灼热的光束。
但是探查队一行人也不是吃素的。
第一时间茉莉就冲了上去，摆动着拳头将牧兽者身体中线的大嘴上的尖牙打断。
奥菲蒂丝、修普二人合作在眨眼之间就将它的手臂斩落。
风一帆挥舞着带有金光的长剑在它的身躯上留下贯穿大半个身体伤痕。
当牧兽者终于完成了变形时，整个身体已是残破不堪。
然后无数的冰砾撕裂了它的伤口，贯穿了它的身体。
整场战斗说快不说慢不慢，从双方对面发起进攻到结束战斗不过数十次呼吸的时间。
而牧兽者在倒下的瞬间朝着青袍发出了一道红色光束。
红色光束从青袍的脑袋边上穿过，将青袍吓得倒在地上，其他人也一瞬间做好了再战的准备。
修普注意到风一帆的身边开始出现金色的光芒，他身体那股潜藏的力量也随着勇者之力的出现而再次跃动。
修普想要掌握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他认为如果能多见到风一帆使用勇者之力的话，说不定他也能掌握到其中的一些窍门。
但冰砾已经将牧兽者打成了碎片，那道光束已是牧兽者最后的挣扎。
修普不知道究竟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可惜没有见到勇者之力的使用。
战后检查时发现青袍的耳朵和脸庞上出现了红肿和浅浅的疤痕，一小撮头发也被烧掉了，连带着穿的袍子上也有烧焦的痕迹。
虽然只是轻度烧伤，不过青袍法师很在意地问茉莉这会不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他似乎已经在城里和女性约好了要一起参加数周后的舞会，他不希望疤痕会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不会让他在那名女性面前留下好印象的。
不过没有人理他。
修普想，这家伙，总感觉危机感很奇怪啊。
在太阳开始落下的时间里，探查队行进的速度变得更慢了，甚至有时候他们不得不回头折返一段路换个方向才能继续前进。
“魔兽的数量比预想的要多。”风一帆翻看着从驿站里带出来的记录的手抄本，“外围的魔兽不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已经超过了魔兽季中的记录了。”
茉莉在旁边看着兽窟的地图，说道：“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今年必然会爆发兽潮。如果牧兽者这样的魔兽在深处出现更多的话，兽潮随时都会爆发。”
“明明还没有进入魔兽季就有爆发兽潮的可能吗？如果这片地域的其他兽窟也是相同情况就更不妙了。”
“一帆，那样的话会比在里奥城那时更糟糕吗？”星日奈问道。
“更糟哦日奈。如果数个兽窟同时爆发兽潮，形成了超大兽潮的话，就必须疏散镇上的人到城里避难。防御力不够的镇子也会直接被放弃掉。你和你姐姐应该在精灵那里见过那种程度的兽潮吧。”
“我还小，没有见过了。姐姐说不定见过的。毕竟都四五十岁了。”
风一帆听到这话，耳朵一动，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翻看着记录。
他说：“如果是恶魔在背后操作的话，出现这种异常现象也并非不可能。”
修普守在四周无所事事，奥菲蒂丝则在另一侧警戒。
修普已经不知道对他来说接下这个委托究竟是对是错了。
一开始，是为了从风一帆身上了解到更多有关勇者的信息，同时为了观察他们有没有直接看破恶魔的能力才决定接受的。
但修普没想到诺雅是那么坚决地跟来了。
然后在这里遇到了猎魔人，虽然不知道猎魔人的目标是他还是诺雅，但遇上那群狂人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还在这里发现了恶魔的痕迹。
修普不知道那个恶魔究竟是诺雅还是其他的恶魔。
他想起了在灰毫听到的一句话：“恶魔做的所有好事都是为了最后一件坏事。”
他几乎没看到诺雅做出过一件符合她恶魔身份的事情。
诺雅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她做的事也和普通女孩相差无几。可能要比普通的女孩表现得更聪明一点吧。
那会是诺雅做的坏事前的做的好事吗？
而眼前所见之事会是诺雅做完好事后的做的坏事吗？
修普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希望他可以信任那个女孩。
那个模糊的人影又一次出现在了修普视界的边缘。
从昨晚开始，这个人影就不时地出现在修普视界的边缘。
他永远站在那里，无论修普怎么扭头怎么转移视野，他始终在那里，看不清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而当那个人影出现的时候，修普就能感觉到火焰从身体里迸发，是那股永远和修普内心保护诺雅的决心相冲的火焰。
围困住他的内心的火焰。
修普一如既往地无视掉那股火焰，现在他还要试着习惯无视那个影子。
奥菲蒂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修普这边看了一眼。
她发现修普今天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虽然每次走神的时间都很短，但她能看出来。
那个笨蛋在那些生死攸关的瞬间想什么呢，他妹妹不是还在山下等着他吗？
奥菲蒂丝想起了今天和魔兽的战斗。
也许那个自称勇者的家伙看不出来，但奥菲蒂丝能明显地感觉到修普的剑慢了。
就好像在挥剑途中突然停顿了一下，无暇的月牙斩出现了缺口，柔美的圆月击变得僵硬。
尽管修普展现出来的剑技还是要比奥菲蒂丝见过的大部分月神战士完美，但却远远不如修普过去的自己。
是毒气和魔法的后遗症吗？奥菲蒂丝往那个方向想。
当时猎魔人的毒气和魔法并非对奥菲蒂丝没有作用，只是她使用了母亲教导的秘术，才能继续坚持作战。
当她从那种特殊的状态中回复过来的时候，她立刻感觉到了头晕、恶心、四肢无力，她父亲留下大剑几乎要从她手中脱出。
但过了一刻钟奥菲蒂丝便恢复过来了，她依稀记得修普要比她恢复得更快一些。
如果她今天没有后遗症，那修普今天应该也没有事才对。
奥菲蒂丝只是担忧地看了修普一眼，又专注到四周的警戒任务上了。
她不是修普的心灵感应法师，她自己的问题她自己会解决，而修普的问题，也应该交给修普他自己去解决。
风一帆决定今晚连夜进入兽窟深处。
斥候在前方用驱兽粉开路，以最快地速度前进，并建立临时营地。
法师达到临时营地后在外侧展开特殊的结界，保证营地安全。
奥菲蒂丝、修普、风一帆、茉莉四位战士将在营地修整之后进入兽窟深处调查。
太阳升起时即刻原路返回并立即下山。
“你们带上这个。”
风一帆将两枚太阳状徽章交给了修普和奥菲蒂丝。
他嘱咐道：“进入深处后一旦失去了同伴的身影，无论只是单纯的掉队还是遇见了迷踪兽，立刻跟随着太阳徽章的指引离开。”
“无论如何，一旦天亮，立刻退出。”茉莉郑重地补充道。
兽窟的深处一般没有那么多的魔兽，更难以聚成魔兽群，但是危险程度不降反升。
牧兽者是其中最常见的魔兽。
如果运气好的话，绝大多数危险的魔兽还会处在沉睡之中，修普他们只需要确认牧兽者苏醒的数量就可以了。
不过遇到其他苏醒的魔兽也需要记录下来。
“可以的话，避免和魔兽交战。我们并不知道现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青袍法师拉着一袋子珠宝，接连释放伪装魔法、驱兽魔法、结界魔法、保护魔法、追踪魔法到众人身上，又将同样的魔法施加在临时营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青袍直接累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身了。
“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亲爱的大卫和星日奈。”青袍说道。
“一旦遇到不对劲，立刻带着青袍离开营地。”风一帆吩咐道，“太阳徽章能指示你们三人的方位。一旦你们之中有人陷入危险，徽章对他的指向就会更加明显。”
“如果恶魔出现了，把圣水含在嘴里喷出去。”风一帆将两支装在玻璃细管里的水交给了两名斥候。
“圣水有用吗，万一那个恶魔能无视圣水怎么办。”
“一个不惧圣水的恶魔根本不需要搞那么多小动作。”风一帆镇定地说，“它能在一夜间将黑丘摧毁，然后留下它恐怖的名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袭击商队，操纵魔兽。”
“除非它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否则它早就该在我们发现商队袭击痕迹的时候现身了。”茉莉补充道。
“恶魔是不可能毫无约束地降临这个世界的，它必然有着自我或是外部的限制，才能避过清道夫的眼线。”
“除非那个恶魔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对恶魔的诡计还不熟练。那样的恶魔威胁不到我们。”
在配合着两名斥候将一袋袋药粉撒在身上后，四人开始正式地深入兽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