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文明的臣服
车过巩县，在这里虞允文领着约翰.蒙特参观了诗圣墓，自豪地介绍了华夏大诗人杜甫，可惜约翰.蒙特处于文化隔阂，完全听不懂。
还未进入荥阳府，沿途便有快马疾行，遇着驿站便高喊一番，引发了轰动之后，便继续向西匆匆而去。
在一处驿站稍事休息的约翰.蒙特，傻乎乎地看着整个驿站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亦或是商人们，都开始欢呼了起来。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在庆祝什么吗？”
约翰.蒙特小心翼翼地发问，虞允文大笑着回答：“朝廷信使西来，通报东征战事，日本倭国之主投降，我朝天兵已入倭国平安京矣！”
“倭国…是你们的敌人吗？那也是一个东方大国吗？”
约翰.蒙特这一路上已经见识到了华夏领土的辽阔，他从玉里犍城出发来到这里，就足足用了四五个月的时间，而按照虞允文的说法，即便到了开封府，距离中原的东面边境，也不过是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够出现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难道中原的那位皇帝才是真正的祭司王吗？否则他是怎么能够将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治理管理得井井有条呢？
按照约翰.蒙特的推想，中原王朝如此强大，那么与她为敌的倭国，难道也是一个同样庞大的帝国么？这就是东方的战争？实在是不可想象啊！
虞允文犹豫了一下，若论国土，倭国实在不够看，远不如辽国、金国，也远不如西夏和大理国，也就跟高丽王国旗鼓相当吧。
但若是论人口，日本是华夏周边唯一一个接近千万规模的国家，从这个角度看，倒也算得上是大国了。
听完虞允文的大概介绍后，约翰.蒙特点了点头，表现得很是风轻云淡，实际上内心震动不已。
这个所谓的日本倭国的疆域，差不多赶上巅峰时期的法兰克王国的一半面积了，可惜现如今法兰克王国早已经分裂三四百年，也就是说，在中原王朝眼中的小国日本，无论疆域还是人口，都要远超他的祖国了。
“诸位，诸位！”驿站中有个商人站起身来，四面作揖，大喊地说：“王师攻入倭国都，这是大喜事，某便厚颜，请众人吃酒，中午这一顿饭，便记在我江南行省姑苏府‘盛昌记丝绸’的账上！”
又有个商人也站起身来：“逢此喜事，咱也学着大方一回。我是湖北行省江陵府的果酒商人，便请大伙儿尝一尝家乡的甜酒！”
虞允文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朝廷打开丝绸之路后，江南的丝绸、瓷器便不断运往洛阳，经长安售卖到西域去，他很清楚这位自称“盛昌记丝绸”铺子的商人为何这么大方。
朝廷攻灭西夏，西夏原本的白瓷、雕版印刷、陶器等产业就被转移；高丽王国内附为朝鲜行省，原高丽时代的青瓷产业就被内迁回山东。
与前朝不同，本朝注重商贸、注重专利，还推行了专利法与商标法等诸多新法律制度，为的就是保护中原独有的产业和技术。
王伦可不希望本朝出现一个鉴真和尚，为了传播佛教的一已之私，就把唐朝辛苦搞出来的霜糖技术免费送给日本人。
那么按照惯例，日本倭主既然投降，朝廷肯定是要摧毁日本的丝绸、漆器、制刀、作扇等著名产业的，一旦日本本土产业被摧毁，那么抢占市场的，自然是中原的商品。
所以打服一个日本，除了抢占日本的诸多矿藏之外，朝廷还可以形成市场垄断，将日本变为华夏的经济殖民地。
作为皇帝的近臣，虞允文非常熟悉朝廷的政策，此前他也有着儒家“天下大同”的理想主义，但半个天下跑了一遍后，他已经变得非常现实。
前宋时期发达的市民经济和市井文化，催生了许多先进的事物，比如东京城的商人们就已经有了商标的概念，某个铺子打响了名号后，商人们为了宣传和促销，还会印发传单，特意注明自已商铺的位置和名称。
所以本朝推出的“专利”与“商标”的相关概念和法律，民间接受得相当丝滑，盛昌记丝绸在姑苏府规模很大，属于半官半民的性质，朝廷东征大胜，就意味着江南丝绸可以对日本倾销，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
约翰.蒙特便稀里糊涂地在驿站一干商人们的热情下，吃了一顿免费的大餐，开封府与洛阳府之间官道的驿站都属于大驿，每日提供五七百人的三餐轻轻松松，所以众多商人们踊跃出钱出物后，驿吏便笑呵呵地忙碌了起来。
于是约翰.蒙特便又多了一个刻板印象：中原人是真他娘的有钱啊！
进入荥阳府后，九月中下旬的炎热，让约翰.蒙特的心情变得更加炽热，见识到了长安与洛阳两座大城后，他对传闻中的东京城充满了期待。
他已经准备好了再一次的猛烈视觉与心理冲击。
沿途官道两侧密布的村庄、官道上来往不止的行人与车队，已经引不起他的惊叹，中原人实在太多了，他同样已经麻木了。
“我们离你们的京城还有多远？”
这是约翰.蒙特进入荥阳府后第九次发问，虞允文笑着伸手一指：“我们已经进入京师的地界了！”
众所周知，前宋时期的东京城外，除了北面外三个城池方向不断有百姓私自搭建，到了本朝由朝廷以及开封府衙出面梳理规划之后，东京城的城墙之外，已经延伸出去了数十里，都是有着开封府户口的百姓们的房屋和各种商铺。
“…难道没有城墙吗？”约翰.蒙特咽了口吐沫，他觉得口腔和喉咙发干。
虞允文看向了官道两侧的树木，辨认了一番后说：“还有三十五里，就能看到城墙了！”
“你的意思…这么远的距离，这些房屋和建筑，都是京城的一部分？”
看到虞允文点了点头，约翰.蒙特迅速萎顿了下去，原本在他心中，还有一座罗马城支撑着，让他觉得欧洲最起码还有一座能够与中原抗衡的大城。
现在还没有看到东京城内的面貌，他就知道，在东京城面前，即便是罗马城也完全不够看。
约翰.蒙特最后一点儿自信心，就随着距离东京城越来越近而迅速崩塌，他完全臣服在了伟大的华夏文明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