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重演西方
“陈衡师尊，我没想到您会是这个时代的人……”良控制着伊山尽的身体，说道。
“我也没想到你会走上这条路。”陈衡叹息一声，只觉心头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您应该是圣人门徒吧？”鬼二与良是同一人，此刻，他心平气和。
闻言，陈衡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您还是不信我啊。”
良见陈衡依旧否认，似是失笑一声，旋即借伊山尽之口说出了他的依据。
“倘若您是入虚修士，我还可以理解为您曾穿越时空。可惜……您只是化神。”
“敢问师尊，若非圣人出手，您如何能够穿越时空？”
“您都是圣人门徒了，为何还要让我对抗圣人？！”
最后一句话，良的语气里多少含有一丝愠怒。
陈衡听出了良的不痛快，但他却无法解释。
苍龙之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毕竟在大道世界的常识中，龙凰陨落已有万载。
陈衡说出苍龙秘境又能如何？良多半会认为陈衡在胡言乱语。
这就好比给唐朝人展示月球的照片一样。
唐朝人眼里的月亮，是举杯邀明月的月亮，是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月亮，并非是我们现代科技摄像头下坑坑洼洼的月球。
至于系统，陈衡更加不能对旁人说。
就连万灵与上官慧，都以为陈衡只是拥有一方小天地而已。
不过，系统空间桃花源的存在，良已经知道了。
想起搬运无尽戈壁数千修士之时，陈衡动用了系统空间。
当时他不以为意，如今，他明白，那些弟子恐怕都是良的灵魂分身。
见月宫众人虽然在千万载时光中，孕育了自己的后代与意识，但灵魂的本质是良的灵魂碎片。
类比良与见月宫的关系，陈衡猜测，整个西方大陆的生灵，皆是鬼葬大圣的灵魂碎片。
正因如此，圣人门徒才称呼西方大陆的修士为鬼人。
“良，你是否还记得，是大圣毁了你们的生活！难道你不想报复大圣吗？”
陈衡皱着眉头，盯着伊山尽，神识却见到了久违的良。
在神识感知中，他看见一道漆黑的灵魂正飘荡在伊山尽头顶。
“师尊……几万年，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我何尝不想对抗大圣，但是对抗大圣很容易吗？”
“四位大圣曾联手毁灭了整个西方大陆的人类，我们因为龙凰庇护才得以存活。您教我们修炼，帮我们延续未来，直到我们成就化神，离开北境。”
“我们看到整个西方大陆遍地是人类，许多修士已经达到了化神境界，我们还见到了已经逝去的亲人！那时，我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绝大多数人都在那之后沉沦，唯有我，还记得要对抗圣人！”
“直到即将突破入虚，我才发现这西方天地大有问题……”
听着良的讲述，陈衡已经笃定鬼葬大圣的手段。
鬼葬大圣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无数，洒土成人。
要想夺取天地人三脉，必须要有人存在。
鬼葬大圣很清楚，剩余的人类对他只有怨恨，根本不可能为他所用，所以他便以自己的手段间接重塑世界。
裂魂洒土，瞬间成人。
利用已逝亡者的灵魂记忆，塑造自己的傀儡，同化那些仇视大圣的人类，以此谋取人脉气运。
如此，他的第一个目的就达成了。
裂魂化人，还能锤炼自身的灵魂，使灵魂更适应鬼道。
如此，鬼葬大圣的第二个目的便达成了——通过裂魂，他可以体验人生百态，更容易掌控鬼道。
第三个目的，便是谋取龙凰锁天阵内的机缘了。
鬼葬大圣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他创造的人类将逐渐脱离他的印记，只将他的灵魂本源藏入灵魂深处，谁都无法发现。
这样的人类，是很容易得到龙凰的青睐的。
一旦有人进入阵法核心，鬼葬大圣就可以借那人的身体，侵入阵法核心，从而获得龙凰的宝物。
一箭三雕，不愧为大圣。
陈衡想明白了一切，再次看向良。
他有些不明白，良为何要分裂灵魂化作见月宫。
难道是孤身一人反抗大圣，陷入了孤独寂寞冷的状态？分裂灵魂，只为找个朋友？
见陈衡久久不语，良根本没有考虑到陈衡正在抽丝剥茧地分析着缘由，只以为他陷入了回忆，便说道——
“师尊，徒儿虽然已经入虚，但还是尊称您一声师尊。现今徒儿有一事相求……”
“说。”陈衡不再沉思，抬头看着良的灵魂。
“可否将吞道青蛇的身躯交给徒儿？”良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深思许久，陈衡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点了点虚空，说道——
“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
三日后，陈衡自破败的青蛇秘境中飞出，看向四周。
整个西方大陆的入虚以下修士全部复活，控心丹的效用也全部清除，各大同门重现世间。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西方大陆仅剩的四位入虚修士，全部站在鬼人一方。
上官空冥，入虚二层圆满。
宁飞雪，入虚二层初阶。
天印真人，入虚二层初阶。
九霄剑仙，入虚二层初阶。
龙山以西，四位入虚修士傲立虚空，负手而立，为身下庞大的鬼人大军掠阵。
龙山之上，龙山以东，无数修士热血沸腾，意气风发，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对面可是入虚修士啊！”
“怕个屁！难道你想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不想，可是……”
听着身旁不熟识的修士正在交谈，陈衡叹息一声。
他只是想要看看如果没有控心丹，没有强者统领宗门，修士们到底会是什么样。
鬼人冲锋，悍不畏死，在呜哇呜哇地喊叫声中，战争开始了！
灵力、通神力竞相迸发，数百化神本相一齐出现，数十尊法天象地赫然在目。
轰隆隆——
无数光芒见证了这片大陆的光辉岁月。
极影宗的阵法不再着重流影，正阳门的丹药药效更上一层楼，如意派的气运炼器术步入正轨，不再强取他人气运。
落影门以阵合身，云下谷咒卦齐出，虎王殿以一身强劲肉体势如破竹，藏神洞的灵魂攻击更为隐秘……
五彩斑斓的通神力，交相辉映，如无数烟花砸在虚空，震得天空颤动，大地崩裂。
修士们同心协力，战线瞬间被横推数千里。
可就在修士们欢欣鼓舞之际，一道万丈深渊骤然出现在天地之间。
上官空冥出手了！
入虚二层圆满的修为，让他随手一击，便将战场化作空间黑洞。
黑洞刚一出现，数千乃至上万修士直接掉落其中，气息全无。
接下这一击过后，修士们便付出了三四个宗门的代价。
攻势瞬间停滞，无论是炼气一层，还是化神九层，此刻都戴着恐惧面具，遥望天空。
“踏入鬼道，成为鬼人，尔等便有未来！否则，我便让尔等，品尝一下绝望的滋味！”
说完，上官空冥弹了弹手指，一股力量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不久，龙山东部一座高山顷刻粉碎成尘埃。
这一手，无疑震惊了一部分修士。
他们后退几步，本能地躲在了道友的身后，开始思考退路。
所有的一切尽在陈衡的掌控之中。
看着修士们的队伍逐渐出现分歧，陈衡的心逐渐坠入冰谷。
近百位化神九层修士，不敢联手对付四位入虚修士。
在见识了绝对强大的个人力量之后，有多少人会想起，众人拾柴火焰高呢？
重演西方后，陈衡要求鬼人那方，可以有入虚修士掠阵，但只能有一位出手。
陈衡只是想看看，修士们到底有没有勇气去碰一下入虚修士的逆鳞。
事实证明，陈衡太乐观了。
在修行世界，多少人愿意为了尊严与生命而战呢？
答案是，没有。
入虚强者一出，修士们的情绪纷纷陷入惊恐的乱舞。
吞了吞喉咙，陈衡转身离开龙山。
他终于明白，为何苍龙的宝物能留到现在。
最主要的原因是鬼葬大圣的裂魂之人，根本进不了龙凰锁天阵的核心。
其次，便是因为苍龙秘境含有一种暗示——守护人类。
“苍龙啊……这里的人类不值得守护啊！西方人类虽为鬼人，但他们在天地间氤氲了许久，或许已带有此方天地的特性了！”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强者威压天下，弱者俯首称臣！强者向更强者挥刀，弱者只会向更弱者挥刀！”
背影变得落寞，陈衡踏步登空，向着龙山山脚走去，向着龙凰锁天阵走去。
“当然，我们并非要你们的命……”
上官空冥耳朵动了动，目光锁定了离去的陈衡，嘴角一翘，对着颤抖的修士们，开口说道。
“上官前辈，有话请讲。”
正阳门中一位老者正巧与上官空冥有旧，连忙卑躬屈膝地巴结起后者。
“你是赤灼心呀！”上官空冥见到了老者，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只要将陈衡交给我，我便率鬼人回去！”
嗯？这是什么意思？
正走到悬崖边，陈衡听到了这话，回头看向天空。
就在回头的刹那，他忽然察觉到无数灼热的目光。
那些目光仿佛凝结成一部著作，这部著作只有一句话:牺牲你一个，成全我们大家！
赤灼心看了一眼陈衡，眉头一挑，心绪不定波动。
陈衡亦在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看到了赤灼心。
只是对视，他便想起了。
这位老者，正是在不夜城正阳矿会上许诺要罩着陈衡的正阳门强者。
赤灼心略显窘迫，挠了挠满头白发，“小……小兄弟，又见面了。”
陈衡拱手行礼，说道:“不敢，多谢老前辈惦念。”
“老赤，既然你熟，那就快去劝劝……”
“是啊是啊，只有他跟着上官空冥走，我们就安全了。”
听着七嘴八舌的“高谈阔论”，陈衡只觉心如寒潭，似乎已经冷得不会跳动。
“小兄弟，我曾许你一个承诺。如今……这青天种，便还你了。”
支支吾吾半天，赤灼心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陈衡赠与的青天种。
陈衡接过青天种，不发一言，唯有冷笑。
“一个时代的灭亡始于天才的陨落！你们可要想好了！我若活着，我们未必不能胜！”
走回战线之上，陈衡抬头望着上官空冥，嘴角上扬。
“小子，入虚修士杀我们如屠狗！”
“哈哈哈……你一个化神四层的修士在说什么大话？！”
“我们用你拖延时间，让化神九层的宗主们突破入虚，不好吗？”
一句一句短视之言，让陈衡心如死灰。
不过，他面色如常，转头看向身后，赫然发问——
“你们把我交出去，他们反悔，你们怎么办？”
“我能将入虚修士隔绝在外。只有那样，我们才有机会修炼！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办法？”
两个问题，让龙山战线上的修士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确实不该交出陈衡，否则后面还有会陈大陈二……
另一派则认为陈衡只是在胡言乱语，干脆交出去保平安算了。
渐渐地，争执声起。
在不断的争执中，陈衡的命运被宣判。
他最终还是被众修士交了出去。
叹息一声，陈衡转身微笑，眼神冰冷。
“你们看！那小子还在看我们呢！”
“小子，你莫要怪我们，谁让上官大人点名要你呢？”
“小兄弟，对不住了。”
看着皱着眉头的赤灼心，陈衡大失所望，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赤灼心早已偷偷取回了他的青天种。
“喂！是你们放弃了我！那你们就别怪我了！”
话音刚落，陈衡修为解禁，踏步登空。
转瞬间，龙山随之破碎，一切重演即将归于寂灭。
“不！不要啊！”
一声声哀嚎冲天而起，那些修士们想起了他们服下控心丹的后记忆，他们看着陈衡，才明白陈衡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
中州山野，陈衡睁眼，抬头看向凌空的鬼道，叹息这场重演的结局。
说到底，善恶在修行世界算什么呢？修行世界是建立在弱肉强食法则之上的世界啊！
“如何，师尊？你明白了吧！这个世界的人类就是如此，善于卑躬屈膝，善于阿谀奉承。”
听着良的话，陈衡挑眉，翻手将吞道青蛇的身躯给了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