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旧事 新曲
一连三日，五音真人都在玉凝与落影之间忙乱。
他先是为玉凝演奏曲目，听闻玉凝为曲命名，而后便听到落影说出直达他心底的诗词。
之后，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些怪异之处。
待得玉凝走后，五音真人传音给袖中落影，询问她对玉凝的感受。
“我认为玉凝仙子对真人是极好的。她每日来此，都会释放通神力，缓慢治疗真人的伤势……”
落影照着稿子念出，眉头一挑，心道:这说的是啥？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闻言，五音真人脸色一变，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内视己身。
良久，他周身通神力涌动不休，似是愤怒至极。
“哼！果然如此！易逢春，你当真好手段！”
听到五音真人的怒喝，落影周身一颤，忙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不懂。托雨春山的宗主易逢春，能用他的春风化雨劲勾动他人的心魔。他已经用他的通神力影响我多时了。”
五音真人说完，心中对玉凝产生了怀疑，但当他想到玉凝是他的知音，旋即不再怀疑她。
“易逢春在利用玉凝！他在玉凝体内灌注了力量，然后玉凝想要为我疗伤时，易逢春的力量便趁机渗透了进来。”
自认想明白了托雨春山的谋划，五音真人握紧拳头，便生出了解救玉凝的念头。
听到五音真人的自言自语，落影翻了翻白眼。
她在识海中通过分身与陈衡沟通着。
“五音真人真的是化神九层吗？他怎么这么单纯？”落影向陈衡发问。
陈衡叹息一声，说道:“据说五音真人从小到大，一直待在五音观内。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否则，他不会同意轩辕林借道，也不会接受暴山的投诚。”
“那他这算是涉世未深？涉世未深为何能够成为化神九层？”
落影的疑问让陈衡不解，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照样成就了化神。
“为什么涉世未深不能成为化神九层呢？”陈衡反问落影。
落影有些意外，旋即意识到陈衡不过化神三层，便耐心解释起来。
“化神初阶是一层到三层，掌握通神域；化神中阶是四层到六层，凝聚化神本相；化神高阶是七层到九层，明悟天地法则。”
“三层到四层有一道鸿沟。跨越鸿沟的要义便是在通神域中凝聚本相，这意味着将扩散的领域凝聚成人形。”
“六层到七层又是一道鸿沟。要想突破化神七层，需要有大量的体验，明悟天地。在游历天地中照见自身，才能寻觅到天地法则。”
听完落影的讲述，陈衡有些明悟。
怪不得他到现在都没有突破化神四层，他的天庭通神域里已经有了三尊本相，但是他的人间与地狱里还并没有诞生本相。
“看来是要尝试凝聚第四尊和第五尊本相了。”
有了决定，陈衡便越发期待下一周的到来。
无他，因为下周之后，就是新的一月了。
伸了伸懒腰，陈衡又打了个哈欠，才回答了落影的疑问——
“五音真人直接继承了音山老人的修为。音山老人是万年前的化神九层，不，准确地说，他应该是半步入虚。”
半步入虚？
落影听到陈衡的话，心中顿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在西方大陆成就入虚，是极为艰难的事。
现今的西方大陆修真界，除了那些借助入虚果成就入虚修为的宗门之主，其余的宗门宗主皆是化神九层，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半步入虚。
“你怎么知道？”落影吞了吞喉咙，反问一句。
“这个嘛……我曾经见到过他。当时，我在游历西方大陆，音山老人忽然从虚空裂隙中掉了出来。我见到他，他见到我。他笑着说他成功了，我为他治好了伤，然后对他说，他还差点……”
陈衡说完，识海里闪烁着他在人境的经历。
当时，音山老人确实通过音律掌握了时空法则，彻底将一部分时空法则融于自己的通神力中。
然而，他的成功，是因为陈衡借助天龙之力穿越到了那个时代，否则他的音波定位是不可能成功的。
通过系统，陈衡一瞬间看透了音山老人，便对他说了那番话。
待得归来之后，陈衡曾想要感知音山老人，毕竟他曾为音山老人用过天道点。
可他却忽然感知不到音山老人的存在了。
直到最近，从五音真人身上，陈衡察觉到了一丝天道的气息。
他便推算出了音山老人的结局。
“如你所知，西方大陆确实无法承受入虚修士的诞生。”
“音山老人的法则之力是时空法则，他成功穿越了千年时光，并且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回到了现实。他本可以立地入虚，但他放弃了。”
听到这里，落影终于开始正视陈衡。
她开始相信，陈衡说能够化解傀儡术，并非虚言。
这时，落影对音山老人的事情更感兴趣了，连忙问道:“为什么音山老人会放弃成为入虚强者？”
陈衡叹息一声，说道:“我本以为他能成就入虚……我也是后来才知晓西方大陆的问题。修士可以借助入虚果成就入虚，这是因为入虚果本就蕴含天地法则。这种法则是温和的，可以被修士直接炼化。”
“但是，修士凭借自身入虚，那便意味着与天地对抗。在天地之中建立一方虚法天地……显然，西方大陆承受不了与修士的对抗。若无入虚果这一媒介，音山老人成就入虚的代价便是西方大陆彻底消亡。”
落影震惊不已——她不知道的前辈隐秘，如今却被陈衡一一说出。
没有在意落影的震惊，陈衡眉头一皱，说道:“我记得音山老人是五千年前的修士，他凭借自身感悟穿越到了万年以前……”
说到这里，陈衡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音山老人并没有放弃成就入虚，只是他被某人阻止了，比如鬼葬大圣。
晋级失败的他，只能将希望留给他的徒儿——五音真人。
历史沉沦在时光中，无人拾起。
旧有的天才修士，只能活在记得他们的修士的识海中。
沉思许久，陈衡终究没有对落影说出他的这一猜测。
他希望在落影的心中种下一粒善的种子，毕竟，他想要带着落影以及无尽戈壁的其他修士，离开西方大陆。
……
落影见五音真人还在思忖如何拯救玉凝，眉头一皱，连忙与陈衡商议如何制止五音真人的愚蠢行为。
陈衡说道:“你告诉他，他还有大仇未报！”
落影如是说。
五音真人听到传音，顿时想起了自己的仇恨，喃喃道:“没错，说到底，玉凝现在并没有危险。倘若我真的出手救她，反而会让她陷入危险。”
“我的第一要务是报仇！”
见五音真人下定决心，陈衡告知了落影他的计划。
落影亦复述给五音真人听。
五音真人听完，眉头一皱，似是有些担心，问道:“这真的可行吗？”
“自然，”落影继续说道，“我曾经卧底在轩辕林一段时间，我在其中一间洞府布置了传送阵法，阵盘便在我的身上。”
“我若走了，玉凝来此，你当如何？”五音真人放心不下，在心底，他也将落影当做了知音。
“无碍，我可以扮作你。”
说完这话，落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脑子了。
陈衡这家伙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扮成一个化神九层的音律大家？！
“你在说什么？”五音真人眉头紧皱，厉声喝道。
“不信吗？你且听我弹奏一曲。”
说罢，在陈衡的远程控制下，落影字五音真人袖中飞出，召来他的凤琴，便双手收敛，弹奏起来。
一曲过，高山流水匆匆过。
五音真人听得如痴如醉，眼眸中透出神采，英俊的面庞上勾起一抹微笑。
“这是什么曲子？”
“高山流水。”
落影惊讶于陈衡的强大——一个化神三层的修士能够战胜临炎，又能够辗转游离在各大宗门之间，甚至能在化神九层修士的领域内与之势均力敌。
点了点头，五音真人抬手按住落影的肩膀，将他的气息灌入她体内。
“很好，你精通音律，不愧是我五音观的弟子。你的计划，我看行。”
如此，陈衡通过分身，借助落影的身体，布置了一道阵法。
阵法直通轩辕林贾真的洞府。
五音真人感知到阵法的去向，略显惊讶，看向落影，说道:“大长老当真昏聩无能，竟然将你这等优秀的弟子派出去做卧底。”
“弟子不值得观主如此赞扬。若非大长老派弟子卧底他宗，我亦将陨落。如今，我既尚存，当为观主效死命，以报五音观覆灭之仇！”
“哈哈……说得好！天不绝我五音观！”
大笑一声，五音真人踏入阵法，转瞬间，消失不见。
感知到五音真人的气息消失，落影长舒一口气，对着识海中的陈衡分身发问，道:“接下来呢？”
“你在此等待便好。玉凝明天才会来此，届时，你便唤我。”
“你要去哪？”
“嘿嘿……当然是去轩辕林看热闹啦。”
……
五音真人出现在洞府中，神识扩散而出，果然察觉到轩辕晖的气息。
嘴角微微一翘，眼眸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他便准备行袭杀之事。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危机感，惊得他连忙收缩神识，隐藏气息。
“那是什么？一股黑气从高天之上降下，其中带有覆灭一切的可怕气势。”
五音真人有些忌惮，他后退几步，直坐到贾真的石床上。
陈衡隐藏在隐匿法阵中，看着出师不利的五音真人，顿觉有些无语。
他明白，五音真人是被突然到来的鬼二吓到了。
不过，陈衡自然有他的办法。
消耗天道点隐蔽自身，陈衡暗自潜入了轩辕林的宗门大殿，看到了轩辕晖跪在殿下，一团黑雾高悬在宗主之位上。
“轩辕潮的情欲心魔很不错，你也果真狠辣。”
鬼二对着轩辕晖赞扬一句，语气轻快了不少。
“是主人福泽深厚，与老奴无关。”
轩辕晖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听到这话，陈衡嘴角抽了抽，吐槽道:人家说你儿子不错，你说全凭人家福泽深厚……给爷整笑了！
“暴山的愤怒心魔发育得不错，其中覆灭五音观最是助长他的心魔。接下来，你便继续辅佐苍澜，让苍澜体内的贪婪心魔膨胀！”
“遵命！”
听完对话，陈衡心中隐隐有些兴奋，暗道:不错不错，知道了贪婪心魔的人选。
不久之后，鬼二消失不见。
陈衡亦踏步登空，融入阵法，重新回到了贾真洞府内的隐匿法阵中。
再次回到这里，他看到了有些急躁的五音真人。
“唉……”
叹息一声，陈衡决定刺激五音真人一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分身传来异动——落影找他了。
……
“真人，今夜小女子想要继续聆听你的琴音，不知可否开门？”
玉凝的声音自金屋外传来，让屋内的落影略显慌张。
陈衡的意识透过分身，占据了落影的意识，直言道:“仙子且在门外，听我一曲琴音，若能识曲，再进来不迟。”
“善。”
玉凝微微一笑，回答了一句。
此时，她心中窃喜:呵呵……五音真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的识海内有音山老人的全部学识，你的音乐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忽然，琴弦微动，一道道清脆的乐音荡漾开去。
顷刻间，托雨春山之中，月亮骤然明亮，风雨随琴音变换起来，竟化作一方池塘的模样。
雨落成池塘，风来化鱼儿。
虚空中，一朵朵荷花顷刻盛开，紧接着，春风，夏雨，秋霜，冬雪一齐到来……
玉凝听着这琴曲，眉头紧皱，疯狂地从记忆中搜集信息，到头来却毫无头绪。
一曲终了，玉凝眉头依旧紧锁。
“仙子，可能为此曲命名？”
金屋之内，陈衡双手离开琴弦，微微一笑，问道。
“这……”玉凝一时语塞，回答不出。
“唉，仙子如此疲惫，今日便回去休息吧。”
听闻此言，玉凝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神识展开，陈衡看着玉凝失落的背影，嘴角一勾，暗道:
小样！音山老人怎么可能听过《荷塘月色》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