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洞窟之外，秦氏兄妹

常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和小时候的常乐开心地在田里奔跑。天空蔚蓝，远处有青山绿水，凉爽的秋风吹过，田间麦浪滚滚。

然而不知何时，风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阴沉，很快就乌云密布。一道道雷电自云层中劈下，又在恍惚间变成了一根根巨大的铁柱，恍惚间越靠越近，恍惚间越缩越小，恍惚间构成一个长宽不过两米的笼子，将两人牢牢关在里边。

小常安看上去非常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去拥抱一直在身后躲着的小常乐。

可是他抱了个空。

小常安满脸惊恐，东张希望。笼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常乐不见了。

小常安跌坐在笼子里，开始嚎啕大哭。

笼子，应声而开。

他就这样在笼子外，看着小常安哭喊着。

小常安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笼子已经开了。

「出来啊，出来啊！笼子已经开了！」

常安感到无言的惊慌，竭尽全力朝小常安大喊。然而喉咙似乎被掐住，他喊不出声……

好在小常安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他呆呆地望着笼子外。

“常乐在外面吗？”

常安一愣，回头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一道道铁柱，将他牢牢关在笼子里。

入目之处，除了牢笼，一片漆黑。

……

当惊恐与无助深入灵魂时，当常安久违地像个孩子一样脆弱时，他似乎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啊，你终于来啦。』

『常……安，是在做噩梦吗？』

『要爱这个世界啊。』

……

“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啊，刚刚在那间超大的房子里，你怎么都不理我！”

“哥，哥，哥~”

“小七别闹。”

秦王闷闷地甩开妹妹秦小七的手，将手中的悬赏再凑近几分。

【清理南部山林西侧的獬兽（二阶）】

【悬赏人：47区南部114号临时营地】

【任务内容：近期獬兽繁殖较多，影响47区与114号临时营地之间的物资运输。请清理地图指示位置的獬兽，至少10只，并将獬兽尾巴带至任务大厅验明，待下次运输验明后交付尾款。】

【悬赏金额：7000闪蓝币+10枚一阶晶核（尾款）】

“哥，哥，你能看懂这上面的字吗？这个看着很复杂的字读什么呀？”

秦王窘迫地摸摸鼻子。

他对知识的渴望可以被称之为偏执，无论是被抓去拐卖组织前还是后，都有在不遗余力地从任何地方汲取知识。而识字作为其中关键，自然有很认真地去学。

但要说认识的字多吗？

如多。

“这些字我当然看得懂啦，意思就是要去，诺，地图上这个位置去打怪兽，然后就可以拿钱。”

“啊，原来这个很复杂的字读‘怪’吗？怪兽的怪是这么写的啊。”

秦小七指着“獬”字，亮亮的眼睛看着秦王。

“是，是啊。哎，别管那么多啦，咱们可没时间浪费，要赶紧挣钱变强才行。小七你不许离开我视线！身体刚刚好一点就这么调皮！”

“嗯嗯，知道啦~”

为方便与47区联系，许多拓荒者小队会选择在任务大厅暂时或长期登记前进营地的位置，譬如这悬赏中提到的114号临时营地就是一个坐落于南部山林的营地。

在这片山林中，林越深，潜藏的危险就越大。好在114号营地并不位于深山，而是在山林西侧，周围的异生物总体实力并不高，大多只是些一二阶的小家伙，营地才得以相对稳定地建立。

这种低阶异生物的悬赏抢手得很，原本是不该留到被秦家兄妹俩接到的，只是这114号营地距离47区中心实在太远，考虑到安全因素从山林外绕就更远了，所以哪怕赏金还算合理，依旧无人问津，直到被秦王一眼相中才被揭下。

“哥，那边有个大姐姐好漂亮，她的衣服好酷啊。”

秦王感觉到衣角被拽紧，扭头看向秦小七。小七缩着脖子，半躲在秦王身后，怯怯地望向任务大厅门口，就像是……一个偷偷看着繁华世界的小乞丐。

“小七！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不是乞丐，是和他们一样的自由的普通人！出门在外要抬头挺胸。”

秦王开始语气严肃，但说着说着就开始心酸，不自觉语气便软了。

他半俯下身抱紧秦小七。

“小七，哥发过誓，我们会摆脱塔赖，摆脱乞讨，像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开心地活着。现在我们已经做到了一大半啦，我们都是好样的，所以要自信一些。我们和他们没什么不同的。”

“嗯嗯。”

小七点点头，鼓起勇气挺胸抬头！

然后不到五秒就泄了气。

“哥，我刚刚挺胸抬头了，但是好像很滑稽……那个大姐姐看到我，然后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啦。”

小七躲进秦王怀里。

秦王无奈一笑。

“小七，你那么可爱，别人看到你当然会开心，所以会笑啊。你已经不是小乞丐啦，没人会笑话你的。”

秦王摸摸小七的脑袋，抬头看向任务大厅门口。

一名穿着淡黄色风衣，带着墨镜和鸭舌帽的帅气姑娘正朝着他们咧着嘴，看到秦王朝这望，还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

“哥，我不信，她肯定是在笑话我……”

秦王叹气，再安抚两下小七，随后带她走到那酷酷的女生跟前。

“大姐姐，我妹妹说你好看，想和你打招呼又不敢——”

“呜，哥，别，我们走啦——”

没等秦王说完，小七就赶紧打断他的话，一个劲拽他的衣角，示意他赶紧离开。

“哈哈哈，你俩都很可爱啊，我早就注意到你们啦。”

“欸……”

听到夸奖，小七从秦王臂弯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秦王以外的人夸她。

而不是说“唉，小姑娘真可怜”之类的。

“小七，你看哥说得对吧。要自信一些。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但也有很多好人的，好人都会喜欢小七的。”

臂弯传来微不可察的嘤咛声。

“小孩哥说得没错呀，小妹妹这么可爱，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远没有你可爱呢。自信一些，刚刚你挺胸抬头地时候比姐姐还帅呢。”

边说，那女生边轻轻抚了抚小七的头。

听到小孩哥的称呼，秦王面部微微抽搐，但终究没说什么。

“好，好的，姐姐。我要向你一样帅。”

小七再一次努力挺胸抬头。

……

经过一阵寒暄，那大姐姐知道了两人刚来暗面，于是很热情地教两人该怎么动用量觉，还和两人分别进行了量觉身份储存，也就是俗称的“加好友”。借此，大姐姐知道了兄妹叫秦王和秦小七，兄妹也知道了，大姐姐姓黄，是个导游，喜欢别人叫她黄导。

值得一提的是，量觉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感知，不会因为不识字而无法辨识量觉给出的信息。本质上讲，文字只是表意的符号系统，是工具，所以文字可以用来传达量觉给出的信息，但量觉本身并不依赖文字。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习惯了音形结合的人类而言，这种绕过符号系统直接得到信息的形式还是很反直觉的，所以会被人主观地修正为自己所认识的符号，即文字。如此看来，单就量觉而言，识字的人反倒比不识字的人多了一道翻译程序，信息也在无形中受损了。反倒是秦小七这样的纯种文盲，通过量觉感受到的信息更纯粹。

闲聊中，黄导向他们科普了许许多多有用的信息。

末了，小七很是感动地问她，为什么待他们这么好，黄导说，导游的职责便是带领新来的“游客”快速了解暗面的知识。

她还说，她很喜欢两人，如果是往日一定会带他们去四处逛逛，边逛边科普更多暗面的常识和趣闻，然而今天中午她恰巧约了人在这里见面，走不开，所以也只能下次再说了。

双方恋恋不舍地别过，短暂交会，又向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看着身旁略微仰头，呆呆笑着的秦小七，秦王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松开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匕首。

方才三人靠近时，秦王看似放松，但实际上，他的手一刻没有从匕首上移开过。

尤其是黄导摸向小七脑袋时，他的匕首握得很紧。

听黄导的建议，两人事先去集市里采购了一些野外生存的物资，像是简易帐篷、睡袋、水袋、便携灯、便携干粮之类。其中大多数物资是应对在野外过夜的，因为114号临时营地的路程很远，大人单程也要走一整天。还有一些是考虑到两人都还小，特别是秦小七体质差需要被照顾才买的，要换做资深的拓荒者，其中大多数都不必要。

除了采购生存物资之外，还有黄导再三嘱托的，最重要的《水城47区周边异生物图鉴》。这类小册子是由ddmd研究部刊印的，但由于暗面的探索本就处于初级阶段，图鉴的详细度以及正确率都是问题，只有对新人有用。

待采购完物资，两人混入人群，悄悄从东南侧出了聚集地，再绕向南部山林。

别看两人年纪小，常年乞讨，两人对于恶意的感知是拉满的。集市中早有不止一伙人盯上他们，如果不小心谨慎，他们在暗面连一晚都不可能安全度过。

初见这片未曾被污染过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兄妹俩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好了。小七还懵懵懂懂地，只是感觉很自在，秦王心里隐约意识到，这大概就是安心吧。

是啊，未来虽然还是很难，但我已经带着我的全世界走到了这里。

若一个人同时拥有爱与被爱，眼前的困难，便只有难，没有困。

那些难都困不住他！

人类的痕迹越来越少，终于，第一只长得像污泥一样的异生物出现在秦王的视野中。

小男孩反手握住剑柄，随着心意，信息迅速流经大脑。

【直刀】

【类型：武器-直刀】

【常态强度估算：75.1】

【临界强度估算：164.3】

【阶位：四阶】

想起在集市中不遗余力推销远逊于手中武器的商贩，秦王心中闪过一瞬复杂的情感。

有优越，有自信，有惭愧，有坚定。

他不会辜负这把刀的。

沙沙沙沙……

唰！

一米多高的杂草丛中，小小的身影一跃而起，寒芒直直坠落。

没有多大的阻力，污泥般的异生物一分为二。清晰的断面中，还能看到各镶在异生物断面两侧的，被砍断的赤红色晶核。

晶核的强度永远和生物的综合素质相当，且刚性较强，韧性较弱。红色的晶核是标准的一阶晶核，哪怕再硬也不可能挡住常安用心锻造的武器。

秦王面无表情地挖出两半晶核，握在手心，按照黄导所教授的方法将其吸收。

【综合素质：8.9（+0.1）】

秦小七性子软，不适合战斗，他必须先把自己的实力拉上去，有多余的用不着的晶核再交给小七吸收。

小七虽然笨，但懂事得很，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就这样，两人一边谨慎万分地向着目的地前进，一边沿途伺机击杀图鉴上标明的最弱小的集中异生物。

这些异生物的种群天生不行，个体大多根本不入阶，也就没有晶核。

因此即便秦王很努力地猎杀，半天下来，属性也仅仅提升到了9.3。

这个修行速度相较于一些有家底，一来暗面马上疯狂嗑药磕上去的人而言，肯定算是九牛一毛。但单依靠狩猎，这个提升幅度已经相当可观了。

来到暗面之前的积累，可以给予新手拓荒者一个好的开局，但也仅此而已。依靠努力，秦王相信他很快就能追赶上别人。

一路走走停停，偶尔狩猎，偶尔休息顺带吸收晶核。到晚上，两人就原地扎营，轮流守夜。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獬兽出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