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张，被困
黑暗，压抑。
人在光亮环境进入到黑暗环境时，会有数分钟的暗适应时期。
或许是天赋异禀，常安的暗适应时间较短，仅仅半分多钟后，周围事物的轮廓已经开始清晰。
岩蛇的动静开始减小了，看来短时间内它无法挤进狭小的洞口，现在已经有放弃猎杀常安和张文三的打算了。
“喂，石头蛇，能听见不？”
黑暗中忽然传出张文三的声音。
常安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测试岩蛇的感知。
岩蛇的动静并没有变化。
“嘿，看来这东西对声音不敏感。”
张文三头灯上的灯罩忽然被取下，经过暗适应的常安赶紧眯起眼。
岩蛇发出沉闷的嘶吼声，震荡重新变得剧烈。
灯再一次关上。
“看来它对于光线很敏感，”张文三总结，“之后我们不开灯了，难说地下有没有和它类似的东西。另外，也要少发出声音。”
“嗯嗯。”
常安有气无力地回应。
正面硬抗岩蛇两次冲撞，又被扛着跑了一路，如今他没有昏过去已经是身体素质良好的表现了。
“兄弟，一会我给你包扎伤口。条件有限，想痊愈很难，忍一忍吧，出去就能治疗了。”
常安点点头，又忽然意识到周围一片漆黑，于是还是出声回应。
“谢谢了，张文三……张兄。”
“叫年轻了啊，没大没小的，看你也就20来岁吧。你……叫我老张就行。”
“老张。”
“嗯，你叫什么来着？”
“千械。”
“行。”
开始时常安还对张文三很是戒备，在复活之后，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而不久之前，他的面具已经碎了。
然而事实是，显然没有多少人见过常安，即使见过，也不会将他和已经死去多时的某个人联系在一起。
无人注视，所以自由。
而这名ddmd防卫部的老张，也确实和常安所见的联邦官员不同。
为防止光线刺激到可能存在的地下生物，在给常安包扎前，老张先给头灯“包扎”了一下，即通过调整布片厚度，让光线尽可能昏暗。
老张是个相对来说沉默寡言的人，处理伤口时一直沉默着。即使两人刚刚从岩蛇口中逃脱，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但他丝毫没有自来熟的感觉，只是自顾自严谨高效地包扎。
不消片刻，老张熄了灯。
“能看到的皮外伤我都简单处理了一下。没有骨折，但不知道有没有轻微的骨裂。有也没事，你至少有三阶吧，这个阶位恢复很快的。”
老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多嘴了几句。
“别说三阶了，就算你有四阶的实力也不能托大啊。综合素质指数再高，对抗异生物的经验不足还是会很危险的，自己的命要好好珍惜，猎杀异生物要挑情报已知的异生物。要那时你听我的，一起先跑出去，回头挂个悬赏叫些人来一起处理这石头怪，也不至于……呸，会轻松很多的。”
常安苦笑了一声。
他明白，老张这是看他年纪不大，以为他是富家哥，有资源，靠硬堆晶核堆起来的修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这么年轻，却可以暂时抗住岩蛇。
老张这番话，是在委婉提醒他面对异生物不能鲁莽呢。
但他自己清楚，自己是真的跑不过岩蛇，所以才回头拼命的。喊一声“殿后”之类的，不过是随口喊着显得有气势罢了。
“老张，你误会了，我只有一阶的身体素质。”常安解释道。
“啊？一阶？没开玩笑吧！”
常安笑笑。
“我武器比较好，综合评定达到四阶。利用岩蛇的冲击力才伤到它的。”
老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真没骗我？”
常安懒得再解释，裹着绷带的手搭载老张肩上。
“身份储存一下吧，我暂时放开综合素质查阅。”
数秒后，两人成功用量觉进行了身份储存，而老张也成功看到了常安12.3的综合素质。
老张倒吸一口凉气。
“该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怎得，不过你这个阶位，确实会被那东西追上，也只能拼了。不过你已经比大部分来暗面的新人强太多了，没被吓傻，老张我敬你一杯。”
说罢，他从包里拿出水袋，递给常安。
“这里只有一个容器就不碰杯勒，算我喝了。”老张笑笑，“喝点水吧。”
常安把老张的善意记在心里，点点头，猛灌了几口。
虽然不是酒，也没有碰杯，但一番交流下来，两人间也熟络了不少。
老张这人看着会说，但交流的技能点基本都点到情商和专业知识上了，边界感很强，不像黄导大大咧咧的什么都说。
常安能硬抗四阶异生物，他的武器肯定不一般，但老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在给常安包扎好之后，他就基本没怎么说话，拿着他的简陋仪器在附近东走走西走走，似乎是在勘探数据，寻找其他出去的路。
而常安则躺在原地休养生息，恢复体力。
头顶不远处的岩蛇一直没有放弃，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总体来说越来越微小。
在疲倦作用下，常安越来越困，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暗面人心难测，但常安愿意相信老张的为人。
不过在睡着之前，常安露出苦笑。
两世为人，常安已经历35年风霜雨雪。穿越过后照顾常乐顺利长大的十来年，恰恰是常安精神上25-35岁区间。这段时间里，常安扮演着兄长的角色，也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他的精神早已不再年轻，被社会的险恶所侵蚀，所以难以相信他人。
若真正潇洒而清澈的人，大概根本不会有“愿意相信”一说。他们眼中世界祥和美好，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再怀疑纠结。他们无需“愿意”，就会“相信”。
他们，才真正配和那些温柔与美好站在一起。
而常安，已经永远失去了纯真。他能模仿，但不会真正安宁。
在这些无意义的混乱思绪中，常安沉沉睡去。
……
待常安再次醒来，老张正在不远处打盹，周围一片漆黑，只隐隐能看见老张靠在一块岩壁上。
这片地下空间很安静，岩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头顶的缝隙中，隐隐能看到与岩蛇战斗时洒落的灯心粉散发出的微光。
常安尝试着向上攀登几步，发现虽然有些困难，但完全可以克服。
他回头看了看老张，稍一犹豫，决定先上去瞅一眼看看岩蛇走了没。
地下空间怪石嶙峋，却也给攀爬岩壁创造了条件。两人下来的地方比较狭窄，层高只有两米出头，常安在休息一夜之后已经能借力爬进狭窄的甬道了，而一旦进入甬道，四肢都好发力，攀爬不是难事，常安很快便从甬道中探出头来。
环顾四周，雾气消退了不少，也没有看见岩蛇的身影。
常安松了口气，重新爬了下去。
攀爬的动静惊醒了老张，他此时已经开了一点点灯，就着微弱的光线望向常安。
“老张，岩蛇不见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常安迫不及待分享这个喜讯。
现在肯定已经过了凌晨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常安可没忘记，今天中午还要去任务大厅见黄导呢。
然而老张听见这个消息，却没有丝毫欣喜。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看不太清，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并再一次盖上灯。
一片漆黑中，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千械，麻烦大了。之前你在睡觉我没忍心叫醒你。岩蛇是离开了，但上边的洞穴和这个地下空间是通的。岩蛇趋光捕猎，所以我们几乎不能开灯了。”
“……啊？那我们直接出去不行吗，没必要管岩蛇了。难道它堵在洞口？”
“不，比那还糟糕。”
老张顿了顿。
“洞口的那块大石头塌了，我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