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导游？余烬冶炼

”鄙人姓黄，一届无名小导游，叫我小黄或者黄导就好啦。”

黄姑娘不知从哪撇出一顶鸭舌帽带上。

“暗面危险难料哇，我是第一批来暗面的散人，奔波辗转数个聚集地，对暗面很熟，只要是关于暗面的，基本啥都知道！要是先生有需要，只需一点点小钱，就能带你快速熟悉暗面哦，很划算的。”

这定场诗按理应该会把他尬到，但黄衣姑娘的神情与腔调都如此自然，话又多又密，叽叽喳喳的，让人感到很可爱，讨厌不起来。

常安微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笑道：“好定场诗，黄导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新来暗面的，很多事情不太了解。收费的话怎么算？价格合理的话我可以考虑。”

黄导撇撇手。

“嗨嗨，谈钱多伤感情呐，我啥都收，晶核、万能卡、闪蓝币，数额看着给就行。小黄我呀，在这混了几年，这点本事也到头儿了，就想着多结些善缘，以后要先生您飞黄腾达，记得以前小黄帮过您，愿意拉小黄一把那是最好喽。”

黄衣姑娘长得挺漂亮，说话也很有趣。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八成是碰着仙人跳了，加上现在是在暗面，概率还得再上升一成半。

但常安何许人也，顶了天的大人物都敢刺杀，如今又是孑然一身闲云野鹤，这种程度的麻烦事自然是不怕的。

无论对方是好心还是心怀鬼胎，到了常安手里，都是写日记的好素材。

常安点点头：“那这几天就劳烦黄姑娘了。刚来暗面，很多东西是不太懂，有人能带着了解下挺好的。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啦。”

“安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看人可准，刚看到您那会就觉得您是个好人。”

黄导捋了捋自己的发尾，笑吟吟的。

“这几天恰巧，手里没有要紧的悬赏，也没有别的‘游客’，可以带多陪您转转，话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白面具先生？”

“叫我千械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黄导带着常安重新逛了逛任务大厅。

有当地人带着确实不一样，许多关于暗面的潜规则，是需要长期生活在这里才会知道的，光靠看和摸索，免不了会绕弯路乃至碰壁。

“千老板呐，任务大厅可是个真正的好地方，在暗面生活，一定要好好利用好这个地方哦。某种意义上，任务大厅就是一个聚集地的真正核心，您猜得到为啥不？”

“为啥？”

“嘿，我先卖个关子，再问您，您知道为什么任务大厅不收手续费吗？”

“啊？联邦没收手续费吗？那建这么大个地方岂不是纯亏钱。”

“啊，您刚来所以不知道，任务大厅的全部开销都是联邦政府买单的，无论是张贴悬赏还是领取悬赏，都不需要收取手续费。”

“哦哦这样啊，所以为什么呢？”

“哼哼，其实之前问你的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啦。联邦想让民众都悍不畏死地去开拓暗面，又希望人们依旧以联邦为中心，此时雇佣、压迫都不是好主意。”

“雇佣需要大量的金钱，你想想，如果联邦给来暗面的每个人发工资，那会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压迫则更是无稽之谈，开拓暗面是要命的事情，活不下去了，人们就会尝试反抗。如果放任人们开拓，则可能导致局面失控；派军队看管，热武器的失效以及修炼道路的存在又会导致秩序根本没法稳固。”

“所以呀，联邦就根据人们的需求建造出了任务大厅，以公信力和武力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公平交易社区。在这里，有人挂悬赏有人接悬赏，千老板，您想象这是啥？这就是人们互相发工资呀！有了工资和目标，大家就都有动力干活儿了。”

“原来如此。”

“也不要觉得我讨厌联邦搞的这些啦，我很喜欢这里。人与人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互相利用的成分呢？”

黄导说这话时由衷地笑着，似乎真的很喜欢暗面，也不觉得互相利用有什么不好。

“而且呀，这个过程中，贴悬赏的人得到了帮助，接悬赏的人得到了金钱，双方都是各取所需。有任务大厅作为公信平台，也会让暗面的秩序大大提升。怎么样，很有趣吧？”

“嗯嗯。这是你自己总结的吗？”

“要不然嘞？我可是黄导，人称暗面百晓生嘿嘿。”

这位黄姑娘讲话有趣，知道的也很多。大概是在暗面摸爬滚打久了，脑子转得很快，说话很干脆，逻辑也清晰，即使面对常安这个陌生男人，也完全没有一点扭捏气。短短半个多小时时间，常安便已经像面对熟人一样自在了。

虽然依旧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但常安心里是愿意相信对方没什么坏心眼的。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小时，常安受益匪浅。

黄导一边和常安科普，解答他的一些疑问，另一边也是在任务大厅接悬赏。

有时常安看到哪个悬赏，她会插嘴说些“那玩意挂着有半月了，要命，给得钱还是少了”，“这悬赏更是重量级，给这么点打花叫发子呢”之类的吐槽，看到合适的新挂的悬赏则会果断接下。

常安瞟了两眼，没想仔细看，黄导却是大大方方展示出来。基本上都是些雇人的悬赏，也有收集原材料的。

对此，黄导是这么说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空守着任务大厅呢，我认识的人多，他们有的拜托我盯着悬赏，我就负责接下来交给人家，收一成半成的手续费这样。所以，我其实本名叫黄牛喔……开个玩笑嘿嘿。”

当然，认真的说，她做的应该是代接业务，受人委托，自然不会是真的黄牛。

大概快到九点时，常安考虑到黄导再咋说是个女生，觉得有点晚了，于是便提出回家。

黄导正眯着眼睛看悬赏，敷衍地应和两句。

“嗯嗯，是挺晚了，千老板你先回吧。七点的悬赏差不多看完了，我还得等十点场。”

身为无业游民，常安忽然升腾起一股对打工人的怜悯。

不过他确实有心回去再研究下余烬空间的事，所以决定告辞。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还有空吗？下次啥时候见啊黄导？”

“嗯……明天下午一点吧，我把早中两场悬赏更新赶完，然后带你了解下修炼有关的事怎么样？”

“嗯嗯行。”

“不过，有件事我有些好奇。”

“啊？啥事啊。”黄导整理了下手上的十来张悬赏，抬头看向常安。

“刚见我那会，你就这么肯定我是新来暗面的吗？我衣服着装都和暗面的其他人没区别啊，我看到有人穿得和来暗面郊游似的，他们可比我好认多了。”

黄导笑笑：“谁说我很肯定你是新来的啊。看气质和行为是能看出一些，但肯定没法百分百确定啦。只是，我说得肯定一些，不显得我专业嘛。事实上老江湖也会走眼呀。”

“那万一我是资深拓荒者呢？你不是很尴尬？”常安好奇道。

黄导摆摆手。

“尴尬又怎样，说错了就说错咯，最多就是我丢点脸啦，又不遭人恨。不瞒你说，我学生时代还是个社恐呢。想要挣钱就不能怕尴尬啊。”

常安点点头。

“所言极是。”

临走前，常安从另一个大门出去，途经休息区，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哀嚎，哭声中夹杂着“求求您”、“借钱”、“做牛做马”之类的词，但面对的只有一张张冷漠的面孔。

常安经过时，恰巧工作人员过来，似乎是要把她丢出去，而常安才走出任务大厅没几步，就听到那女人被丢出来的吃痛声和更猛烈的哭声。

暗面从不是天堂，这里是更残酷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常安走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今天还没做好事，于是匆匆摘下面具弄乱头发，跑回去拍了拍掩面哭泣的妇女的肩膀，在她身边放下两颗一阶晶核，立刻转身跑开。

过了两秒，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谢谢”。

“日行一善。”

常安趁着夜色带上面具，嘟囔着快步离开。

面具下，常安嘴角挂笑。

尽管只是为了完成常乐的遗愿而行善，常安心里还是感觉有些满足的。

回到小院，常安花一个多小时细细记录了今天下午和晚上的见闻，这是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刻。

心中有在意的人，想要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日子便会不由自主地充实起来。

哪怕tA已离开。

因为上午和中午都在睡觉的缘故，即使现在已经完全天黑，常安还很精神。仔细想了下今后的安排，常安决定再花时间研究下余烬空间，争取尽早掌握余烬用法，尽早靠余烬攒够修炼资源，尽早修炼到足够独自闯荡的程度，尽早带着常乐去看山看海看世界。

上午，常安一个失误将余烬引渡进了日记本，导致了一本无法常态使用的功能性武器【璀璨悲泣】的诞生，这次，为防止出现意外，常安提前将直刀置于面前。

闭眼，意识沉入黑暗。

余烬空间内依旧有火星飞舞，但相比起上午已经沉寂了很多。刚到暗面时宛若黄金的灰烬山，如今又回复到暗红色的状态。

常安试着像上午那样沟通余烬。

慢慢地慢慢地，似乎有些许金黄色的火星从灰烬山中析出，带着高光高热在常安身边徘徊。

然而数量却比上一次少了许多，估摸着只有上次组成的光带的一半。

或许是余烬的数量太少，或许是常安自己的情绪不到位，常安并没能感受到余烬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沟通余烬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稍有松懈就会有余烬离开那条已经很稀薄的光带，因此常安完全没有精力去做总结，只能尽力先尝试着引动余烬。

伴随意识飘飞，常安距离通向现实的光门越来越近，但似乎是某次恍惚之后，他蓦然发现，身边原先还算成型的光带已经仅剩下几粒光点。

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上涌，他似乎又一次看到，有人站在余烬飘散的地方挥手。

「……不是现在……」

！

“谁在说话！”

星火消散，无人应答。

恍惚间，常安已经回到现实。

看着指尖萦绕的几乎看不见的零星光点，常安叹了口气。

“难道说余烬的使用存在某种限制？为什么有的余烬我不可以牵引，有的余烬我可以牵引却无法带出，有的余烬可以带出？”

“另外，那个声音，那个人影，还有之前余烬传达出的情感，余烬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如果……余烬被消耗了，它们的自我意识还在吗？”

常安下意识看了眼【璀璨悲泣】，它依旧还是普通日记本的模样。

视线转回指尖的光点。

“你们到底是什么……”

小屋里的灯是两个置于地上的半球形结构，圆弧面是木质，平面是透明材质，里边装满灯心粉，只要透明面不朝下就会一直发出柔和的光线。

常安将两盏灯全部放倒，房间内瞬间只剩下指尖的光点正在发光，看上去和余烬空间内的光点别无二样，只是黯淡、渺小了许多。

常安沉下心，尝试与光点交流，但却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他发现，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小更暗。

“难道说，余烬只有在余烬空间里才能长存嘛……只要引渡到现实，它的能量就会不断消散。”

常安不再犹豫，就着指尖的微光，手指轻点于桌上的直刀。

仅存的微光轻轻飘入直刀，光晕从触碰的位置荡漾开来，覆盖到整把直刀之上，竟瞬间将漆黑的屋内照亮！

那一瞬间，常安感觉自己和这把刀似乎有了更深层的联系，他的意志可以改变它，就如锻造锤可以给原料塑性。

这种感觉，在创造【璀璨悲泣】时似乎也曾有过，但那时他沉浸于无数零碎到极致的痛苦画面，未曾注意，待他回过神来，【璀璨悲泣】便已成型。

或许是这次的余烬太少太少，那种深层联系的时间也比当时短了很多。他刚刚意识到可以“塑造”，这一过程已经结束。

有些遗憾地检视这把直刀。

【行善】

【类型：武器-直刀】

【常态强度估算：84.1】

【临界强度估算：183】

【阶位：四阶-深眠】

常安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这把直刀原先的强度接近他最好的作品，常态75临界165左右。

些微余烬的加入，便让其突破了常安的最高水准。

常安依稀记得，目前为止最强的金属锻造刀具，不计算那些动用大量稀有材料的孤品，也就和这个强度相仿了。

这意味着，仅仅动用极少量余烬，常安就能正式成为与当世顶尖锻造宗师并列的存在，生前“少年大师”中最后一点点因年轻而掺杂的水分也被挤干。

任何行业，一旦到达最顶尖的水平，其收益和下一档就是断层级的。常安曾经锻造的武器，在懂行的人眼中，他们看重的是实用性。而比常安更强一档的锻造宗师，他们的顶尖作品是具有收藏价值的，小小一点强度的提升，价格可能就要差上十倍。

况且，如果常安多使用一些余烬呢？

况且，常安对武器纹理的掌控是顶尖的，论收藏价值，他的作品从来不会输。

他似乎已经能掀掉这个行业的屋顶了。

传统锻造行业本就因生物锻造技术的挤压而地位下降，如果他可以量产突破金属材料极限的武器，他可以成为压垮这个行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对不对，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着打铁。”

常安轻抚明镜般的刀身。

他忽然想起早晨见到的那辆自动行驶的简易板车。

这里的危险很多，有很多难以想象的厉害的人。可不能因为到暗面以来一直平和的景象，就忽略潜在的危险呐。

“这是我仗剑走天涯的资本呐。金钱、地位乃至青史留名，谁高兴谁要吧。”

他将视线投向漆黑的窗外，目光炯炯有神。

用余烬冶炼的方法高效且效果拔群，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亮了。刚刚仅仅只是用了一点点余烬，就将整个小屋都照亮了，白天那会用的余烬多，非常非常亮，如果夜晚他在屋内用很多余烬的话，可能会惊动小屋附近的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晚反正不困，常安有点想去野外试试新武器，顺带找个地方再尝试下余烬冶炼的方法。

正巧今天听黄导大致说了下附近的地形和异生物分布，47区南边不远处就是山林，山林边缘处有个岩石洞窟，入口狭窄但腹地开阔，只是阴冷潮湿缺少资源，唯一生活的异生物还是不入阶的石蝠，杀了没收益还不能吃，没人爱去。

听着就是测试的最佳地点啊！

常安心里痒痒的，带上刀和日记本，以及集市里买的两件灯具便匆匆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