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危局定盟约
此言一出，诸葛亮脸上刚刚浮现的些微暖意瞬间褪去，面色沉了下来。
南郡，乃荆州之咽喉，江陵重镇所在，更是连接荆、益两州的战略枢纽。
刘备集团费尽心力，方从曹仁手中夺取，岂能拱手相让？
曹操此举，名为条件，实为趁火打劫，要在联盟尚未开始之前，先狠狠削弱刘备的实力！
大堂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再次凝固，比之前更加压抑。
曹营诸将，看向诸葛亮的视线也变得不善起来。在他们看来，荆州本就是曹操故地，刘备占据乃是窃取，如今归还，天经地义。
诸葛亮羽扇轻顿，原本平稳的语调里带上了一股冷意：“曹公此言，恕孔明难以从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透着不容动摇的意味。
“南郡乃我家主公立足荆襄之根本，亦是北伐雍凉之后援所在。若失南郡，则荆益通道受阻，粮草转运、兵力调度皆受掣肘，何谈合力北上，共击叶明？”
“曹公欲联合我家主公，共御强敌，却先要断其臂膀，恕孔明难以理解此理。”
他微微抬首，迎向曹操锐利的审视：“今日 你我商议者，乃是关乎两家生死存亡，乃至天下格局之大事。叶明之威胁，如泰山压顶，迫在眉睫。若因南郡归属之争，致使联盟破裂，叶明必定乘虚而入，届时你我皆有倾覆之危。”
“到了那时，南郡纵然尽归曹公，恐怕也只是为叶明做了嫁衣，又有何益？”
诸葛亮的话语，如冷水泼面，直指要害。
曹操脸色阴沉，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巧言令色！荆州本就是我的基业，刘备趁乱窃据南郡，今日归还，理所应当！何来断臂之说？”
他身后的夏侯惇等人，脸上也露出愤愤之色，显然对刘备的“窃据”极为不满。
诸葛亮也是面色冷淡，“大争之世，何来‘窃据’之说？”
“强词夺理！”曹操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微晃，“若无诚意，何必来此？南郡不还，联盟之事，休要再提！”
大堂气氛剑拔弩张，联盟眼看就要功亏一篑。
诸葛亮挺直了身躯，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只余下肃然：“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论。孔明今日前来，乃是为寻救亡图存之道，非为逞口舌之利。”
他对着曹操微微一揖：“看来，曹公心中，仍视我家主公为首要之敌，而非叶明。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孔明这便告辞，回报主公，另寻他路！”
诸葛亮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
曹操的面皮抽 动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波动。他可以强硬，但他确实需要这个联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荀彧终于出列，对着曹操深深一揖。
“主公！”荀彧的声音温和而恳切，“请息雷霆之怒，听彧一言。”
曹操看向荀彧，这位他最为倚重的谋主，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愠怒：“文若有何话说？”
荀彧转向诸葛亮，微微颔首致意，随即又面向曹操，语重心长地说道：“主公，诸葛先生，方才先生所言，唇亡齿寒，并非虚言。叶明之势，已成燎原，若不趁其立足未稳，合力扑灭，待其整合六州，挥戈南指，则中原、荆襄危矣！”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郑重：“叶明，方是心腹大患，乃悬于你我头顶之利剑！南郡固然重要，但与整个天下，与两家之存亡相比，孰轻孰重，主公明鉴。”
“今日若为南郡，而失此合纵良机，正中叶明下怀。彼必抚掌称快，坐收渔翁之利！”
荀彧的话，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注入这几近凝固的空气中，让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动。
曹操沉着脸，没有说话，但显然听进去了。
荀彧见状，继续道：“联则两利，分则两败。此理浅显。南郡之事，或可有转圜之法？”
他看向诸葛亮：“孔明先生，南郡关乎刘益州根本，曹公亦有故土之念。强取固然不可，然寸土不让，恐亦难成盟约。可否各退一步？”
诸葛亮沉默片刻，他在快速权衡利弊。荀彧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也点明了现实。硬顶下去，联盟必告吹，正中叶明下怀。但南郡绝不能让。
他缓缓开口：“文若先生所言在理。然南郡绝无相让之理。若曹公执意如此，孔明唯有告辞。”
荀彧转向曹操，再次躬身：“主公，强求南郡，刘备必不肯从，联盟难成。不如……换一方式？”
他斟酌着词句：“新野一地，北接宛洛，亦为荆北门户。若刘益州愿以新野相让，以示诚意，主公或可放弃南郡之议？”
新野？
曹操眉头一挑。新野虽不及南郡江陵那般紧要，但也是荆北重镇，当年他南征时，刘备便在此处屯兵。若能得新野，等于在荆州北部重新楔入一颗钉子，亦可接受。
他看向诸葛亮，等待他的回应。
诸葛亮心中念头急转。新野虽是刘备早年辗转之地，但比起南郡的战略价值，已然逊色许多。失了新野，固然可惜，但若能换来南郡的安稳，并促成对抗叶明的联盟，这笔交易……划算！
而且，荀彧只提了新野，并未再提其他。
“若只是新野……”诸葛亮沉吟道，“为示联盟诚意，我家主公或可应允。”
见诸葛亮松口，荀彧暗松一口气，又对曹操道：“主公，刘备让出新野，已是极大诚意。为示公平，主公亦可有所表示。柴桑扼守长江，乃江东门户。主公可明示，此次合力击破叶明之前，绝不染指柴桑方向，亦不以此为条件要挟盟友，如何？”
柴桑？曹操微怔。那是孙权的地盘，与他目前关系微妙。荀彧此议，是让他放弃一个潜在的攻击方向或筹码，来换取刘备的新野。这等于用一个对孙权的姿态，换取了刘备的实际土地。
这提议，看似曹操没损失什么，实则也是一种战略捆绑，让他更专注于对付叶明，而非多线树敌。
曹操思忖片刻，权衡利弊。能得到新野，削弱刘备在荆北的影响，同时稳住诸葛亮，达成联盟，共同对付叶明这个头号大敌，这买卖做得！
“好！”曹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果决，“便依文若所言！以新野换南郡！柴桑之事，孤亦可答应！”
他看向诸葛亮：“新野必须即刻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