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挑衅

阿忠很快回来了。

“您吩咐之事已办妥。”

十个时辰说长不长,这时酉时过半,从此刻算起,宋老夫人最多撑到明日未时半。

便是说,她唯一面圣的机会便是次日早朝。

宋老夫人遵医嘱不吃喝,一直在屋中静坐。

陈氏和孟氏陪在她身边,时而与她说几句闲话,宋老夫人大部分时间只沉默听着,她有意给自己积蓄体力。

韦映璇则掐了点出门去,她去五珍阁阿忠定的包间里,贾全果然已赶至。

她头戴帷帽,坐在窗边往下看,楼下街景一目了然。

特意选在五珍阁,是因此处毗邻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地。

这日宋拓下衙后,刚出胡同入正街,便见前头街面上有几分拥挤。

原来是五珍阁大门外停着一辆阔气豪华的马车,除车夫外,一旁还站着四五个随从。

一看便是哪位大门富户来酒楼宴请。

几个下人外加一辆马车便将道路占去了一半。

宋拓自从恢复五城兵马司的副职,一身官袍重新加身,整个人气质也从低迷变得强势。

他瞥一眼马车,未见各大府标识,便知是商户,面色十分不以为然。

但当他经过马车时,面色却陡然大变,阴霾地走上前仔细辨认。

“姓贾的曾为了诱骗我尽快签契子,特意献殷勤,叫他府上马车来宋府接我,便是这辆车,车轴上还刻有贾字。”

“旁侧站那个矮胖小厮是贾全贴身小厮,我认得他,果然是贾全在此!”

宋拓因输了贾全讨债官司,险些被官府查抄庄子铺面,他后来东凑西凑,好容易将窟窿堵上。

栽如此大跟头,他哪里放得下。

想到贾全便是用从他手里骗来的钱款在此喝酒吃肉,他眼睛通红,拳头握的嘎吱响。

“好你个贾全,我未找你算账,你倒耍阔耍到我门前来。”他满面阴沉进了五珍阁。

贾全令他损失惨重,他也不会叫贾全好过,若贾全此时正和什么人谈买卖,他定要破坏了这笔买卖,叫对方知晓贾全的真面目。

楼上包间里。

小厮入内禀报:“夫人,宋拓上来了。”

韦映璇不急不缓地拨弄着杯里的茶叶,“知道了。”

她神态如常地和贾全交代近期丝绸铺面事宜。

忽而,眼往门边看了一眼,话锋一转,“让你置办的产业都办了?”

贾全忙回:“办了,只是那笔银子实在太多,优质资产却要慢慢找寻,至今只买进两处商铺。”

韦映璇语气很不满,“我等不及太久,这笔钱要全部采购作我的嫁妆,你务必尽快准备!”

“是,小的多嘴打问一句,老爷打算何时为您和董公子定婚?不知何时下定?婚期定在何时?”

“我父亲一切从速,就这几日的事。”韦映璇言语间颇得意,语气欢快,“几日后我便要带着丰厚嫁妆嫁人了,这次你做的很好,这十万两来得及时,刚好充做我嫁妆,以弥补我与董昭身份之差异,想来他也会开心。”

“您思虑周全,董公子乃王将军义子,又未嫁娶,您嫁去后也不能叫人看低了去,小的接下来几日定好好为您选铺面宅子。”

韦映璇道:“谁敢看低我?我陪嫁加一起近五十万两,带了这些银子过去,董郎一辈子不愁吃喝,自会待我极好。”

宋拓在门外听半天,听到此处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

他头皮像要炸开,怒喝道:“韦映璇,你这个贱妇,你手中银子全是我侯府产业变卖来的!你怎有脸拿去给奸夫?”

朱询家财万贯,也只不过赏赐他三万两,剩下钱是他抵押了当初买在外头那处精致宅院才勉强凑齐的。

他越说越怒,“你这个恶毒毒妇,贾全分明是你手下掌柜,你却设计害我,讹诈我十万两银子!”

韦映璇淡淡笑,轻描淡写道:“贾掌柜不久前才投奔于我,先前诸事我皆不知。”

宋拓怒极攻心,“我就知晓你不会承认,我不与你打嘴仗,今日既碰见了,我把话撂在此,十万银,速速还来!”

“头一次你设计我,那笔十万两为祖宗置办阴宅我便不与你计较,这次你叫贾全坑我的银子,你必须一文不少还来,若带去给姓董的花销,莫怪我不客气!”

韦映璇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银子在我手,我想如何便如何,你若觉得不平,便去衙门告,来此处大吼大叫只会显得你无能。”

“你……”宋拓怒指她,“我祖母如此信任你,将嫁妆都交给你,叫你管理侯府,你却暗中掏空侯府,临走前还要算计我一笔,将这些钱给你那奸夫花用,你良心被狗吃了!”

韦映璇黑眸抬起,沉沉地望他:“一块肥肉落在地,自有人抢着瓜分,你该谢我,有我在,反叫你安生许多日子。”

她字字句句挑衅而又讽刺:“你做事无脑,只会冲动狂吠,宋府在你手上便像是三岁稚童身怀黄金。你该庆幸我为宋氏祖宗迁坟做了件好事,若无我掌家,若无我及时拍板,你只会更早败完家财,比如今还要凄惨。”

“你口口声声说我耍阴谋,对你何须阴谋?阳谋便够了。”

“想要回那十万两银?”她逐字逐句道:“我偏偏不给你,我要用它好好取悦董昭,你奈我何?”

“贱妇!”宋拓一张脸因狂怒而通红,歇斯底里大叫:“你这个贱妇!你早就不守妇道,生了异心,难怪要千方百计取得罪己书,你早早便与姓董的鬼混,千方百计掏空侯府和离出府!你无耻至极,算计侯府百年家业,害宋府败落,我不会叫你好过!”

韦映璇勾勾嘴角,好似无限唏嘘,“吃一堑长一智,你日后总该学聪明些。”

“事已至此,任凭你如何说也无用,我会带着我的嫁妆风风光光嫁给董昭,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你,只会越来越落魄,且走着瞧。”

一番奚落,她便起身向外走,“告辞。”

宋拓怒极,万般恨意滋生,忽然从袖中掏出匕首朝她疾步而去。

“你这个猖狂贱妇,莫想着带我宋家的钱嫁给奸夫,我今日便叫你死!”

他的胳膊未来及扬起便被握住,阿忠从屏风后走出,迅速拦截了宋拓,一手握宋拓手腕,同时脚下一绊,只两招便利落制服宋拓,将他反扭在地。

宋拓狼狈间,侧头看见制服自己的人竟是大胡子阿忠,几乎要呕血。

湖心岛受辱他还历历在目,这奸夫的人竟在此处看他笑话。

韦映璇上前对着他的脸狠抽两巴掌,“再乱吠叫我便刮花你的脸,让你明日便丢差事。”

“你、你们欺人太甚,奸夫淫妇……”宋拓目眦欲裂,话未说完,竟真的呕出一大滩血,染红前襟。

“韦、映、璇,我宋拓拼着一条命,定不会叫你好过。”

韦映璇嗤笑,居高临下道:“我等着你,莫做缩头乌龟。”

她头也不回走了。

陈氏听闻此事,抚掌叫好。

“这孽子口口声声问你讨要十万银,说那是侯府的钱,却不想想他害死胡妈妈,盗走我嫁妆近二十万,我那笔钱他可从未想着归还!”

“若非映璇你替我收回前后十五万两银,我才叫损失惨重!”

“他竟有脸指责你,四处抹黑你。”

陈氏很替她鸣不平。

韦映璇无所谓,她并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她。

外间风向总是一阵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