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未来儿媳妇
夜灯朦胧的光只映照出病床上的人一半的身影。
方知许看见原本睡前平躺的靳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侧转过了身，背对着她，掖在脖子下的被子也蒙到了头顶上。
刚才把她吵醒的声音正从被子里传出来。
有了被子的遮挡，声音像隔了一层钟罩，减弱到不吵人的地步。
方知许浑身猛地一震，马上明白了什么，爷爷在忍痛，在忍着控制不住发出的呻/吟。
他不想吵醒自己，不想让她知道他在深夜受着折磨和痛苦。
方知许感觉到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她只有用力咬住了下唇才没让哭声溢出。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眼泪流得更凶。
病床上的靳老爷子忍痛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到凌晨才慢慢睡了过去。
听到均匀呼吸声的方知许爬了起来，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眼睛也红得厉害。
她放低声音离开病房，一出门就在门外的长椅上撞见了同样一夜没睡的靳嘉霁。
看见他的那一刻，方知许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双手用力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哭得十分伤心。
“嘉霁，爷爷他，爷爷他……”
方知许说的断断续续，又不敢太大声吵醒病房里的人，整个人颤得厉害。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靳嘉霁知道方知许发现了什么，抱着她到了更安静的地方。
方知许哭了很久，断断续续地指责自己自私，指责自己没有真正替爷爷考虑。
靳嘉霁安抚了她很久，一直搂着她没放。
他知道方知许会发现才守在门外没走，果然看到了差点崩溃的方知许。
抚摸着方知许的头发，靳嘉霁想问问她有没有改变主意，怀里人自己先仰起头。
方知许哭了一晚上，不止眼睛，脸也肿了，还肿得厉害。
她主动道：“让爷爷做手术吧，至少他不会受罪。”
说完，方知许又忍不住一阵伤心，埋头在靳嘉霁怀里。
她在靳嘉霁怀里待了一会儿，才慢慢整理好了情绪。
靳嘉霁看着她，伸手在她脸上碰碰，“那爷爷那边？”
“我去说。”
方知许做下决定，看时间不早了，便推靳嘉霁去工作。
临走前，靳嘉霁不放心她和靳老爷子，叮嘱道：“有什么事打电话，我会马上赶过来。”
方知许轻轻嗯一声，朝他挥挥手。
五分钟后，靳嘉霁人走了。
医院查房和早起洗漱买早点的病人和家属都活动起来，方知许走到公用洗手间，捧了冷水敷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睛，才出了医院。
又过半小时，她拎着病人吃着好消化的早餐回了病房。
病床上戴着老花眼镜看着护工买来报纸的靳老爷子立刻对着她笑。
“知知啊，爷爷以为你上班去了，原来你还没走啊。”
方知许看靳老爷子对她笑，也跟着笑。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过去笑着开玩笑：“我没有上班，黎老师听说我还要请长假，说要赶我走。”“赶你走？”老爷子脸色一变，方知许马上哈哈着拍手，“爷爷你被骗了。”
靳老爷子一愣，瞧着方知许的笑颜，心内松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爷孙俩一起用了一顿安静的早餐，吃完收拾时，方知许低着头没敢看靳老爷子的脸。
她说：“爷爷，我又想了想，还是得尊重您的意见。”
靳老爷子嗯一声，方知许便抬头看他，轻声问：“爷爷，您想不想动这个手术？”
没想到方知许会问这个，靳老爷子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他凝视着她，想了想说：“知知想知道我的想法？”
方知许点头：“是。”
靳老爷子当着她的面仔细考虑起来，过了一会儿轻轻抓起方知许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他叹口气，说：“知知啊，爷爷想做这个手术，就算要冒风险，爷爷也想做。”
方知许一瞬间鼻头一酸，强行忍住了才没失态。
她用自己的手盖住靳老爷子已经枯槁的手背，说：“好，听爷爷的。”
靳嘉霁午休时间来医院便听说了这件事，他心内略松，但也没完全放松下来。
开颅手术毕竟不是小手术。
他再次去了郝医生的办公室，确认了所有手术的风险，心里有了底才回了病房。
一见他过来，靳老爷子便笑着说：“也是因为我这个病，你们两个整天忙的不见人影的才能多来几趟。”
靳老爷子本是开玩笑，但一旁的方知许却不乐意听。
她马上捂住老爷子的嘴，呸呸呸了三下。
“爷爷你说什么话，你还要手术呢，不准说这样晦气的话，快呸两下！”
方知许瞪着非要靳老爷子说，老爷子一愣，哈哈笑着照做了。
靳嘉霁看他们之间气氛还算不错，走过去，在他们各自的肩膀上都搂了一下。
“爷爷吉人自有天相，说什么晦气话也不作数，手术也会成功。”
靳老爷子又被逗笑，“还是嘉霁会说话。”
病房里氛围其乐融融，遮盖在他们头顶上的阴霾仿佛也不存在了。
两天后，郝医生的团队确定了靳老爷子的最佳手术时间，就在五天后。
方知许十分紧张，把日历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那一天是周六，才安心。
研究所现在的项目太多，她回来了，自然也是要帮忙的，不能因为私事放黎老师的鸽子。
但老爷子的手术也是重中之重，方知许由此十分感谢郝医生定下的这个时间。
为了调和病人的情绪，方知许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过来两趟，陪着靳老爷子，陪他聊天说话，缓解他手术前的紧张。
第二次过去的时候，方知许拎着水果刚推门进去，就见里面除了护工和爷爷，竟然多了一位老奶奶。
老奶奶就杵在病床边，叽里咕噜和靳老爷子说着什么。
听见门口的动静，回头一看笑着说：“哎呀，您的孝顺女儿又过来了，可真是准时，每天都这个点来，我老婆子真是羡慕死了。”
老奶奶是隔壁病房的家属，这几天也跟靳老爷子混熟了。
靳老爷子也乐得和她说话，但这个时候，他笑眯眯看着方知许，忽然解释：“这不是我女儿，这是我未来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