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不同意
方知许和靳嘉霁赶紧进了病房,两人看到昨天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颤巍巍抬起手,都没忍住红了眼睛。
“爷爷。”
“爸。”
方知许还是没忍住哭腔,一到靳老爷子病床跟前,眼睛就朦胧了。
她用力握住靳老爷子抬起来的那只手,脸颊贴在上面轻声地问老爷子怎么样?
老爷子才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不久,当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挣扎着这么快醒过来,就是不想让方知许和靳嘉霁担心。
抬手抚摸着方知许泪湿的脸,靳老爷子勉强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有中气一些。
“知知,别哭,爷爷这不是还好着呢。”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儿子,看到一向泰山崩于前面色都不改的儿子眼睛也是红的,也对他笑笑。
“都怎么了,嘉霁,是不是有话想说?你说吧,老头子我不会受不了的。”
靳嘉霁要说的当然是手术的事情,这件事不能拖,得尽快和靳老爷子商量。
他斟酌了一下,对靳老爷子开口:“爸,您脑子里的东西不安分了,需要做手术把它摘除才行。”
他的用词很温和,没用那些听起来吓人的专业用语。
靳老爷子听了沉默了。
他之前就不同意折腾,不想做手术,一直固执地坚持保守治疗,但现在,似乎不能这么做了。
靳老爷子抚摸着方知许的长发,深深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好,我答应做手术,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还能熬过去。”
靳嘉霁以为还要劝说,却不料靳老爷子自己想通了。
他正要答应,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颤抖的不行。
这句不行是方知许说出来的。
靳嘉霁目光马上落到她脸上,“知知,你……”
方知许闭了一下眼睛才睁开,刚才见到老爷子,她脑海里全是老爷子上了手术台没能下来的画面。
连郝医生都没办法保证手术完全成功,她不能让老爷子冒这个险。
靳老爷子听到这一句不行,也掀起眼皮有些诧异。
“知知,为什么不想让爷爷做手术,你之前不是一直劝我吗?”
靳嘉霁也说:“是啊,知知,爸这情况,还是做手术——”
“不行!”
方知许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激动。
她凝视着靳老爷子的脸,忍住鼻头发酸,说:“我不想让爷爷冒这个险,嘉霁,你不是知道,手术成功率……”
说到一半,方知许紧急刹住,似乎不想让老爷子得知后情绪不佳。
但是靳老爷子哪里能猜不到方知许阻拦手术的原因。
他看着方知许发白的脸,轻声道:“知知啊,爷爷是同意的,你——”
“我不同意,爷爷,手术风险很大,我不想让您,您……”
方知许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靳嘉霁和靳老爷子都担忧看着她。
靳嘉霁靠过去,想把人带出去好好聊一聊,刚牵住她的手转身,病床上的靳老爷子忽然表态。
“听知知的。”
两个人都是一愣,转过头去,看见靳老爷子对着他们笑。靳老爷子还对方知许招招手,笑得慈祥宠溺。
“既然知知不想我做手术,那我就不做,不管怎么样,保守治疗还是有效的。”
被拉住手的方知许愣怔着,心里许多道情绪交织着。
过了会儿,她回拉住老爷子的手,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站在一旁的靳嘉霁抿着唇,面上的表情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无奈,最后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出去和郝医生说明情况的时候,郝医生冷硬的脸上没流露出多少诧异。
“你们都商量好了?”
他例行问。
靳嘉霁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点头。
郝医生却在这个时候说:“既然商量好了,就要做好准备,老爷子脑部肿瘤扩散后,他会痛,不是短时间的痛,是发作起来长达好几个小时的痛,他年纪大了,很有可能会受不了。”
这些话流到耳朵里,靳嘉霁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有料到,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郝医生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又补充:“发作时间一般是晚上,晚上最好有人陪床。”
靳嘉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生那里走出来的,察觉自己到了病房的时候,他手心都是汗。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调整好了表情才进去,进门就发现方知许在旁边护工睡的床上铺着新的床单被单。
他一愣,走过去。
“知知,你在干什么?”
方知许伸手抹平被单上的褶皱,回答:“我打算陪夜,就从今天晚上开始。”
说完仰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爷爷,正好爷爷也说很久没和我聊天了,想和我聊天。”
眼前人眼睛还是肿的,靳嘉霁想到郝医生说的话,想着要不要告诉她。
但靳老爷子也来插话:“嘉霁是不是舍不得,知知也陪不了我多久,毕竟我晚上要起夜她扶不动,就让她在这里睡几天。”
老爷子语气十分轻松,只有靳嘉霁心口难受。
他喉咙干涩,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同意了。
晚上临睡前,方知许撇开所有坏情绪,变着法子逗靳老爷子开心。
她讲了好几个笑话,惹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但很快靳老爷子就累了,脸上都是倦色。
方知许看出来了,就走过去给他掖掖被子,让他不用管她快睡。
老爷子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方知许站了一会儿,去洗手间洗漱后和衣躺在了陪护床上。
她关了灯,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事,始终没睡着。
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慢慢沉入梦乡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阵痛苦压抑的呻、吟。
方知许瞬间被惊醒了,想要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声音是病床上传过来的。
爷爷!
她心头一颤,想马上起身查看。
但是这个时候,呻、吟忽然小了不少,像是被闷在了被子里。
方知许整个人都僵在了陪护床上,借着夜灯的光朝病床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