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IF.6
这劲爆的开场白让谢韶光连呼吸声都压低了。
“我家是做生意的，爷爷和舅舅他们把我妈送给我爸，他们俩差了三十多岁，我妈当然是不愿意的，她讨厌我和我爸，所以从来不管我。”
“额……”她吱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平时我叫他大伯，但学校的人都知道这层关系。”
所以没人欺负他，也没人搭理他。
“现在我爸娶了新女人，我妈最终没上位成功，一气之下就跟他分手了。”
她本来也没名分，所以分手也就是嘴上说说。
“我们遇到那天，正好是我爸来找她。”
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这关系太复杂坎坷了也……
谢韶光忽然觉得自家这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闹得人尽皆知好像也没那么震撼了。
“额……我家……我爸和那个阿姨勾搭在一起就是……”
“我没有要你剖白的意思。”沈晏舟笑着阻止了她：“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人生其实就跟父母无关了，他们能扶一程是好，但有时候没有这种运气，也就算了。”
他似乎过于成熟了，对自己的处境和未来都想得很清楚。
冬天的夜晚格外黑暗，尤其是拉上窗帘，比起黑暗更像是失去视力那样的的虚无。
她还不太习惯有人跟自己一个屋睡觉，她从生下来就住在这套老破小里，之前她爸曾经考虑过送她去寄宿学校，那里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家的烂事。
但她去看了一圈，还是决定读家附近这个初中，并且答应了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这房子就像她的蜗牛壳一样。
现在却忽然挤进来一个没有壳的蜗牛。
谢韶光躺得很笔直，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睡了一觉，还是为了他的话，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很难睡着了。
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她手臂一下，她一个激灵才想起沈晏舟在这呢。
他的小手慢慢摸到她手掌的位置，握了上来。
“重要的是我们以后能遇到的人，我很高兴他们搬到这边来，那天吵架。”
“吵架还是……不要了吧。”她反握住他的手：“睡吧睡吧，小孩儿睡那么晚长不高。”
元旦第一天，两个人快到中午才起来，吃过午饭一起去了动物园。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这些节假日对谢韶光来说就和普通时间无异了，还因为一整天都待在家看继母脸色，变得更难熬起来。
其实她有钱，也没有小到没有行动力，明明想去哪都可以的，只是习得性无助。
到傍晚分开的时候，她才觉得有点不舍。
“今天谢谢你了。”
“我也玩得很开心，为什么要跟我道谢。”沈晏舟带着一贯的微笑：“这种时候应该说，明天见。”
放了三天假他们就玩了三天，明明都是在市内，好多地方谢韶光居然完全不知道。
上课以后，她竟然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出去玩了。
唯一的问题是两个人都是未成年，没有监护人一些项目还玩不了。
她不禁想着等两个人成年以后，是不是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可人生聚散无期，沈晏舟那边家庭情况复杂。
小孩子的友谊是很脆弱的，成年人的一点变动就能造成轩然大波的影响。
她自私地期望他家就这样了，他父母永远不要复合，这样他就能留在这里陪她。
谢韶光这辈子的所有期望里，关于沈晏舟的都格外灵验。
正如跨年那天她的等待。
在她初中的三年里，他也确实一直留在这。
平日的陪伴到节假日的相处，明明两个人不是同学也算不上邻居，就因为奇妙的缘分这么陪伴了彼此三年。
她也逐渐开始感谢当初沈晏舟母亲的决定和不负责。
他们越来越成熟，能做的事越来越多，好像就能这么陪伴彼此到地老天荒。
可沈晏舟升高中的时候，他父亲似乎终于想起自己应该尽一些作为父亲的职责了，忽然将他塞进省重点。
他原先的外国语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有，教师资源也不错，很多人未来都是出国留学的路子。
他也提过他舅舅他们大概也是这么规划的——虽然他家里人平时不怎么管他，但偶尔，真的很偶尔会想起家里还有这么号人。
他并不让人操心，所以长辈们也就按着家中小辈的模板给他铺展未来。
双语学到高中，然后出国留学，学金融管理，回来在家中公司工作。
而他的父亲本来很少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只有他晚上找借口留在谢韶光家的时候，她能猜到是他爸来了。
不过这种时候一年中屈指可数。
而且明明是好不容易过来看他们母子，他不出现居然都不会打个电话之类的来问问。
这样看起来他这个儿子好像也不怎么重要。
忽然想起他，大概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后来她才知道，那男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国外染上毒品，一个在国内出了车祸。
反正看起来都难当大任的样子，所以他总算想起还有沈晏舟这么个人。
好消息是他大学大概不用出国了。
坏消息是那省重点是住校的。
而且在本市另一个区。
这就意味着他们平时见不了面了。
“这样也好，高中很快的，我还有一年就要上大学了，高三还要晚自习，也没什么时间陪你。”虽然他没说，但谢韶光知道他不乐意，所以提前安抚道。
沈晏舟看着她，罕见地没什么表情。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她假期提早两周就开学了，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沈晏舟都去接她放学。
“真的啊，高三哎，只会越来越忙的，你住校，跟同学们一起，我也放心些。”
“谢韶光，我不是小孩儿，不需要你操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点生气。
“嗯，但是省重点学习氛围也比较好吧，就三年而已，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也不错？”
他定定看着她：“如果你这样觉得的话。”
谢韶光不知道什么叫做她这样觉得，她也没说错啊。
他高中还没开始，正常人都是择优而入。
他平时成绩就还不错，在班上名列前茅，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去更好的学校才更有施展空间。
他还是照常接送她上下学，只是话少了很多。
也不赖在她家了，送到地方就走。
初中的男孩儿身形已经逐渐向成年人靠拢，谢韶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很难想象当初遇到他的时候他比自己还矮。
开学以后，沈晏舟就像从她生活里消失了一样。
短信也不发一个，第一个周末也没见他。
饭店老板娘都感叹：“小沈上高中去了还真让人不习惯。”
谢韶光隐约觉得他是生自己的气了，但具体为什么，她不知道。
就因为她觉得他去上省重点也挺好的？
这不好吗？
她爹忽然让她去上清北她也觉得是好事啊。
她把这归结为这家伙因为家庭特殊，从小自由惯了，这次忽然被住宿学校束缚，自己还不站在他那边，所以闹脾气。
那只能……任他闹了，这可是关乎未来一辈子的事，她能怎么退步呢？
就这么过了快一个月，毕竟上晚自习放学太晚了些，一些人有家长来接，别的住得近的便三三两两结伴放学。
她和一个叫孟晓棠的女同学以及一个叫张悦的男同学都是这个方向，孟晓棠家最近，她其次，张悦最远，三个人便组成一个小队。
每次都是到她家单元楼侧面一条路就分开，结果今天路上说到晚自习有一题张悦没听懂，谢韶光就说把笔记本借他。
反正那科她写完了。
“真是太感谢了，老班好像知道我不理解一样已经抽了我两次了，明天如果再来一次不知道我大概要被她骂死。”张悦千恩万谢。
因为路上太暗，她很难从一堆书里找到对应的那本，两个人来到她家楼下有路灯的位置。
“那我明天给你带早餐？”他笑嘻嘻地说道。
“不用了，这点小事。”
刚走到楼梯口，她眼尖地发现楼道里站了个人。
等眼睛聚焦以后，她才看出那是失踪一个月的某人。
“哎，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