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就这样吧
事莫大于生死。
谢韶光虽然伤得够重，但好歹是救回来了。
她这才知道当时那个沈晏舟戳她伤口是为了给她上药止血。
但看他那个表情谁知道是为了她好啊！不知道还以为他想把手从她伤口里伸进去抓心掏肺啥的。
想到梦里，或者说弥留之际看到的那些景象，她心中竟然有种闷痛。
但让她选，她肯定还是选阿舟，选这个世界的。
“你现在不会出事了吧？”
谢晚雨给她一番诊断，确定只有重伤后的体虚。
至于太庙里那毒，只是普通让人失去行动力的迷香而已。
毕竟纯靠空气扩散，太庙那么大，自然效果也减半。
不过对他们来说已经够了，一时的浑身瘫软就足够他们动手。
谢韶光是怎么也没想到安雪柔连沈庆烨都杀，就不是狗男女，也至少有利益纠葛，做出这样的事沈晏舟必然不可能再留她，就是当时以为沈晏舟死了，他们兵临城下也是用的沈心源的名号。
打不赢正常人应该就选择跑了，她还没出宫呢，就把沈庆烨搞死，她也是很佩服这人。
或许安雪柔确实疯了，疯得很平静那种。
从某个时间开始，她的余生便只有一个目的——把所有人一起推入地狱。
当年她推的真的是沈晏舟吗？
大概还有一部分她自己的残余吧。
所以她不会考虑那么多未来，听说沈晏舟死了，她把沈庆烨也杀了，运气好跑出宫，运气不好就那么死了，也没什么不值得。
谢韶光醒来的时候是晚上，谢家人在宫中帮忙，白日也累得不轻，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杨悦薇看上去尤其憔悴，据说之前就熬了三个夜守在她身边，还是被谢寻山和谢芝树劝回去了。
她若不回来，杨悦薇即使不像原作一样悲伤过度，郁郁而终，大概也没什么好下场。
她对自己当时的行为有些后悔，但……很多事只有事后才有后悔的机会，当时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她和沈晏舟二选一，不，安雪柔压根不会老实放过她，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让她搏一搏。
“你现在已经不会有那种感觉了吗。”她睡了太久，梦里感觉也就半天，其实已经快一周了。
所以现在醒来，哪怕身体虚弱让她很疲惫，大脑也还是活跃的。
“嗯。”沈晏舟低着头，回想着当时的情况。
——“其实，是厌恶的‘厌’、诅咒的‘咒’两个字。”
他非常清楚母亲对自己的感情，她怎么说都无所谓，脑子很清楚，但感情这种东西如果能控制就好了。
加之之前听闻谢韶光下落不明，本来情绪就有些起伏，一个不注意就让那个人浮现了出来。
然后那人也没反应过来，让谢韶光带着安雪柔撞向那个蜡扦。
但他的状况似乎也非常不稳定。
自己一直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几乎是与他共存的姿态，似乎努力一点就能挣脱束缚，夺回身体的控制。
但也没那么简单。
对方虽然孱弱，但非常坚定。
就如同一个将死未死的人，怀着某种执念，将自己的身后事一一安置一样。
他做的事和沈晏舟自己需要做的事也差不多，所以他也没有强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只是跟他一起，走这最后一路。
等将宫中的事安排好，确定谢韶光生命无虞，又将安雪柔草草下葬以后，他才在一个晴朗和曛的下午独自走到太庙。
这里现在已经只有一片废墟了，连同沈家列祖列宗们的牌位。
虽然没什么用，但他依旧觉得几分痛快。
因为宫人们还没恢复，朝堂上也乱糟糟的，死人的面子而已，所以这里还没有人来处理。
他绕着太庙转了两圈，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欣赏自己原本的归宿。
“我知道你也知道。”他自言自语，让沈晏舟分不清这到底是谁说的话。
“……”他长出一口气，心里似乎觉得这样有些尴尬。
“我跟她说好了，我接受了。”
“你并不是我的另一种选择，我们已经是不同的人了。”
他停了下来，似乎已经说完了，但也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亦或是，对即将真正走到尽头的生命怀有不舍。
之前死的时候，他心中满是不甘、满是怨念，只是重走这一遭，发现原先那些‘本可以’、‘本应该’，是从来也不可能发生的。
如同他不可能对自己的错误低头，不会对自己认错人而道歉反悔。
谢韶光——他还没问过她的真实姓名呢，是他的创造者？
或许吧，但就如同母亲和孩子一样，自从离开母体的那天起，就是完全分离的两条生命了。
他觉得苍天辜负，造化弄人，可每个人难道不都有这样的情况。
她说得对，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
并不是缥缈的宿命论，只是一个人的性格、经历是相辅相成的，大多数人也许没有这种感觉，但到了结局的时候回望开头，便能清晰地看到这条线。
“就这样吧。”
他轻笑着，走到一旁并未被波及的草坪上，盘腿坐下，在微风和炽热的日光中再次长眠。
沈晏舟醒的时候，头发被晒得有点烫。
仿佛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
他站起来，跑回紫宸宫——沈庆烨除了卷走些东西，倒是没怎么破坏。
他是想要这座宫城的，而不是像安雪柔一样，心中只剩空洞的毁灭欲。
谢韶光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触摸到她温热皮肤的瞬间，他周身那种与世隔绝的透明壳层才忽然碎掉。
“这样啊……”谢韶光说不上什么心情。
那个沈晏舟的故事早就该结束了的。
其实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没那么怕他，也逐渐明白了他的遗憾、不甘。
只是有的东西真的不能改，改了就像现在这样，根本不是原来那个人那件事了。
“你在想他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沈晏舟本来也已经准备上床了，只是看着她毫无知觉，情不自禁。
现在他靠在床头，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这一问谢韶光又不是很确定他到底能不能读到自己的心思了。
两人沉默半晌，沈晏舟也奇怪：“你……我现在好像听不见你的想法了。”
“是么。”她松了口气。
大概原先，就是他身上属于那个沈晏舟的部分能听到心声吧。
“什么啊，你就那么不喜欢这样吗。”
谁喜欢想什么都跟裸奔一样完全被人知道，这样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安然闭上眼：“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