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嗯，不改了
她想了很久很久，也没办法回答沈晏舟。
“即使是梦，我也接受了。”她苦笑道：“对我来说，那些经历已经在我的人生里刻下重要的烙印。即使只是一场长梦，也组成了现在的我。”
“好吧，不改了吗？”
“对不起，真的没办法改。”
在某个时刻，书里的沈晏舟已经脱离她的思维了。
她创造了这个世界最初的轨迹，然后便是他们各自的内核驱动他们驶向各自的人生。
即便将几个关键的节点变化，该发生的事依旧会发生。
除非将这个人最初的内核改变。
那样的话，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人了。
便如同两个沈晏舟。
“不后悔？”
“会后悔吧，但如果选择另一条道路，也未必不会后悔。我只是，选择现在更想选的那条。”
沈晏舟注视了她许久，久到她忽然发现视野中的一切似乎在逐渐变得黯淡。
说好听一些，他们都在慢慢消散。
说难听点，她觉得自己不是要瞎了就是要死了。
“如你所愿。”
滴的一声，就像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也像是水滴落的声音。
漫长的虚无后，世界逐渐变得轻薄起来。
她内心吐槽着自己的词穷，轻薄是什么饼干还是卫生巾啊。
但现在用这词却是恰如其分。
如同从黑水之底浮出水面一样。
厚重的黑暗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扩散的光明。
她不太敢睁眼，因为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回的是哪个世界。
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其实她还是怕得要死。
现代医学更好，科技发达她当然知道，但如果真是从现代醒来，一睁眼看到床头空空荡荡，或是一对曾经的怨偶尴尬地守在那，看到她醒来僵硬又生疏地喊她女儿，那还不如让她继续做梦或者直接死了。
老实说沈晏舟这爹娘的关系多少有点她家的映射在里面，不过没有安雪柔那么离谱。
——滴。
这次倒不是听到的，更像是某种通感。
水滴落在脸上，温热而沉重。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缓缓睁开眼。
“……你别鼻涕哭我脸上。”她嘶声道。
其实她眼睛花得一千度散光一样，但朦朦胧胧中，就是能感觉到那是一张脸。
很难形容的一声以后，面前的人压了下来，又不敢太用力，便只是笼着她。
她这样很难安慰对方自己没事，便安静地听着他嚎。
她这好像是第二次看他这么哭了，上一次……上一次也是她差点死了。
手动了动，沈晏舟察觉到，马上把脸贴了上去：“你要说什么吗？”
那也应该是把脑袋挪她嘴边来吧。
她内心腹诽着，但那人就是贴在她手边。除了把她的手掌搞得湿漉漉的，什么也干不了。
『你倒是过来啊！』
这样努力想了半天，沈晏舟都只是可怜巴巴贴着她的手。
他听不到她心声了？
谢韶光稍微努力，捏了他的脸一把：“过来。”
声音干燥得像在沙漠里放了十几年的木头。
他也不是不听指挥就不会做事的，赶忙给她喂了些水。
喝了水她稍微舒服了些——虽然身体某处的痛感和虚弱依旧难以忽视。
沈晏舟哭了半晌，总是想起要去告诉别人，没一会儿，一群人乌泱泱就冲了进来。
他已经给她擦了脸，喝了水，扶起来靠着垫子。
“爹、娘、哥哥、嫂子、萌萌、锦绣……”虽然眼睛依旧不太清楚，但即使只能看到个大概身形，也能将他们一一认出。
因为那是她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啊。
“我儿！”杨悦薇果然在哭，唤了这一声，马上扑在她床前。
“娘，我没事。”他笑道，虽然伤口疼得一跳一跳的，但这是她活着的证明。
“还说没事，出了那么多血！”
他们到的时候，皇宫已经被夺回来了。
太和殿那些宫人们被下了至少两种毒，一种能剥夺他们的理智，让他们互相攻击，到处撕咬。
另一种说不上是毒，更像是某种传染病，比之前京畿附近闹的瘟疫更恶毒些，传染性很高，但大体是一脉相传的。
可以通过体液传播，疯了或是死了，都依旧可以成为这些疫病的传染源。
恶毒得不像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
说难听点，等到他们发疯发狂，大概会让宫中成为丧尸围城的样子。
到时候沈庆烨早跑了，把烂摊子丢给他们，然后再叫援军回来，他们处理好就坐享其成，没处理好就直接把京城或是皇宫一把火烧了，甚至算得上为民除害。
好在谢晚雨正好在，谢韶光早就让她注意那些疫病的研究，万变不离其宗，他们很快找到了治疗病症的方法。
还好前一种毒中得时间不久，大多数人还没发作，把解药分发下去就好了。
后一种几乎让整个皇宫瘫痪。
病毒这种东西感染以后潜伏期内都很麻烦，别说还有传染性。
所以现在宫人们没几个能干活的。
能干活的都已经派出去帮忙了。
谢家人自然也留在宫中。
“他真是疯了。”听闻此言，谢韶光忍不住按着太阳穴感叹。
之前听说他把所有宫人关到太和殿，她心中觉得最过分也就是在里面装满炸药之类的，没想到他能想出丧尸围城这一手。
如果到时候那些宫人真的病发，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杀埋，但外面那些百姓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他这么做必然会觉得他残暴不仁。
这样也能一定程度破坏他的名誉。
“朕已确实永宁王的死亡。”沈晏舟从刚才起就被挤到一边，这时才弱弱插一句嘴。
他因为谢韶光的生死不明，情绪波动太大，关键时刻又让那个人出来了。
等回过神来，面前的谢韶光已经失去了意识，流了一地血，但好歹已经止住了。
而不远处的安雪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手忙脚乱，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做更多了，御医没一会儿就到了，接着就是控制住整个皇宫，然后把他们自己的人放出来。
谢晚雨来的时候又给了他一巴掌，好在谢韶光处理及时，运气也不错，并没有伤到内脏。
只是她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
谢韶光忽然想起那句——“好吧，不改了吗？”
“如你所愿。”
以及那弥留之际听到的‘滴’的一声。
心中似乎有了些猜想。
看着围在床边的所有人，她轻轻想着。
嗯，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