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走个流程
宣帝的儿子很多。
沈晏舟都排到第十去了，这还是不算那些公主们和未能出世，以及出世不久便夭折的孩子的情况下。
沈庆烨并非长子，他前面还有两个宣帝在潜邸时的孩子。
不过那两个孩子大概是福气浅薄，在宣帝登基以后相继死去。
而他的外家林氏在朝中也算有一席之地，加之贵妃也算是长宠不衰，所以三皇子沈庆烨被立为太子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是兄弟，但实际上沈庆烨比沈晏舟大了快二十岁。
他自幼得父亲宠爱，做事专断跋扈，从来不考虑别的。对自己的宫人动辄打杀，对兄弟们也是明面上兄友弟恭，暗中使绊子——当然，对沈晏舟这种岁数太小，地位又低的皇子，表面上的东西也没有，将他们当做桌椅板凳一般全不在意。
宣帝在时也偶尔批评他，可从未真的罚过他什么。
这怎么可能真的让他改变。
当初几王之乱也是他们这些成年皇子互相争斗，谁能想得到最后的赢家是这个不起眼的孩子。
沈晏舟那边天没亮就从晖山出发，赶到乌陵也是晚上了。
沈庆烨应该也知道这点，但现在对于他就是夜长梦多。
那些士兵是他最后的力量，本来想着出奇制胜，如果能一举拿下沈晏舟当然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意想中的围困投降环节没有出现。
再退一步，听说他非常宠爱他的皇后，若能绑得皇后为人质，或也能增加他手上的筹码。
可下人办事不力，早就听说那谢皇后恃宠而骄，也无谓什么名声面子，这计划居然也失败了。
派出去的刺客甚至被光明正大退了回来，明晃晃如同在打他的脸。
安国人的援军来得很快，快到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事先不知道这事。
他被算计了。
这一环又一环，好像他们事先就知道了一样。
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唯独挟太后以孝名将沈晏舟骗来。
谈？
怎么谈，谈什么？
他不信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所谓‘孝道’放弃这至尊之位。
尤其这太后那么多年在他面前都是一副痴傻的模样，甚至还曾经想要将他丢下深井。
乌陵是前三代宣朝国君的陵寝，那么多年虽然修葺完好，但也挡不住没有人气滋养的衰败——天灾人祸让当年迁来守陵的百姓已经不剩几个。
庙宇倒是还在，只是也显得相当陈旧了。
两边人马一人一半将这地方围住，倒是这么多年这里人气最旺的时候。
无数火把与灯盏交相辉映，从窗纸中透出的颜色像是这里燃起一场大火。
听到外面车马的声音不久后，沈晏舟就出现在门外。
身后魁梧的武将一眼便能看出其脸上的异域特征，应当就是定国公安君意。
他一身便捷衣衫，看着还挺有精神，完全想象不到之前被围在道观里快一周。
围了三日他就发现情况不对，观里有些日用正常，但这么多人马，绝对不是一个小道观所存日用能负担得起的。
那时他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太后呢。”
沈晏舟开门见山。
他跟这位兄长没什么可说的，那些年在太子眼中，他可能连路边一棵树都不如。
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牵连到他身上就已经沈晏舟最大的期望。
“十弟，别来无恙。”
这话沈庆烨说着都好笑。
他笑出声，也没等沈晏舟回话：“行，来谈谈条件吧。”
他抬抬手，让一个文官上前，拿着篇事先写好的谈和条约慢慢念着。
听着听着，沈晏舟也笑了：“谈和也是要有和可谈，皇兄为什么觉得，朕会答应你的这些条件。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沈庆烨本来就没兵了，硬打必然是打不过的，也就是现在手上还控着京中以及太后，才能勉强拿来谈个条件。
但他那条件，一桩桩一件件，竟完全是个胜利者的姿态。
第一条就是让他退位。
第二条安国兵并入三军，安君意就国离开京畿。
光听这两条，在场这两个人是都不可能接受了。
别的杂七杂八的就更不用说。
“皇兄，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你再仔细想想，这可能是我最有诚意的时候了。”
“是么，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沈晏舟来这真没想谈出什么，他们最主要的矛盾的不可调和的——皇位由谁来坐。
他就是真的无能窝囊到让出这位置，沈庆烨也不会真的留他多活两日，而他对沈庆烨，也是一样的想法。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所谓谈和根本就没有哪怕一点的成功几率。
不过是做给别人看，让别人不能骂他不忠不孝不义而已。
虽然这地方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但在他俩谈判的时候格外安静。
说完这句话，沈庆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露出轻蔑的神情。
没等他再开口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就喧闹起来。
虽然事出突然，但两边都没觉得一点点意外。
沈晏舟知道他肯定会埋伏人袭击他们。
沈庆烨也知道他知道。
但这流程就是得走。
反而现在沈庆烨不知道他的后手，他还应该占点优。
“收吧。”沈晏舟觉得没意思极了，看向安君意。
安君意听沈庆烨的条件就像看他发癔症一样，早就等得不耐烦。
双指塞进嘴里，发出一声高亢的脆响。
外面的喧闹很快变大，应该是交上火了。
沈晏舟退了一步，安君意上前一步，拔刀对向沈庆烨。
“管好自己，老子可不看小孩儿。”
他正要出手，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了。
“父亲，还是莫要再做挣扎，殿下并非坏人，他想要的只有表弟，”
安君意一开始还没回头，听到这声音才猛然一震，微微侧目：“你这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