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勇敢的胆小鬼
北地的事他反应过快，对方还没成形就被打散了。
后续的援助也相当到位，最终没成什么气候。
其间发现还有北戎那边的手笔，只能说对方的马脚露得越来越多。
蝗灾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哪怕谢某是个现代人，也不是能徒手搓农药的现代人。
唯一能想到生物防治的方法就是养鸡。奈何现在能征集到的鸡相对有限，能吃的也有限，只能派了士兵去帮着火烧蝗虫。
这一套打下来，虽然北方四州是平定多了，但京中的童谣一点没平息。
而且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
迷信只能用迷信对抗。
所以太常寺决定挑选一良辰吉日在城外举行祭天仪式。
别管有没有用，反正是做给百姓看的。
谢韶光总有种挫败感。
他们干了那么多实务，最后居然还是要向天低头。
好是天给的，坏是他们做错了老天的惩罚。
不要太荒谬。
“没关系，你不去也行。”哪怕她什么都不说，沈晏舟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快，体贴安慰道。
“你还要去发罪己诏，我一个祸国妖妃，这都不去不像是心虚么。”人都是有逆反心的，她也不例外。
于是这六月中夏节这日，帝后共乘，出城祭天。
有的时候，谢韶光会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要走的路七弯八拐的，而且压根不知道下一刻出现的到底是出路还是昨日重现。
他们早上丑时末就起了，梳洗准备祭礼前的准备，上车的时候天都还黑着。
“困就靠着我睡会儿吧。”沈晏舟搂着她的肩靠向自己。
“那你也靠着我吧。”她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
他取下冕旒，也歪着脑袋靠着她。
马车慢慢行驶起来，规律的马蹄声和轮轴转动的声音相当助眠。
但也让她回忆起从前他们去霁州时的情况。
沈晏舟也想到了。
那时他还把谢家当做挡箭牌，怎么会想到这一同路就是一生。
“漫漫。”他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语气没有变，应该不是什么让人担心的事，谢韶光没睁眼。
“你答应永远陪着我，不会去哪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
现在不稳定的不是她是他啊，虽然过去快一个月，但也不能确定沈晏舟这个人就彻底稳定了。
“你，不会去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了吧。”
“想什么呢。”她哄小孩儿一样说道。
现代什么都好……多遥远的东西都能网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是需要驿站不停传递，跑死几匹马传回来堪比金玉的荔枝，也不过是楼下水果店或是超市十几二十块一斤的普通水果。
有电脑有wifi，卫生巾热水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病了可以去医院，不是疑难杂症都不会太艰难。
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爱她的人。
“阿舟你知道吗，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她睁眼，看着昏暗的车厢里，忽然说起自己的过去：“离婚就是……就是两个人不在一起过了。”
沈晏舟一直没有问过太多，哪怕知道她并不是原本的谢韶光，根本就不是谢家人。
只要她还愿意演，他就不戳破。
“嗯。”他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被判给我爹，我爹一天工作忙，而且他女人很多的。”她轻笑了一声：“我娘离婚以后就去了外地，偶尔给我钱，但两个人都不管我。”
好在她家那栋老楼他们还是宽厚地留给她住，从小学到高中，他们给她定好馆子，每天就自己吃饭，自己回家。
大学以后总算跟大家一样了，只是四年匆匆，很快她就恢复孤身一人的状态。
她没有回去，因为后妈已经有意无意想要收回那套房子卖了买新房。
就这么一个人在陌生城市漂泊。
那些现代化的东西确实很好，打开手机就能买东西，打开龙头就有干净的水。
那里很好，却没有她的归宿。
说来很可笑，她差点因为医疗问题死在这个世界，而且未来只要活着伤病都必然会有的，留在这她能活多久都说不好。
可她还是愿意。
“我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用嘴说出来。”
“这种时候就不用嘴毒了吧。”谢韶光捏了他一把。
“真的，我虽然一直能听到，但还是很难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的敬畏、恐惧，有时候和表现出来恰恰相反。
明明能感觉到她爱自己，但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怀疑。
她真的爱自己吗？还是迫不得已。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她只是畏惧命运。
那个沈晏舟确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她知道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所以不想重蹈覆辙。
即使这样，她也依旧选择了他。
“休息会儿吧，我不吵你了。”他按着谢韶光的头在自己肩上。
这件事唯一有一点好处，就是她好歹直接多了。
两个人破罐子破摔一样不再彼此隐瞒。
来到城外祭天的地方天也还没亮，祭坛做的不小，在城郊晖山下，一片树林旁。
身后平整的荒野中，除了他们的人马，还能看到远远的些许亮点。
那些据说是来观礼的百姓。
他们来的路上就有很多人看着，事关民生，人多很正常。
但看着似乎太多了些。
点点橙黄色的火光倒是相当温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意识到这点以后就没那么让人愉悦了。
他们今日还是带了不少禁卫来，怕的就是流民动乱。
吉时到，太常寺那边很快催促着他们走祭天的程序。
之前那版本来没谢韶光，听说她要来，重新起了一版，她背了大半宿。
祭礼走流程的时候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沈晏舟倒是常客，引着她走完整个过程。
就在两个人行终献时，周围忽然起了些小骚动。
这辈子最刻入她基因的一句话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也不管那些礼仪了，抬头四望。
祭礼到现在已经过去一炷香多的时间，周围已经稍微亮堂了些。
原先那些遥远的火点已经不再明显，但现在的情况肉眼就能看清。
四面八方那些黑压压的，全是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