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好戏开锣
沈晏舟自诩还算个讲道理的人。
但前提是这个人不要碰到自己的底线。
芍药是他来之前就被带下去关着的,他忙着前朝的事目不暇接,暂时还没抽出精力管她。
等到腾出手来看到她干的事以后,火就大了起来
他尊敬自己的对手,哪怕是他的哥哥们或是叶家,但对于芍药这种心口不一的,实在很难理解。
她的人生很简单,谢家的家生子,从父母那一代就在谢家干活,她作为谢韶光的贴身侍女,待遇堪比外面那些店铺的掌柜。
她比谢韶光还大两岁,可以说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
这个人实话说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她自己都不太记得。
怎么会这辈子忽然跳出来成了个炸雷。
既然要查,就从日常的人际关系来查。
谢韶光心软,他可不会。
尤其是这种地位低的家伙,处理起来更不会有任何顾虑。
芍药在宫中住处被翻了个底朝天,流芳宫的所有人,和她住在一间屋的宫女,平时接触过的一切人都被拎了出来一个个过问。
在这样完全不留余地的清查下,却也没真的抓到什么线索。
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么简单就从别人嘴里撬出什么。
真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是可以让人看的东西。
倒是翻箱倒柜从她房间里找到一个玉佩,上面一个半月形状,让沈晏舟想起之前谢韶光跟他提过的,另一个尚未处置的重要人物。
那玉佩非常普通,但是从她床板下面翻出来的。
正常人的普通私人物品,除非极度贵重,一般也不会想着往这种地方藏。
她又不是什么乡下来的小侍女,这种品质,倒还不至于视若珍宝,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之前的‘投毒’案其实尚未厘清,只简单处置了安澜、宋凤玉和宋家那个遗孤。
北戎那边见捞不着好,开年不久便回去了。
就这三个人能演这一出大戏?
他可不信。
宋凤玉明明牵扯到太后那边,却被轻轻放下。
想到太后,沈晏舟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和烦躁。
他知道母亲对自己不好,而在这个世界,这一点应该也没有改变。
但他是真没想到她还会向自己下毒。
她非常清楚这毒的用处和后果。
而且从前不成,居然还想用安澜再来一次。
如果是平常人,他知道这事的日子,便是那个人的忌日,可安雪柔……
即使是他这样经历过一切后,看淡生死感情的人,对母亲的事也那么难下手。
何况是这个有点傻,有点软弱的家伙。
所以他很能理解那个人一直将宋凤玉羁押着,却一直没有处理。
不过这样也好,上辈子他没能亲手做的事,这辈子就能填补上了。
之前的科举舞弊案对后宫的影响……大概也就仅限于沈晏舟这一朝的三位妃子。
其他的太妃或是宫人,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所以宫里这段时间过得还算平和。
放榜前几日,就是他们这些无关前朝利益的人们,也开始有些兴奋起来,甚至一些消息灵通的还下注开赌,看看今年提前露脸的这几位学子,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大展宏图。
不过比放榜更早发生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日宫人们都被管事的叫到天和殿后的小广场上,但并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事。
他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发现就连长宁宫的人都来了。
“今儿这,到底是什么事儿,满哥儿你没听说么?”有太监在下面小声嚼舌头。
“大家看着都不清楚,我从哪知道。”
“哎,你干爹不是四象公公之一么,都没透漏点风声?”
四象公公指的是沈晏舟身边名字里有东南西北的四个贴身太监,这是宫人们私底下开玩笑封的。
“没说。”叫福满的小太监想着见到干爹时候他的态度,也没什么特别叮嘱。
似乎是提了一句遇到事儿别怕,不是对他们的。
但到底是什么事儿来着。
“不知道,看着吧。”
他们等了不久,就有大太监来压场子。
“今儿这事儿虽然跟你们没关系,但也得让你们看看。咱们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忠心……一个个成日想着吃里扒外,那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训着话,有人推上来一个盖着布的盒子,看大小就知道里面应该是人。
有些在宫中待得久了的,看到这便明白了。
应该是让他们看人受刑来了。
从前得罪贵人的,犯了大错的,都会当人面受刑。
说白点就是杀鸡儆猴。
从前伪王在的时候倒是喜欢搞这一套,沈晏舟上台后,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似乎也没听到谁最近犯了大错来着,这究竟是谁?
大太监训完话,布一揭如同登台亮相。
看到箱子里的人,下面的宫女太监们都惊了。
“这不是,是流芳宫那个?”
“看着是,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流芳宫之前被抓的不是已经放出来了么?”
……
看见下面像煮开的沸水,大太监满意地点头:“开始吧。”
四个太监一起扛上来一个大缸,往里注满了油,看这阵仗,有人明白了这是要点天灯。
不少事不关己的家伙们已经开始给年轻的宫人说起自己从前观刑的经历。
沈庆烨当时比这严酷多了,什么鱼鳞刮、五马分尸、蒸刑、铜烙,那可比这可怕多了。
前两个弄得一地血,站的近的有的还会溅到身上,那可是可怕极了。
“可她是犯了什么事儿啊?”当然也有人问。
“嗨,吃里扒外的能有什么事儿啊,这脑子也是不清楚,流芳宫的贵人那么受宠,里面的下人说话声儿都大些,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去,她还是贵人的陪嫁,这样赶小就跟着的,能没你的好?我看啊,许是被什么人蛊了,五迷三道的,不知好歹。”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几个人都能听见。
不少人应和着点头:“你说她被罚没了,流芳宫缺人,能把咱招进去就好了。”
“就你这好吃懒做的,贵人能看上你?”
太监宫女们互相打趣着,好像面前的根本不是酷刑,而是什么戏台花会。
本来,这也不关他们的事,芍药一等宫女,混到她这位置,也算半个主子,他们这些做苦力的小太监小宫女对她来说都是下人,而且吃苦头也是事出有因,自然没谁能共情她。
只一个人看着远处被宫人们拔衣裳的芍药,面色虽平静,眼中却翻腾着什么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