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点兵点将
其实在春闱前还有不少事。
北戎使团在拉扯了几个月后,终于谈妥了条件,明明是成功达成约定,但其中某些人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可沈晏舟不管这个,他已经借着之前死人的事跟莫顿搭上关系。
就后来王子特使的表现来说,对方似乎也有意承他这个情。
这很好。
妄图真的和所有北戎人搞好关系是不可能的,分而化之,让他们自己内部产生分歧互相制衡是最好的。
就像之前他对安家和叶家的制衡一样。
安君意因为安怜和安澜两个事件的影响,已经变得老实许多。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和沈晏舟是一种既协作,又对立的关系。
当然,这对立他不能表现出来。
若没有沈晏舟,那些文人和世家虽没有兵马,却依旧能让他身陷囹圄。
可这一切都是由沈晏舟起的。
能让他们分食的权利就只有那么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有人来对付。
皇帝要打压安国人。
但沈晏舟又需要他们。
非常矛盾。
好在他似乎嗅到了沈晏舟给出的红线,只要龟缩在里面,沈晏舟就还是他们一边的。
安家声势弱了,此消彼长,叶家的声势便起来了。
本来,叶家在沈晏舟夺取皇城的争斗中确实出了不少力,还有护卫太后之名。
之后又在与北戎使团的斡旋中,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结局。
再往前,叶家叶铭秋还曾做过沈晏舟的伴读。
他在宫时一向过得不好,叶铭秋能算是少数与他有正向交流的人。
是以沈晏舟一登基就将他提拔进中书省。
那可是最接近皇权中心的存在,虽说主事明着算官职不高,可谁都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年纪轻,给他积攒资历学习经验的。
若他争气,未来便是宰相或也不在话下。
这么看,叶家可谓是光彩无限,前途无量。
叶观去年的寿诞,过得那叫一个风光,朝中文武,无不宾至,就是那些王爷郡王们,也要送上一份厚礼。
谁也不想跟这门新贵过不去。
叶家入仕者众多,沈晏舟要做点什么,似乎叶家都能参与进去。
外面已经有了一个叶家,半个朝堂的说法。
让他们如此做大,渐渐会有行事不端之辈。
收受贿赂、买官卖官、中饱私囊、欺压百姓。
期间也有言官诤臣进谏弹劾,他都一笑了之。
叶家人知道这事,反而会收集——哪怕是立刻下套或者编造——对方德行有亏的证据,然后反将一军。
他们证据确凿,沈晏舟自然也是相信他们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渐渐的,朝中敢提及叶家是非是人已经越来越少,叶家对沈晏舟依旧殷勤,皇帝想做什么,甚至不用自己说,闻弦知意最是贴心。
三省六部九寺,无处不见叶家人或是其拥趸的身影。
这次的春闱也是。
一般来说科举由礼部负责,而其中的主考官,可算作这一届举人的恩师。
同乡、同袍、同年,便是往后朝堂上最初划分派别的条件。
因此,科举主考官的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
春闱已经有数年没有举办过了,因此今年的恩科比往年哪一届都多。
新朝新气象,所有读书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大展宏图。
上次春闱还是在宣帝时期,主考官为兰台令公孙晓,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大儒在动乱那几年因病去世。
现在的兰台令叫徐寅,虽则资历够深,但古板沉闷,沈晏舟看过他的文章,八股文倒是非常工整,但除了工整,也夸不出个别的。
若让他来当主考官,点出的举子只怕都是人形自走八股文纺织机。
剩下的,说实话,虽然沈晏舟登基也有一年,虽然清楚他们本职工作和性情,但对这些人的文采并无了解。
六部的人嘛,工部两个酒囊饭袋,虽然现在还没抓到他们的纰漏,也只是因为欺上瞒下,借花献佛,有机会他还是要收拾的,自然不考虑。
礼部本来就是主持春闱的,想来也没那个空余。
吏部的冯老头,资历够了,从前的文章确也是满纸锦绣,但岁数太大,说话颠三倒四,总觉得他能走在自己前面。
刑部张放是他从诸州提拔上来的,没别的,纯酷吏,他咬人的好狗。
户部市侩气略重,而且这地方一个肥差,他也考虑着整治呢,让他们去当科举主考,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兵部……虽说兵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盲大老粗,但也没听过谁用兵部的人当科举考官的。
三省中,尚书省就不说了,中书省叶家人太多,他个人比较属意侍中常亮。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那届科举中位列榜眼,不过出生贫寒,相貌也平平,不怎么会营党结私,是以仕途不顺。
到他登基时,方才是门下省的录事。
门下省作为最接近皇权的机构之一,自然与之前的伪王和燕王联系匪浅。
他们也深知这点,当时是最站在他对立面的存在。
他夺得正统后,也不得不下手大刀阔斧清洗改制,才把这么个人翻出来,提拔上来。
所以常亮可以完全算是他的势力。
他属意,自然有人不属意。
主考官的重要性朝野皆知,有点那种心思的,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在经过春节那一波战战兢兢的‘春寒’后,朝中还未如此热闹。
各种谏疏一时间都摆上沈晏舟的案头,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
他白天看到黑,比待考的举子温习还忙。
“吃饭还看?小心吃到鼻孔里去。”谢韶光也是看不惯他吃饭还拿着本谏书,一碗饭从热吃到冷。
“唔,马上看完。”他停下筷子,又翻了一页。
“你吃完饭再看不行吗?”她直接上手把谏书抢了。
“看不完啊。”书后露出沈某略带憔悴的脸。
他明明之前说过属意常亮,现在还要这么假模假式地表现出犹豫难以抉择,谢韶光隐隐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这家伙开始装模作样演戏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
都说天恩难测,其实有时候,可能是他故意做出样子诱骗人上钩然后倒打一耙。
就这点来说,和海妖挺像的。
谢韶光扫了一眼那些谏疏,没多看。
今年谢芝树也要参加科举了,她作为贵妃,是不方便过问这些的。
“你哥哥今年也要参加春闱吧?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沈晏舟欠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