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几回魂梦与君同
谢韶光缓缓醒来，看着头顶，脑子莫名其妙。
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叶家花园中，被沈晏舟咬了一口就没了意识，他是什么毒蛇吗。
身下传来马车轮子的转动声，她应该是在马车上。
“你这样强行把我带走也没用，放我回家。”她缓缓坐起来，看着身侧的沈晏舟，头疼道。
刚才她应该是躺在他腿上的。
又不是她不答应他的提亲，是别人阻拦着他不能明媒正娶，现在在她身上撒气有什么用。
“你……总是一而再想着跑，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你提到离开京城，总是感慨幸好走了。”若不是谢寻山确实是自请出京，他都怀疑谢韶光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不知道他的身份时，谈起他也是避之不及。
可她明明没有认出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之前就遇到过，只是对‘沈晏舟’这个名字退避三舍。
为什么呢。
还有她脑子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断断续续，似乎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已经登基，似乎总是在注视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
他很清楚那并不是谢韶光。
她也存在于他的梦里，可是大多数时候想起她时，他只会觉得淡淡的厌烦。
只有在某个烽火连天的场景，会生出某些委屈和不甘。
沈晏舟不怎么信前世今生，这辈子就很好，遇到谢韶光，做下这些腌臜事走到如今，他都不后悔。
可万一呢。
谢韶光这些没有来由的想法到底是哪来的。
“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了。”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是头疼的前兆，他咬咬牙，把被抽离的感觉压下去：“可你别再想离开了。”
“沈晏舟，这事是我的问题吗。”谢韶光无语，一个个都那么不讲理。
“前朝的事，我会解决，但你不能因为这事就离开。”
“我不离开，看你三宫六院呗。”她抱着手臂。
原作里他后宫里也确实不止有谢家亮姐妹，只是为了纯爱嘛，设定他因为身体的病态，就是讨厌别的一切人接近。
现在他看起来可没这个毛病。
“你要给我时间……”他忍不住按着太阳穴。
“我不给呢。”
嘭的一声，把谢韶光吓了一跳。
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却忽然微笑起来：“漫漫，你总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能做到吗。”
“你你你……什么意思。”她不自觉结巴起来，出口才发现露怯，只想捂住嘴。
“谢家那么多人，你也总得为他们着想。”他靠过来，用鼻梁贴着谢韶光脸侧厮磨。
“你威胁我？”
“你先的。”他侧过脸亲了亲她。
她都说那么委婉了，怎么能算威胁。
“你喜欢垂丝海棠，其实临西王府已经种了很多，可惜你一日都没住过。”他叹了口气：“若你早些嫁给我，能有多好。”
“这就是有缘无嗷！”
谢韶光发现他还挺喜欢咬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他只动口也算不得君子。
沈晏舟还说了很多话，只是最后还是将她送回谢家。
“姐姐！”
她一到家，谢晚雨就扑了上来：“可急死我了！”
“没事儿。”她安慰着他：“他不会怎么样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震惊了，那可是沈晏舟，即使和原著那个乖戾的暴君不一样，但现在的他也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几岁起就开始杀人了，阴谋，暗算，屠戮……可不是什么叛逆期小孩儿。
“陛下他实在是……”谢氏夫妻也已经守在门口了，杨悦薇蹙着眉，并不赞同他这种做法。
谢晚雨发现她不见，着急忙慌找到杨悦薇，杨悦薇又去找谢寻山，闹了一圈叶家的人才来解释。
得知带走她的是沈晏舟，她也没有放下一点心。
沈晏舟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很离谱，隐藏身份和谢韶光相处、大闹谢芝树婚宴。
哪怕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做的事依旧难评。
见谢韶光完好无损回来，才勉强松了口气：“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好久不见了。”谢韶光淡然进屋。
这事她原先也想过，毕竟是她自己设定的。
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填。
他没有世家支持，靠着安国人的兵可以打天下却不可以坐天下，要拉拢这些势力，最快的方法便是联姻。
外族的兵力、联姻的世家、悲痛的过往、应激的性格，种种一切组成了沈晏舟这个人。
要他只靠安国那些兵力就能震天下，她反而还要怀疑他把什么别的东西卖了。
他发疯砍人，清理后宫，也导致支持他那些世家转投了沈心源。
而沈心源不同于他，他外族本身也是世家，未必需要直接联姻才能攀上关系，谢晚雨的外族则在她的帮助下，发展为商业巨擘，自然和孤家寡人的沈晏舟不一样。
所以她哪怕已经正视自己的感情，也还是，非常不想入宫。
之前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可以独占这个人，今天只不过是打破这个幻想而已。
她知道的，早知道的。
很快，他正式的赐婚就下来了。
纳采、大征、抬妆奁……
所有人都说这规格完全是皇后的，可不管多盛大，最后封的，也只是贵妃而已。
整个礼节持续一个月，这一个月都是被压缩过的，等到奉迎礼时，谢韶光就必须进宫了。
“我儿。”
离开之前，自然要告别家人。
这是喜事，她最重要的几个亲人看着却都并不开心。
杨悦薇抱着她，迟迟不肯松手。
谢寻山也背着手，难掩悲戚神色。
二房和三房的几个人都蹙着眉。
“娘你不是一直催着我嫁人么，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啊，开心些。”她拍了拍杨悦薇的背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她自己的声音也颤抖着，只能一直看着屋顶才不会落下泪来。
她现实世界父母，是存在于童年记忆中模糊的身影，来到这里以后，和他们相处起来，才有了几分家的感觉，这些年还好有一家人守望相伴，才度过了霁州的困难时光。
络雁那并不大的宅子，今后大概只会出现在她梦中了。
“嗯，娘开心，开心。”杨悦薇敛容，站直身，却还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到了最后，几乎要误了吉时，太监再三催促，这才放了她走。
“爹娘，奶奶，大伯、大伯母……孩儿走了。”她最后朝着家中长辈一拜，即使是谢老太君也露出几分不忍。
“姐姐！要回来看看！”谢晚雨沉默地站在一旁许久，临了也忍不住哭着追起了轿子。
“我还会回来的！”这种悲情时刻，谢韶光还是没忍住讲了一个烂梗。
看着渐渐变远的谢府，她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还能比去霁州更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