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你到底要怎样啦！
过年的时候，谢韶光才恍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今年明明感觉都没做什么，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但要是说起来，其实好像还是经历了许多。
谢寻山霁州段的工程快修完了，不过这也不是结束。
反正有人出钱，他就继续修呗。
谢芝树跟着大儒在外面跑了一年，变黑了不少，从之前的贵族公子变得沉稳了许多。
一家人聚在一起，说到这一年发生的事，也是颇为感慨。
除夕夜，迎来送往拜访的客人后，就剩了自家人。
街道上满是放鞭炮后的火药味，耳边时不时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两个大人在里面忙着安排饭菜，谢芝树和她一起在门外发救济粮给附近吃不起饭的百姓。
放完粮，他们也要放鞭炮。
“你别自己来啊。”谢芝树终究还是富家子弟，虽然动手能力强了很多，但不代表他喜欢自己动。
看着谢韶光去点鞭炮，微微蹙眉将她拉远了些。
“你不会还怕这个吧。”两个人站在门外，看着别人去弄，谢韶光笑眯眯的，撞了他一下。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谢芝树不以为意，嘴角也噙着笑：“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玩炮仗，差点炸着手，你的嬷嬷和看你的丫鬟差点被娘骂死，还为此把人都换了一批，你都忘了？真是记吃不记打。现在大姑娘了，要是再炸着哪，嫁不了人，那娘可能要把家都拆了。”
从前，那是真的谢韶光的事，她当然不记得，只得淡淡说道：“别翻旧账了，老人家一样。”
下人们将一卷鞭炮展开，胆子大的拿着根香，伸手远远将引信点燃。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时，谢韶光的耳朵也被谢芝树捂住。
他指尖有些凉，掌心捂着她的耳廓，却很暖和。
围观这场面的下人们和附近百姓自己捂着耳朵，笑闹着躲避蹦得到处都是的红纸。
浓烈的火药味和震耳的爆炸声中，是人们对去岁的感怀，也是对明日的期望。
“各位新年快乐。”
鞭炮放完，谢韶光和谢芝树拿过丫鬟手里早就备好的小红包，发了起来。
看热闹的百姓们挤做一处抢起红包，拿到红包后，嘴里念叨着些吉祥话。
这里面的面额并不大，也就是讨个彩头。
再就是穷苦人拿了，今日好吃个饱饭。
而发红包的人家，听着些祝福，也算是一些心理安慰。
“我进去看看里面准备如何了。”谢芝树最不爱这种拥挤的场面，发了一会儿，让家丁看好谢韶光，先回了房里。
今年比起去年年景好很多，没什么天灾，谢家的粮加上一手遮天的霁州商会被查封，物价低了许多，虽然前面在打仗，但百姓们罕见地过了一个祥和的年。
毕竟大年夜，稍微体面些的人家不会来，小红包没一会就发完了。
谢韶光让下人把鞭炮的纸皮收拾收拾，刚要转身回屋，在渐渐消散的烟尘中，却渐渐出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的身形，谢韶光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谢小姐。”
最终，从渐暗的天色和鞭炮的白烟中走的，却并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那一瞬间，谢韶光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安心，还是失望。
那是木头，之前她安置在粥厂的孤儿，粥厂不开以后，便给他找了个木匠学徒的活儿。
老木匠是个瘸腿，膝下也没个孩子，他便认了老木匠当爹，姑且也算是重新过上了正常生活。
“嗯，木头，你怎么来了。”谢韶光笑着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两份给下人或是帮谢家办事的人包的稍微大些的红包发给木头。
“我，我爹说我应该来给您们拜年的。”他接过谢韶光的红包，低声说了几句吉祥话，不知从哪摸出一块油纸包的腊肉塞给下人：“自家做的，您别嫌弃。”
去年大家都过得惨，他家里人又刚走，带着孝不好去别人家里，今年还是头次来拜年。
木匠靠的手艺，手艺人赚得不少，可都是辛苦钱，这一块肉他们可能自己都舍不得吃。
但不等谢韶光推辞，木头一溜烟就跑了，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鞭炮炸出的尘烟中，如同墨滴入水一般氤氲开。
可视野中还有另一个身影，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多久就在那了，几乎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也许谢韶光早就看到他了，却没有注意，当人群散去，烟尘落幕，他才从日常见惯了，已经忽略的场景中慢慢凝聚出来。
越是清晰，就越是虚幻，像是她的幻觉。
今天是大年三十，她都写了那样的信了，他两个月都没有反应，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红包，没我的吗。”沈晏舟慢慢走上前来，他实在长得很快，身形已经比之前见面时高了太多，装不了女孩儿也装不了孩子了。
他一身黑衣，如同丧服——虽说现在确实应该是他的孝期，肩宽腰细，身形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头发整齐地束在发冠中。
其实眉目还没有多少变化，温柔缱绻的眉眼即使是生自水乡的美人也要自愧不如，但现在看着他，谢韶光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临西王殿下。”她垂下眼，弯身就要行礼：“不止殿下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殿下……”
她人还没跪下去，一下被抓住手臂提了起来。
什么时候他手变得那么大，甚至能整个握着她的上臂。
“你非要这样对我是吗。”
声音低沉冰冷，隐含怒意。
沈晏舟从没在她面前发过脾气，他总是笑眯眯的，再不然就是撒娇装可怜，现在忽然面对面看着他愤怒的脸，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从她脊椎往四肢扩散，猛的一缩脖子。
『完了，要死。』
沈晏舟呼吸一窒，他到底干嘛了，生气也好发火也好，为什么是这种害怕的反应啊。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表情，夹起嗓音：“漫漫，我回来了。”
『回来个屁啊这是你家吗你就回。』
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嗓子眼，沈晏舟尽力温和着神情和语调：“不让我进去吗。”
『这什么吸血鬼发言，让你进去我一家四口是不是整整齐齐。』
“谢韶光！你到底要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