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不装了
之前他的信里都说家里有事,有一段时间都不能来。
人生本来聚少离多,那就常常写信就好。
最近的信里他也一点没提家里的事解决完了,事出反常,开心之余,谢韶光却忽然有些担心。
“也没什么……想你了,就来看看。明天就要走。”听到她的担心,沈晏舟语调都不自觉上扬起来。
“那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多重要,就是要人看着,走不开。”
前线战事急传,正是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景州被攻下大半,但对方尚有反抗之力,除了景州境内的战事,他们派的细作在诸州四处挑事,他还要管着自己临西的事,虽然人在后方,沈晏舟也一点没闲着。
前段时间,他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他还在绿珠宫,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整个皇宫中尸山血海,却不是他的哥哥们杀的,而是他杀的。
他的头好疼,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即使拿去撞墙也没有稍微缓解。
人家都说梦里不会有知觉的,可他分明能感觉到头疼得发疯。
眼前不知是真是幻,尽是一片血红。
他走了许久都没找到一个活人,城外,战鼓如雷,他知道那是来杀他的。
等那些人将城门攻破,来到他面前,他们叫他暴君、昏君,要将他擒住。
“你们没资格碰朕。”他挥剑砍杀着敢靠近的人。
最后谁一声令下,万箭如雨倾泻,将他扎了个透心。
他看着血红的天,在失去意识前,心里只有一个名字。
谢韶光。
沈晏舟常做噩梦,这梦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可怕,甚至是个美梦——梦里他还登基了。
只是醒来以后,便总是想着她。
反正快马加鞭只有几天的路程,那就来见一面吧。
“漫漫,不说这些了。说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吧。”他靠向谢韶光,发现现在脑袋想搭她肩上变得有点困难。
这么一只大鸟依人,谢韶光快被他压到地上去了,背负着甜蜜的沉重,总算走到房中。
她本来就憋了半天,虽然气消了没吃亏,但还是想找人倒苦水,这正好送上门了。
“我给你说……”
她将刚才发生的事给沈晏舟说了一遍,锦绣在旁一边端茶倒水,一边添油加醋。
沈晏舟始终微微笑着,谢韶光说得眉飞色舞,却没发现他眼里的狠戾。
“是……唐家、乔家和柳家是吧。”他确认了一下。
“好像是这几个,我都记不得她们名字啊,上来就骂人。那女人也是,毫不讲理嘛。”她倒了苦水,心里舒服多了。
“这世间大多数人就是不讲理的。”沈晏舟隐藏起情绪,微笑道:“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逛逛,我知道城外有一处水泡,风景也不错。”
谢韶光自己都不知道城外什么地方有个风景秀丽的水泡,给爹娘说了一声后,半信半疑跟着沈晏舟一路出城,发现竟然真有一个山间清潭。
那是城外十里处两山之间的谷底,水看着是山上的泉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一片后,又冲出一条溪流,汇入沣河。
“这里也不比梨山差嘛。”
她感叹道:“我在络雁住了那么久,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你常在城中忙碌,自然无暇看这些山水。”
谢韶光不置可否,她来这以后确实总是忙忙碌碌的。
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落潭水之上,碧波荡漾,浮光跃鳞。
午后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他们在路上跑来跑去,确实热得不行。
潭下鱼影如若空游,被那几人打坏的兴致一下就回来了。
从前钢筋混凝土的世界里,这样的景致更是少见。
她让家丁在外面守着,兴冲冲脱了鞋袜:“刚才我们抓的鱼都在混乱里弄不见了,我给你说,这种水里的鱼可香了。”
虽然两个人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但光天化日,无人野外,看谢韶光开始脱鞋,沈晏舟胸腔里还是开始喧闹起来,他不自觉撇开眼。
但让他制止,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喂,下来玩。”
水声淋漓,点点冰凉刺激着他的神经,比刚才行走在山道上还要燥热。
他转过头,其实站在水里看不太清,谢韶光站在光束里,身影朦胧,好像他的一场梦。
他鞋都没脱,直接走进水中,紧紧抱住谢韶光。
“你干什么,车上可没带换的干衣服。”谢韶光吓了一跳,她总觉得有些违和感,但到底是哪呢。
“漫漫,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吧。”
沈晏舟深知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永远,可他就是想问。
即使是骗骗他也好。
『这忽然是怎么了,吓我一跳。』
『安家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她问出口,沈晏舟便否认道:“和安家没关系,我是说我,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这个一直到底是多久,谢韶光不知道。
这个世界能存在多久,她也不知道。
但面前这个人,至少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就还想看见他,跟他说话。
“嗯,我会陪着你。”她安慰一般轻抚沈晏舟的后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声音低沉,带着某种欢愉,似有共鸣一般响起。
一股力忽然让谢韶光站不稳,往后倒去。
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
跌入水中的冰冷让她大脑瞬间宕机,唇上的温热和近在咫尺的脸又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韶光:?
『这问题是这个意思吗?』
『等一下我不是蕾丝边啊!』
身体纠缠做一处,她急切想离开这样的境地,用力推着沈晏舟。
可他死缠不休,推开一寸,贴上来一寸。
肺中的氧气渐渐耗尽,她好像一直在往下沉。
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起来,推沈晏舟的手也更用力更没有章法,甚至用力咬了他伸进来的舌头一下。
等她总算摆脱了纠缠,站起来才发现这水潭根本不深,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碰不到底。
沈晏舟也浮出水面。
他头发本来就只是用簪子简单挽起,这一折腾全散了下来,贴在他苍白的脸上,衬得他的皮肤如同没有温度的石料一般。
夏衫轻薄,被她扯得乱七八糟,胸口一览无余。
虽说人发育有早有晚,但男女的区分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从前种种此时一道涌入脑中,那些细小的违和,此刻也全部有了解释。
“你答应我的。”沈晏舟带着阴暗的微笑,溺死鬼找替身一样朝谢韶光伸出手。
“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