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烂俗话本
沈晏舟的头疼并没有因为按摩好一点。
他一晚上都没睡着。
为了不打扰谢韶光，揉了一会就让她停了，然后就干躺着忍痛到天亮。
好在昨夜睡得晚，所以这一夜也不算漫长。
谢韶光起身时，看到红着眼等着承尘的沈晏舟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她摸了摸他的脸，确认还活着以后才松了口气。
“头疼。”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像以前一样用头去撞床柱。
“你撞柱子干嘛！”谢韶光赶忙给他拦了下来按在床上：“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饭都没吃便叫来了大夫，又熬了些粥。
不管吃什么药都得先往胃里垫点。
谢寻山监督工程没走太远，就在相邻的一个县里，昨日派人去请，连夜便赶了回来。
两口子正要去衙门，看到他们小院这么闹腾，有些担心。
看着爹娘在一起她安心多了，很多事杨悦薇毕竟不会对她这个小辈透露。
“没事，你们去吧，我能对付。”谢韶光安慰道：“你们又不是医生。”
“那咱们去衙门了，你有事派人来叫。”谢寻山决断道。
他们去早些，或能早些解决事情，早些回来。
夫妻俩坐上马车，杨悦薇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疑虑：“那孩子不像普通人家的。”
“安家也确实不普通啊。”谢寻山笑道，然后牙疼一样吸了口冷气：“现在安家确定进入皇位之争了，开春以后只怕就会有所行动。霁州作为和赵王对抗的前线，或许会不太安宁。”
去年痛打景州的征讨队，又抢了景州的粮仓，赵王那边大概已经跳脚了。
只是当时措手不及，又很快入冬，没法再组织起一场战争，所以暂时作罢。
现在一个冬天过去，对方应该做好十全准备，再打起来可就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奇袭取胜了。
“可京中那样，你的差事又没完，咱们能怎么办。”杨悦薇叹了口气。
“你别说……之前临西王给了我一封信。”谢寻山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让我继续修堤，资金临西负担，若有必要，就连两边的士兵皆可调用。其他地方的水利整改也可提出，但最好，今年是不要再出现去年的情况了。”
谢寻山去年简直是抢修，虽然还是决堤了，但他自认事前事后都对得起良心。
临西王肯出钱让他继续，本应是件好事。
但……他听命于朝廷，霁州闹成这样本来和他无关，可若要接受了临西王的拨款，那就相当于他也投临西王了。
“你说这临西王到底是哪个，从前在京中似乎并未听说过这位王子。”
当初贵妃的沈庆烨最为受宠，且外家在朝中也权倾一时。
然则就如同之前所言，宣帝是一位过于多情的人。
赵王出身不显，一应吃穿用度却从未比别的兄弟们差过，而且因为年纪最大，也是第一个出宫开府的。
多年来在朝堂中也笼络了一帮文人势力，所以现在也有和别人抗衡的实力。
更别说什么清江王、燕王之类的，宣帝在时也已经在朝堂上行走。
这临西王却是闻所未闻。
谢寻山思量片刻，说道：“若单论临西王，我也并不熟识，他年纪约莫不大，应当先帝驾崩后才封王，但说起安家女……”
他陷入沉默，反而让杨悦薇勾起好奇心。
“你这人怎么说话说半截的。”她拍了谢寻山一下。
“安国从这安氏的父亲那代归顺我朝，约莫是十几年前的事，为了显示诚意，那安王自然奉上不少东西，而和亲又是这种时候的常规之举。”
安氏女安雪柔便是那时被父亲送入宫。
只是私下里似乎有些传言。
从前安国还在的时候其实两边也没有年年打仗，当时边城桑辎的守军中有一名年轻将领，和所有俗套故事中的一样，小公主和年轻将领从敌人变爱侣，本来因为国仇家恨相望不相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忽然安国归附，两人成为同一立场，还来不及高兴，便听说了和亲的消息。
安雪柔奋力抗争，也没能摆脱安排，甚至被父亲关在家中，和情郎就此分隔。
可她并没有放弃，而是逃离枷锁，去寻找那名将领。
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再加上天命难违，将领最终并没有跟安雪柔一道离开。
他知道自己一但带着安雪柔走，便会被视作叛国，到时候牵连上下、家人朋友也要一并遭殃。
忠诚和爱情两难全，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了自戮。
安雪柔终于死了心，被家中送进宫里。
然后没多久便有了身孕。
风言风语的主要原因是，她这身孕来得太快了，而且据说还早产，人们很难不去怀疑这孩子的真实出身。
再加之后来安雪柔疯了，母子俩被打入冷宫，这件事好像就不存在了一样
现在宣帝死了，安雪柔疯了，事情的亲历者到此已经无法再道出当年的真相。
杨悦薇听得唏嘘：“这种情况能活下来的小皇子……”
谢寻山点点头，不是说非要用出身论定一切，但冷宫哪能是好过的呢？
从古至今那地方吞了多少女人和孩子，就是能从里面出来，心性也和常人不一样。
“可从他做这几件事来说，倒不像个悖逆不讲理之人。”
“这一两件事能说明什么呢。”谢寻山摇摇头。
在冷宫中长大，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看人脸色。
揣度人心，讨好别人；伪装自己，曲意逢迎。
这种人哪怕言笑晏晏，背地里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首鼠两端，最是可怕。
他说不好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虽没见过面，但混迹官场那么多年，这样的人就是同僚也挺可怕的。
更别说他是有可能登临御座的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公事公办地回了一封信，说明自己是朝廷的人，并没有回应他的好意。
对方也没有恼，同样公事公办地表示他可以正常行动。
算算他从京中出来也一年多了，没想到这一来，就那么难回去。
络雁城的风已经没有那么刮脸了，希望随着春风传来的，不要是战事。
……
谢宅中，大夫来了又走，开了些治风寒的药。
谢韶光哄沈晏舟吃了点东西，才把药给他灌下去。
大概是胃中温暖，加上药里有什么安神的东西，他竟然真的舒服了些，抓着谢韶光的袖子昏昏欲睡。
“大冷天的你不坐马车骑什么马，该。”谢韶光被他早上的模样吓了一跳，点了点他的太阳穴。
“是老毛病了。”沈晏舟把脸转到她手臂后躲避攻击：“不碍事的。”
“我看就是着凉。”她摸了摸沈晏舟的脑门，其实也不烫，并没有发烧的样子。
“真的，睡一睡就好了。”
“你上次还骗我身上没别的伤。”
沈晏舟：……
“算了，我不吵你，你好好休息。”她站起身，却感到一股不小的力道拽着她手腕。
“你陪我。”
谢韶光好像石化了一样，愣了半晌才缓缓坐回去：“那行吧，你赶紧睡。”
沈晏舟勾起嘴角，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