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哪有那么巧的事
得益于临西王的资助,络雁城——整个霁州过了个和顺的新年。
今年霁州境内的沣水总算是冻上了,能好好把堤坝修缮结实。
还因为临西王征兵训练,所以那些难民并没有成为无业游民,为祸一方。
不管他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做的这些事,对霁州百姓来说是好的。
如果能不打仗就更好了。
谢寻山年没过完就开始忙碌,谢韶光倒是好好猫了个冬。
等杨悦薇提出十五上元节去哪拜拜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居然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锦绣和康遥峰兄妹陪着她,她一点都没觉得无聊。
五子棋和弹珠本来就是规则和道具都很简单的游戏,她一教,两个人就都学会了。
一开始她还能找到一点虐菜的感觉,后来康遥峰已经能和她打得有来有回,锦绣认真些也能自己赢个几把。
他们俩在康国大概也是很聪明的孩子,只是因为战争,被当做赔偿送来宣朝。
“娘从前不是不去寺庙的吗。”谢韶光有些意外,之前在京中时,杨悦薇不信这些,怎么忽然转性了。
杨悦薇有些感慨:“从前不经苦难,总觉得事在人为,可世间太多力所不及,如果这些神佛真能降下庇佑,拜一拜又何妨。”
她愣了一下,觉得有点悲哀。
杨悦薇从前多骄傲强大的一个人,她穿来以后用谢韶光的身份做这些事,竟让她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见她自责,杨悦薇轻抚她的脑袋:“来这以后娘还没有陪你出去玩过,就当是散心了。”
于是母女俩带着下人出城去了城外西郊的观音庙。
今日城中也有灯会,康家兄妹得她放了个假,留在家中,晚上还能出去玩。
庙在梨山上,据说春来满山的梨花。又有山水相伴,风景不错。
若是夏天来此,倒是个消暑游乐的好地方。
但说有多灵验……真灵的话去年霁州也不会成那副模样了。
人求神拜佛无非求个心安,正值十五上元节,所以来此的人还是不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摊贩走卒也挑着些小商品来凑这热闹,观音庙前便形成了一个集会。
谢家本来去年掏空大半家底办了粥厂,日子过得抠抠搜搜。但这临西王还挺奇怪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竟然还了他们之前经营粥厂所耗。
不得不感慨对比起这种封地一方的人来说,谢家那点家产简直就像开玩笑。
谢韶光看着集会上的小玩意,给沈晏舟和谢晚雨买了些礼物。
“你现在事事念着安家那个,好像他才是你的亲姊妹了。”杨悦薇看她挑选着那些小玩意掩口笑道。
“跟他也算同生共死了一次,自然会有感情吧。”谢韶光理所当然地说。
“嗯,同生共死,若不是有他在,咱们也许碰不上那么多事。”
谢韶光拿着小木雕想了想:“可遇都遇见了,那些事他也不想啊。”
“我看你是着了他的迷。”杨悦薇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我着迷,娘你一开始不也挺喜欢他的么。”
“我那是看他乖巧又可怜。”
事实上沈晏舟骗了他们一次,又和安家关系匪浅,杨悦薇好歹是官宦世家出身,对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本能觉得他会是个大麻烦。
“那他现在不是乖巧可怜吗。”
见谢韶光一直为沈晏舟说话,杨悦薇也没办法,只说了:“他是安家的人,安家现在的意向你也清楚,我看你啊,还是少成日与他混在一起。”
“也没有成日吧。”谢韶光当然知道安家是个不稳定因素,但因为家世就跟人断交,和因为家世跟人结交的攀炎附势之徒有什么区别。
“没事啦,又没有很多人认识他。”
再加上他‘私生子’的身份,想来很多安家人也并不知道他的情况。
祸不及妻儿,何况他一个小孩子。
杨悦薇说不过她,也懒得说了。
现在前途还不明朗,之前京中传书说沈庆烨似乎有些难以支撑,这皇位到底花落谁家,还不好说。
母女俩逛了半天,路上遇见络雁城的贵妇们前来打招呼。
谢韶光还挺……佩服这群人的厚脸皮的。
之前他们家刚到的时候这些人无不登门拜访,亲切有加,杨悦薇还觉得这里没京中的人情世故。
结果后来难民入城,谢家四处游走祈求帮助的时候,他们不是推三阻四就是闭门不出。
再后来,霁州归附临西王,临西王将谢家付出的资产返还给他们以后,这些人又开始往来走动。
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和杨悦薇套近乎,邀她们做客,谢韶光都有点恍惚。
之前的闭门不见是不是她的幻觉。
等解决完这些人,又一尊尊佛像拜过去,便到了日落的时候。
今日难得放晴,下山路上百姓熙熙攘攘,三两成群,沐浴着冬日夕阳,闲适安好。
而贵族们的车马早就离开,今日上元节,听说城中最有名望的袁家办了宴会,请了不少人。
谢家也得了请柬,只是谢寻山这些日不在,杨悦薇也没耐心和这群人虚与委蛇,便没去。
“你哥哥也是的,在家待了没两天即跑了,说去什么书院论道。他们父子都一个德行,在家多待一天都要了命。”
回程的路上,杨悦薇念叨着。
“一开始还是他最不愿意来,结果我看他现在挺开心的。”谢韶光赞同道。
这一行他又是游山玩水,又是寻访名家,之前若不是谢寻山病倒,可能半年都不见他人影。
前几日年还没过完就跑了,说要和师父一同去什么地方赏雪听讲。
他在这都快成野人了。
其实也挺好的,他们一家的悲惨命运就是因为被权势裹挟,求不得又放不下。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身下马车摇晃了一下,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杨悦薇掀开车帘,已经看到了事情的起因。
“夫人,前面一棵树被雪压塌了,过不去。”车夫说道。
近来霁州是下了几场雪,这山路每日清理,才勉强可以过人。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谁也清理不掉树冠上的积雪。
“去看看,问问清理开要多久?”
车夫下车,小跑到近前观察情况。
“看着树不小,说不准。”他又跑回来道:“已经有人去通知庙里的人了,我问了他们,倒回去一些还有条下山的小路,只是要稍微绕远些。”
现在去通知,再等人来清理,一两个时辰应该是有的。
现在天光已经不盛,再等一两个时辰只怕天都黑了,别说回家,下山都难。
杨悦薇沉吟片刻:“那就从那条路绕吧,注意安全。”
马车花了半天转向,听到到规律的车轴转动声传来,谢韶光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从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也不相信所谓预感的。
但现在大概理解了,预感,就是你脑子里某个角落的常识遭到违背所传出来的信号,虽然没有逻辑,但有时候莫名好用。
就像现在,这输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塌在她们面前。
就像故意想让他们走小路一样。
“娘,要不今晚就住在山上吧。”她思考片刻,还是提道。
“怎么了傻丫头,刚才被吓到了?”杨悦薇宠溺地笑道,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你不是不喜欢住在外面吗。”
谢韶光确实很挑,主要是这时代的住宿条件有时候太超越她的认知能力了。
谢家好歹是自己的地盘,已经被她改造得舒适温馨。
外面别说舒适了,有时候那厕所她就接受不了。
所以她在京中就是去司家玩得再晚都要回家。
她思考着怎么给杨悦薇解释自己脑海里那种不祥的感觉,马车忽然猛烈摇晃了一下,急停下来。
“谢夫人、谢小姐,恭候多时啊。”一个声音让谢韶光的预感,彻底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