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安家其实不过年。
至少不过汉人的年。
只是在其位,这种事上也不好和别人唱反调。
沈晏舟回到桑自的时候虽说和真正过年还差一段时间,但反正是感觉不到一丝喜庆。
占了景州五县只是个开始,赵王知道他加入战局以后就不会那么掉以轻心,这种奇袭以后大概是没有了。
所以安君意也得稍微忙活起来。
直到晚上才看他回来。
“x的,一群笨比崽子,连马都训不好不知道还能干嘛,这要送到战场上别说杀敌了,能不吓尿裤子就不错。”他骂骂咧咧走进来,一边将身上的软甲马鞭解下丢给旁人:“洗澡水备好了吗,冻死老子了。”
“舅舅。”沈晏舟听到声音站了起来迎上去。
看到他,安君意有一分意外,不过很快便掩过去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舅舅让我回来过年。”
安君意冷笑一声:“你像是能听人话的么,霁州又怎么了,你又想怎么样。这样的天可打不了仗。”
安君意不觉得自己完全是沈晏舟一边的。
就是从前安国,外嫁的女儿的孩子那也是外人的。
他作为安国——至少是现存安国人的领袖,便如同部落的族长一般,虽然他确实有意在宣朝的内斗中分一杯羹,但让他死心塌地为了这个外族崽子拼命,毫无利益地指哪打哪也是不可能。
“霁州一切都好,那些兵还不能用,现在他们不先动手,我也是不会乱来的。”沈晏舟温和地笑着,哪怕他的五官已经融了太多汉人的和顺,眉目间依稀还是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一部分:“舅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了么。”
安君意审视他片刻,才撇开眼:“你们这种养在深宫大院的小子自然是不知道的,这过冬难道窝在家里就那么过完了么。”
安国从前以骑兵闻名,说到骑兵必然少不了的就是马匹,人越冬简单,马匹和其他牲畜若不好好看顾,一冬过去能冻死一大半。
“我是还没见过,明日若还要去,能带上我吗。”对安君意的轻视,沈晏舟并不气恼。
“你去做什么,别让那些牲口咬了踩了,老子才没时间管你。”
他一路往后院走,到浴房门口,沈晏舟便停在那。
安府的许多建筑并不像汉人的,这浴房是土木构成,没有窗户,只有镂空的孔。
光亮被逸散出的热气拉得老长,看着就觉得温暖。
他想起谢韶光的小屋,她也怕冷,屋里总是暖洋洋的。
“舅舅总说我什么都不会,是从前无人教授,我便从现在学起。”
过了半晌,里面才懒洋洋答应道:“随你。”
沈晏舟学什么都很快,照料马匹的活其实也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只是现在算是战备状态,以防万一,安君意还是会自己确认马匹的情况。
安君意的视察并不只是在都城桑辎,有时候他会跑挺远,而且故意加快速度甩下沈晏舟。
又没把他的侍卫撤了,真不知道他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城与城之间的草场,偏远的城镇,有时候三四天不回安府。
沈晏舟便跟着他跑了不少地方。
“这里原先就是安国的地了。”安君意驻马说道。
他们一路北上,到了最后的小镇。
从这里开始他们就要折返回去了。
再往北边已经被冰雪覆盖,不能再往前了。
沈晏舟看着他面朝的方向,大雪积起来已经有几寸厚,别说人,就连马都很难前行。
“再往北还有很大一片。”他望着故土,神情中带着沈晏舟看不懂的复杂。
很难想象从前的安国人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唯独在这里,看着故土,他会理解父亲为什么要依附宣朝。
沈晏舟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天地,想起他离开之前,霁州也开始下小雪了。
杨悦薇说着不管不管,依旧和谢韶光开始为难民们越冬做准备。
希望那里的雪不要下那么大。
希望明年不要像今年一样那么多灾多难了。
“回去吧。”安君意知道自己的心想法连诉之于口都困难,也不指望别人——尤其是沈晏舟这养尊处优的崽子理解。
虽然身为临西王,但这里大多数人都只觉得他是安家女儿的孩子而已。
既然是安国人,那就是自己人。
安君意这一路没带几个侍卫,一路走到哪住到哪,安国的百姓们很乐意让他们两个住下来,还会用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俩。
听说他的身份以后,还会连连夸赞舅甥长得像。
两个男人听了这话,心思都相当微妙。
在除夕夜那日,总算是赶回桑辎。
络雁城那边还没进腊月就开始热热闹闹。
天冷了沣河上冻,大家好像都挺开心。
孩子开心在能玩冰嬉,大人开心在能好好整饬河堤河道。
而桑辎大多是汉人,或是和汉人相关的人才会过年。
这年味就相当有限了。
不过安君意作为诸州真实的控制者,麾下除了安国人,自然是有不少汉人的,所以姑且安排了一个晚宴,邀请群臣。
一切由他的胞弟安之问安排,不过安之问本人倒是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从前的安国人自不必说,安雪柔被选中成为皇妃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
现在沈晏舟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了临西,那更是好事一件。
小部族就是靠着一代又一代的联姻扩大的。
而那些汉臣得知安君意身边这位临西王的时候,脸上都出现了复杂的神情。
虽说知道沈晏舟这么个人,也知道安君意当然会站在他一边,但真看到这个人,大家心中多少会犯点嘀咕。
他太年幼了,而且看起来一点魄力也没有,纵使往后真能君临天下,大概也是安君意的一个棋子。
他们虽在安君意手下讨食,但毕竟是汉人,若宣朝易主,他们只怕是千古罪人。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是安君意的客卿李颂,安君意今日都放松了自己,饮酒作乐与人谈天,他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李公忧心忡忡,可是家中有事。”沈晏舟看了他半天,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