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瀚海古城
夜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昏暗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长。
风子垣和南宫若雪并肩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梦云笙和卫子龙则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无言。
二人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独处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风子垣想了想,主动寻找话题,
“师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师弟但说无妨。”南宫若雪转头看向他,说道。
风子垣轻咳一声,问道:“师姐,你乃千金之躯,为何要瞒着师门长辈,去那古罗刹国冒险?”
南宫若雪听罢,神色一黯,沉默良久,幽幽一叹,缓缓说道:
“此事……关系到我的身世,也关系到一个重大的秘密,如今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呃……又来……好吧,又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风子垣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心中却对南宫若雪的身世之谜更加好奇了。
南宫若雪沉默了片刻,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神色黯然地问道:
“师弟,你说……我们此番前往古罗刹国,究竟能否成功?”
风子垣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软,故作轻松地笑道:
“师姐放心,此行定能马到成功!你想啊,你我二人每次联手,哪次不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风子垣的话并没有消解南宫若雪的忧愁,她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定定地看着风子垣,欲言又止,美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风子垣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问道:“师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南宫若雪这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师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师姐请讲。”
“此去古罗刹国,若是遇到危险,你……你便自行逃命,不必顾及我,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
“什……什么?这……这是为何?”
他实在想不明白,南宫若雪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你别问那么多,答应我便是!”
南宫若雪的语气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这……恐怕不行!我风子垣从不会扔下同伴不管。”
风子垣立刻拒绝了。
在他看来,若是遇到危险,他怎么可能弃南宫若雪于不顾呢?
“求你了,师弟,我不愿你因我……而……而丧命……”
南宫若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眼眶微微泛红,泪光在眼睫上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你……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便不让你去了!”
“这……”
风子垣深知南宫若雪的性子,若是自己坚决不从,她定会说到做到。
“哼,到时候我想怎么做,可就由不得你了。”
念及于此,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不情愿:“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便是。”
南宫若雪闻言,破涕为笑,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天空中的明月,说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想必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我们此行定能马到成功!”
说着,她背着手,继续朝前走去,步履轻盈,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风子垣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他隐隐感觉到,南宫若雪此行,似乎另有隐情,只是她不愿透露,也不便多问。
……
瀚海城,这座历史悠久的城池,傲然屹立于神武国最为辽阔的水域——瀚江之畔。
瀚海城依山傍水,地理位置优越,是神武国重要的交通枢纽。
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各种货物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风子垣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瀚海城。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将从这里乘船,沿着瀚江顺流西去,前往琥珀城。
这条水路虽然路途遥远,胜在安全稳妥,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与九天院的修士接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城中安顿下来后,南宫若雪提议由风子垣独自前往码头联系船家,其余三人则去采买所需的物资。
风子垣欣然应允,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还是尽量少与修士打交道为妙。
打听清楚了码头的所在,风子垣一路来到瀚海码头。
暮色笼罩着整个码头,桅杆林立。
各式各样的船只,从乌篷小船到高大的三桅商船,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栈桥边。
其中,一艘通体朱漆的苍舶楼船,正静静地泊在青石栈桥的尽头,随着波浪起伏,显得格外醒目。
这时,对岸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号子声。
风子垣循声望去,只见二十名赤着上身的力夫,正喊着节奏感十足的号子,合力转动一个缠绕着粗大铁链的绞盘——这是船工们在为明日的启航做准备。
瀚江水流湍急,暗流涌动,寻常船只难以通行,唯有乘坐往返于瀚江的苍舶楼船,方能确保安全无虞。
这苍舶楼船长约二十余丈,高逾十丈,船身雕梁画栋,装饰华丽,可容纳六七百人,宛如一座移动的水上宫殿,是瀚江上最为安全舒适的交通工具。
风子垣走到售票的榆木柜台前,只见柜台一侧挂着一块铜牌,其上錾刻着“瀚江水驿”四个篆字。
铜牌表面泛着经年累月的包浆,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正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算盘。
男子身后的墙上,挂满了绘制着河流水道的牛皮地图,这些地图的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在穿堂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
风子垣一眼就看到了瀚海城至琥珀城的河图,蜿蜒曲折的河道,贯穿了整张地图。
每隔六十里,便用朱砂点缀着一个驿站,清晰地标注了航线上的每一个停靠点。
“掌柜的,明日一早去往琥珀城的船,可还有上等舱的票券?我要四张,最好是相连的隔间。”
风子垣说着,将一堆铜钱放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中年男子抬眼打量了风子垣一番,慢悠悠地说道:“客官来得不巧,明日的船票已经售罄了,您看后天的如何?”
“我看这船行里也没多少客人,怎会如此快就没了船票?”
风子垣有些疑惑地问道。
“客官有所不知啊,自从九天院颁布了新的水运法令,所有楼船都必须预留三成舱位给漕运使,所以船票便愈发紧张了。”
掌柜的解释道,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嘛……盛和会馆的胡商方才退了五间‘青雀舫’号三层的天字舱,您若是诚心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要如何才能买到?”风子垣心中一动,问道。
“只需再加五贯茶水钱即可。”掌柜的伸出五根手指,搓了搓。
“这……船费才二十贯,这茶水钱未免也太贵了些吧?”风子垣有些犹豫。
“公子有所不知啊,如今战火纷飞,来往船只减少了许多,这一趟若是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两日了,现在这船票,可是千金难求啊!”
掌柜的笑嘻嘻地解释道,一副吃定对方的样子。
风子垣思忖片刻,从包袱里又取出了五贯铜钱,放在桌上:“罢了,掌柜的,你这生意做得可真是精明。”
“公子谬赞了,小老儿也是混口饭吃,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掌柜的满脸堆笑,提笔写下四张船票,双手递给风子垣。
风子垣买好了船票,正准备离开码头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慢点,等等我。”
这声音似曾相识,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耳边回荡。
风子垣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位身着绿衣的女子,头戴帷帽,遮住了大半面容,正步履匆匆地朝前走去。
那女子身形婀娜,步态轻盈,行走间,衣袂飘飘,散发出一缕淡淡的清香。
很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难道是她?不会这么巧吧?”风子垣心中疑惑,却又不敢确定。
“或许只是声音相似罢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码头上,几名身强力壮的船工正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他们用粗大的麻绳和滑轮,将一箱箱货物运送上楼船。
一个名叫阿云的年轻船工,双脚稳稳地扎在地上,身体微微后倾,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手中的麻绳。
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与其他船工一起,喊着节奏感十足的号子,合力将一个沉重的巨大木箱缓缓吊起,木箱在空中摇摇晃晃,随风飘荡。
忽然,他眼角瞥见木箱上贴着一个血色符纸,其上用朱砂画着一个恐怖的滴血骷髅图案。
这让他想起儿时在家乡参加的一场葬礼。
死者据说是被恶鬼啃食过,在下葬前,身上便画着同样的图案。
他还记得,村里的长辈们说,被恶鬼咬死的尸身必须尽快用火烧掉,否则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甚至会招来厄运。
想到此处,阿云吓得肝胆俱裂,手脚发软,冷汗直冒,惊恐地大叫一声:“鬼啊!”
说完,便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手中的绳索,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
悬在半空中的巨大木箱失去控制,急速下坠,眼看就要砸到地面上的行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人影如闪电般从人群中冲出,他跃起抓住阿云松开的绳索,用力一拉,稳稳地控制住了下坠的木箱,避免了事故的发生。
此人正是风子垣。
“咚!”
尽管风子垣反应迅速,可木箱的一角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阿云!你小子不要命了?谁让你松手的?”
工头见状,勃然大怒,抄起手中的鞭子,指着阿云的鼻子破口大骂,“若是砸到人,你小子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然而,阿云对工头的怒骂充耳不闻,他脸色惨白,惊魂未定,指着木箱上的图案,语无伦次地喊道:
“有……有恶鬼!这活儿……这活儿我不干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将木箱吊上了船。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工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对风子垣拱手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
风子垣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木箱之上,心中暗道:这木箱究竟装了什么东西,竟能让那船工如此惊慌失措?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木箱一角,一张原本贴着的符箓,此刻已化作灰烬,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