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抗旨不遵

风子垣等人来到嘉南已经好几天了,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待在刘大娘那间昏暗简陋的屋子里,给她喂药喂水,陪她说话,尽力让她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感受到一丝家人的关怀。

而金辰子则在旁边一处废弃的院落中住了下来。

这里原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小院,如今早已人去楼空。

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屋也破败不堪,可好歹能遮风挡雨。

这一日清晨,金辰子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身穿一袭青色长衫,身形矫健,剑法凌厉,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如同银蛇狂舞,在破败的院落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与周围的衰败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声,清脆而响亮。

他收剑而立,抬头一看,一只通体褐黄,双翅如同铜铸般闪耀的飞鸟正盘旋在空中。

“这是小鱼哥的‘铜翅鸟’,”金辰子一眼就认出了这只飞鸟的来历,

“看来‘临江城’那边有情况。”

他心中一凛,连忙将手中长剑插入一旁的剑鞘中,然后伸出手,对着空中轻轻招手。

“铜翅鸟”似乎认得金辰子,乖巧地盘旋而下,轻盈地落在他伸出的手心上。

它的爪子上绑着一根细小的竹筒,竹筒用红绳紧紧系住,显得格外醒目。

金辰子小心翼翼地取下竹筒,拔掉塞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卷成细卷的纸条,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他展开纸条,借着清晨的阳光,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金师弟,圣上召子垣哥进京面圣,速速返回临江城!”

落款是:陆小鱼。

金辰子不敢耽搁,顾不得收拾,急忙去找风子垣。

他快步走到刘大娘的屋前,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满是划痕的木门。

昏暗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只见风子垣正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一个粗瓷药碗,一手拿着勺子,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刘大娘喝药。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刘大娘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原本蜡黄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红晕,嘴唇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可金辰子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风师兄。”金辰子轻声唤道。

风子垣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上带着一丝疲惫,问道:“何事?”

“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要事与你相商。”金辰子说道,语气凝重。

风子垣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旁的王二虎,说道:“二虎,你帮我喂大娘把药喝完。”

王二虎接过药碗,点了点头。

风子垣跟着金辰子走出屋子,来到院子角落里,这里避开了风雪,稍微安静一些。

“师兄,你看这个。”

金辰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递给了风子垣。

风子垣展开字条,仔细阅读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圣上召见?”

“正是,”金辰子说道,“小鱼哥让你尽快回去。”

风子垣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现在走不开,大娘她……我必须留下来陪她。”

“可是,进京面圣这等大事,岂能耽搁?”

金辰子有些焦急,深知此事的重要性,若是耽误了,轻则降罪,重则……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风子垣语气坚定,面色凝重,

“可大娘如今已是弥留之际,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要送她最后一程。你把这边的情况跟小鱼详细说一下,让他代我跟宗门解释一下。”

“至于面圣之事,”风子垣顿了顿,目光望向屋内,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等大娘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尽快赶回‘临江城’。如果上面怪罪下来,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说完,他转身走回了屋内,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将金辰子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金辰子看着风子垣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圣上召见,岂是儿戏?可风师兄想尽孝,他又如何能劝阻?

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

“临江城”县衙。

“胡闹!真是胡闹!他风子垣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简直罪不容诛!”

黎岳收到风子垣的飞书,气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骆道行见状,上前劝道:“风子垣行事一向稳重,此次抗旨不遵,必然事出有因,不如先了解清楚情况再做定夺。”

他转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陆小鱼,命令道:“你把风子垣在‘嘉南县’的情况详细说明一遍。”

“奥!”

陆小鱼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回禀黎峰主,骆长老,风师兄目前在‘嘉南县’侍奉病危的刘大娘,她是当年救过风师兄一命的恩人。据属下从金辰子师弟那里了解到,刘大娘如今已是弥留之际,风师兄这才……”

“什么?”

黎岳怒不可遏地打断了陆小鱼的话,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陆小鱼的鼻子,大声斥责道:

“为了一个将死的老太太,就敢耽误圣上的召见?简直荒谬!荒唐!他的眼里还有没有宗门,还有没有君臣之礼?他将我‘星辰道’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如同暴怒的雄狮。

骆道行连忙起身说道:“黎峰主,稍安勿躁,请听陆小鱼把话说完,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黎岳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重重点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但仍然余怒未消,紧皱着眉头,脸色阴沉。

骆道行这才抬手示意陆小鱼继续说下去。

陆小鱼小心翼翼地看了黎岳一眼,接着说道:“风师兄说,他要送刘大娘最后一程,等处理完她的后事,自会登门向圣上请罪……”

“等着处理后事?他以为皇宫是他家开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圣上金口玉言,岂能由得他随意更改?万一那老太太福大命大,又活了三年五载,他风子垣就准备等到那时候再进京面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黎岳气得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乱飞,“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遇到事情就犯糊涂,拎不清轻重缓急!简直岂有此理!”

“黎峰主息怒,”骆道行试图安抚黎岳的情绪,“依我对风子垣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想来也是一片孝心,不如我们再等等看,或许过不了几日,他就会赶回来与我们会合,一同进京面圣。”

听骆道行这么说,黎岳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满,

“那好吧,就依骆长老所言,再等等看。不过,你还是再催催他,务必让他尽快赶来。圣上日理万机,岂能容他如此怠慢?若实在不行,就由你先行领着其他人等去京师,别失了礼数,误了大事。”

“是,黎峰主!”

骆道行点点头,恭敬地回答道,然后转头吩咐道:“小鱼,你再给风子垣发封飞书传信,让他处理完家事后尽快进京,我们在京师等他。记住,一定要快!”

陆小鱼领命而去后,骆道行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还真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主儿,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老太太,竟敢违抗圣命,不畏强权。这等心性,倒也难得。”

他又转头看向怒气未消的黎岳,说道:“风子垣虽然年轻气盛,偶尔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但胜在心地善良,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星辰道’所需要的啊!”

黎岳叹了口气,“唉,要不是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老夫早就把他交给‘惩戒堂’了。此事非同小可,一个处理不好,你我都难逃失察之罪啊!”

说完,他重重地拍了拍洛道行的肩膀,然后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了出去。

……

嘉南县,刘大娘家。

金辰子拿着从“临江城”加急送来的飞书传信,匆匆来到刘大娘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他抬手轻轻叩响了门,发出几声沉闷的“咚咚”声。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王二虎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脸色蜡黄,显然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看到金辰子手中的飞书,脸色一沉,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二虎哥,”金辰子语气焦急,扬了扬手中的飞书,“宗门又来信了,催促风师兄尽快启程。”

他说着,将飞书递给王二虎。

王二虎接过飞书,却没有打开,而是脸色坚决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金老弟,我知道上面催得紧,可大哥说了,刘大娘就这几天的事了,他必须陪她最后一程,其他一切事情都是次要的,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给我等着!”

“这……”

金辰子深知风子垣的脾气,那是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说道:“那好吧,我会将情况如实禀报,至于上面如何决断,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二虎,又补充道,“二虎哥,你也要多劝劝风师兄,圣上召见,毕竟是大事,耽搁太久,恐怕会惹得宗门长老们不悦,到时候……”

他欲言又止,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即可。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王二虎点了点头。

金辰子拍了拍王二虎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王二虎一人站在门口,望着金辰子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