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屋外夜色深沉，屋内灯光昏暗。
祝钰和李兰慧相对而坐，折射出来的人影，落在有些许坑洼的水泥地上。
李兰慧因为刚刚哭过，声音有些嘶哑。
她手里拿着一本老旧翘边的书，像是讲故事一样，把那桩陈年往事给讲了出来。
那时候，李兰慧十九岁。
她是城里人，和祝先业是同一所的大学的校友。
二人都是文学专业的。
日渐相处之下，都对彼此动了心，祝先业告白，二人在一起。
很完美的一段佳话。
直到李兰慧跟着祝先业回了一趟上河村，见到祝先和。
祝先和是一个二流子，下流的目光落在未来嫂子身上，甚至趁他哥不在，还想上手。
李兰慧也不惯着他，当即和祝先业说，祝先业很生气，第一次打了祝先和。
即使祝老爷和老太都在闹，祝先业也没有收手。
这一次把祝先和打了个死，三天没有下床。
祝老头和老太气的要和大儿子断绝关系，祝先和也是硬气，直接分了家搬出来了。
本来二老就向着老二，当年老大考上大学，俩老人甚至想让小儿子顶替大儿子去上学。
祝先业态度强硬，学费国家给出，四年的生活费全是自己打工赚来的。
好在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祝先业一毕业就被分配了工作，但是他拒绝了，他选择回到家乡，改变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而李兰慧也跟着回来了。
为了防止祝先和，俩老人拿出棺材本给祝先和说了亲事。
也就是现在的祝二婶。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祝先和品行，说媒的人故意把祝先和的名字说成祝先业，祝二婶本就暗恋祝先业。
当即同意了这门亲事，等到掀盖头才发现这一场闹剧。
可惜已经晚了，嫁都嫁了。
她只能咬咬牙忍了。
说到这，李兰慧叹息一声：“你二婶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祝钰不认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兰慧赞同。
“我第一次发现你二婶对你爸有想法的时候是我刚嫁过来的第二年，很可笑，弟媳妇喜欢自己的丈夫。”
多么可笑的事情，她当时就告诉祝先业了，祝先业先是震惊接着恼怒，又叫来了祝先和，祝先和那个时候还没有学好，但是见了他哥就害怕，哆哆嗦哦的挨了一顿训。
其实祝先业是要和祝先和说的，是她拦住了。
如果这事挑明，祝二婶的日子更不好过。
但这事在李兰慧心里就像是一个疙瘩，每日都要翻出来一下。
即使祝先业表明自己的真心，李兰慧心里还是膈应。
这种情况持续到祝钰出生，才慢慢好转。
可惜，天不让好人命长。
祝先业的尸体摆在李兰慧的眼前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笑了。
她不信，刚刚还在说让儿子等他回来的男人，此刻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但是当她摸上那泛着青色被泡的发胀的手时，她又信了。
她绝望的相信了。
因为洪水还在继续，没办法下山，也没办法下葬，李兰慧就带着和祝先业的尸体去了另外一个山洞，祝钰被托付给李边家。
整整三天，好在天气不暖，尸体不腐。
“所以我爸真的是被洪水淹死的吗？”
李兰慧摇头：“不是，他的指甲缝隙里没有泥巴，如果被洪水淹没一定会紧紧抓住周边的东西，手上也会有痕迹，但是他的手干干净净。”
“当时我也寻找过真相，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证据，所有人都说他是被淹死的。”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我妈，我妈说，我还有你。”
李兰慧的泪水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书页都打湿了。
“我还有你啊，我要抚养你长大。”
李兰慧的做法在这个年代的农村是正确的，没有现代的监控，没有尸检，什么都没有，从何处去寻找真相。
祝钰沉默了，他盯着地面，半晌没有说话。
“不要管了，这里的太乱了，过了麦季我就带你离开。”
李兰慧擦了一半眼泪，站起身来就要回屋里去。
祝钰拦住她：“妈，你不想还给爸爸一个公道吗？”
李兰慧身影有一瞬间的摇晃：“如何换？如何找？”
“会找到的，你都说了爸爸不是被淹死的。”
祝钰眼睛红的吓人，他紧紧的握住拳头：“是祝先和还是祝二婶？”
李兰慧叹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爸不是被淹死的。”
[系统，如果我查到真相法律会制裁他们吗？]
001摇头：[不会，太久远了。]
祝钰死死的咬住下唇：[那还给他们同样的死法呢？]
[不行！]001吓得赶紧出声，阻止宿主疯狂偏执的想法：[不能这样，世界意识会察觉到，影响人物结算。]
祝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宝宝，恶人会有恶报的。]
祝钰信：[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001还是不放心：[商远对你的爱意值和恨意值都已经很高了，我们在努力一下，任务就完美成功了。]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冲动的。]
001松了一口气。
“妈，我去一趟商远家，你早点睡。”
李兰慧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跑出院子了。
“商远！”
隔壁院子祝钰已经熟悉跟自己家一样了。
他不等人回应直接推门进屋。
商远也没有睡，在那里看书，还是那一本圣经。
“怎么了？”
“我知道我爸不是意外去世，他是被人害的。”
祝钰盯着商远：“我妈和我说了，但是她不让继续查，明明她那么爱我爸，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爸报仇？”
祝钰想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他把刚刚和他妈的对话给商远复述一遍，商远沉思片刻，道：“或许是因为会有危险吧。”
祝钰不理解：“有什么危险，难不成还能有人害我？”
一道白光闪过，祝钰的眼色也从不解变成了震惊。
“所以我妈当年不是不愿意查清楚真相，而是有人阻止她去查，我姥姥说,我妈还有我…”
商远伸手按了按祝钰的眼角：“刚刚哭了？”
祝钰没有动，他沉溺在自己的逻辑思维里，商远没打算唤醒他，只是放下手里的圣经，双手捧住祝钰的脸，拇指按在他的太阳穴，很轻的按摩。
男生的脸白皙，如软玉，凑的近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商远看着不排斥不推开自己的祝钰，眼神暗了暗。
这次是脸，下次是哪里？
不急的，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