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漫落 作品

第284章 情意

干涩的眸中,再不见昔日温情。

仿若不愿多视,同其共处一室。

话落,侧身避视,背其而卧。

闻之,案前微躬之人,身形一滞。

随之端住热食,提步近前。

“年岁半大,气性渐长。”

他携笑而言,有意舒缓微妙的气氛。

“妾身生性如此,无可更变。”

“陛下若是看不惯,大可下旨降罚。”

她淡淡道,闭目休憩,不愿同其多言。

“不罚。”

“啊落的脾性,我心喜异常。”

“不舍得。”

“这娇娇软软的身段,当是要捂在怀里,藏在身下。”

“有损,心疼。”

他温声哄道,旋即搁落碗勺,位落榻间。

“陛下兽性,色令智昏。”

“妾身无言以对。”

“亦无力多费口舌。”

“政事繁重,陛下回吧!”

她淡淡出言,拍落腹间的指骨。

“政事须理,啊落也须哄。”

“饶是政务要紧,也不急一时。”

“不至冷待了啊落。”

他轻言,抬手轻缓替她翻身。

随之俯身而下,将人揽在怀间,紧贴胸口。

“侍从言,啊落一日未进食水。”

“我闻之心疼,故而搁下政务,匆匆赶来。”

“堪入殿,啊落便出言将人赶离。”

“好生叫人心寒。”

“旁的人伺候不周,无端将人落了病。”

“念及啊落心善,故而未出言降罚。”

“啊落身娇体弱,夫君亲自喂食。”

他细言,俯身轻吻她额间。

她觉察,微微侧头。

许是察觉她的避及,吻意加重。

旋即,转至唇齿,愈演愈烈。

良久,方抽身离去。

“啊落口中尽是苦味,当是许久未食过糖。”

“先前的糖搁不长久,当是坏了。”

“待啊落身子转好,再续上。”

他兀自道,随之端起热食,细细搅动。

闻之,落笙一怔,思绪无声飞远。

不知何时起,送入殿中的赏赐,从金银细软,换成了糖与吃食。

长居宫中,饶是些微金银细软,也无处挥霍。

瞧着不时送入殿的赏赐,她未有半分心喜之色,反而不时生忧。

命人将赏赐收下,垒在殿中落灰。

不时,赏赐宫侍、嫔妃,才堪堪清置。

而后入殿的赏赐,她再未留意,皆照旧例,命人封存。

待事过,再一一散尽。

一日,赏赐照常送入殿中。

她位居高位,撑案扶额。

未细打量赏赐,微微抬手,命人搬离封存。

侍从逢命近前,只显浅一眼,迟迟未动动作。

“怎么了?”

未闻见声响,她出言细问。

“娘娘,赏赐尽数是吃食,只怕不便封存!”

宫侍依言回话,禀明实情,与此举的弊端。

闻言,她并未多心,只当一时不同。

起身近前,凝视赏赐,无意瞥见糖食。

只堪入宫时,喜食糖食,随同岁长更迭,渐渐淡去。

不知何时,将其视为稚举,顾及身份,更是有意避及。

稍一思忖,思及孩童喜食糖。

遑论,来人也并未言明。

她原以为糖食,是霍时锦送给孩子所食,故此,命人送去了正阳宫。

殿中,只余下吃食。

自此,送入殿的赏赐,皆是糖与吃食,无半分金银细软的影踪。

宫侍照例,将吃食留下,糖食送去正阳宫。

思绪颓然止落,她恍然回神。

四子皆居于正阳宫,长日无离。

若真有此心,何须她多此一举!

宫中不乏糖食,不过一道口谕之事。

饶是一同赏赐,也非难事。

命侍从多行一道,也不为过。

既能照拂她殿中,自也能兼顾正阳宫。

是她从未深究。

亦是她不愿留心。

她从未认同他对她的好,唯恐是自作多情。

暗自揣度那份,只存于口中的爱。

恐是自欺欺人,重返往复深陷其中。

数载的纠缠,终是让她生了惧意。

无端而起的轻生之举下,是她仓惶逃离的身影。

是苦挣无果,是无可奈何。

是难堪之径,亦是狼狈之相。

她宁愿孤身一人,蜷在这清冷殿中。

也不愿直面那若即若离的爱意。

故此,她紧闭殿门,早早歇下。

故此,她从不登殿。

不闻宫中之事,不闻他的动向。

许是殿中太过冷清,林贵人近前之举,叫她生暖。

林贵人频频入殿,无端给殿中添了几分人气。

她知林贵人心思不纯,仍留下了她。

她这清冷的殿中,早已无可图谋,故而,她无惧。

先前,太医照例入殿请平安脉。

她身子极好,鲜少落病,故此并不忧心。

太医尽责细诊,她百无聊赖望着殿外之景。

指骨抽离时,太医面露难色,眸目尤深。

“娘娘近日可是心重?”

太医婉言问询,凝住她微变的神色。

闻之,她侧目,望向太医的眸目。

“……”

她当即明了,只笑而不语。

不时,差人送离太医,目送而去。

细望人影渐行渐远,随之敛下眸目,独自位居殿中出神。

并非近日,而是已近长久。

只从未提及。

是从何时觉察?

大抵是对立镜前,镜中的狰狞之相,与皮囊下的淡然。

是长久不发一言,是无端的缄默其口。

是只身位于殿中,远观庭前之景,眸目无神。

是既生冀盼,又无故将人推离。

是明知他的意举,蓄意为之,他的克制、隐忍,却又心生埋怨。

他知她病症,知她心结。

饶是她未刻意留意,也明了;离开偏殿的太医,转而去了主殿。

少时三载,入宫十载,无人比她更明了他的脾性。

一如她无察便知晓,频频登门,请平安脉的太医,受命于霍时锦。

旁的宫妃,一月请一次平安脉。

她一月请十次,太医隔三差五入殿诊看。

饶是皇后,也未有如此待遇。

宫中一度盛言,她患有不治之症。

霍时锦闻之,龙颜大怒,私下下令,处置生事之人。

经此,传言覆没。

一月十次的请脉,却仍未间断,经久不息。

他了然她的症结,明了她的郁思。

他知她不愿见他,故而自觉规避,借由政务繁重,独居主殿。

知他的存在,会波及她的心绪,加重病症。

故此,从不入殿。

自那日闻见太医的询话,她便知晓会有那样一日。

比之一时情深,他更盼同她长久。

只她清楚,那份克制与隐忍。

只她瞧见,夜深人静之时,殿外的人影。

因着心重,她极难入眠。

饶是安神汤,也不宜久服。

皆是隔两日一服。

那些辗转难眠的日子里,她时常望着他零星的身影,借此打发时隙。

他日日不落,只现身在夜里,从不入殿。

一为,恐她有所觉察,心思渐重,日久难消。

二为,遮掩自身的倦容、疲态。

饶是他从未言及,她也明了。

日日朝事,他皆未曾落下,政务也未有松懈、递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