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蓄意为之
“接连闭门谢客,暗自思忖。”
“只不知从何处走露了风声,宫中忽的流言四起。”
“此事无可一拖再拖。”
“本宫日日劳心伤神,也难轻言抉择。”
“闻见日复一日盛起的流言,不免忧心。”
话落,落笙重重叹了口气,抚额撑抵案上,眸目紧闭。
“想来,是姐姐念及微薄情意与长久照拂,有意偏私。”
“又难堵悠悠之口。”
“故此忧心,迟疑难断。”
她当众戳穿了落笙的心思,全无忌惮。
“娘娘此话有失仪矩,对皇贵妃娘娘大为不敬,当慎言。”
皇贵妃近侍,适时出言,维系之意显目。
“本宫同皇贵妃论话,何有你插嘴的的份?”
她回怼道,眸目间,寒意渐起。
“他是本宫殿中之人,饶是失了规矩,也当由本宫处置。”
“妹妹此言,倒显僭越。”
落笙出言提醒,袒护之意十足。
“姐姐当真喜偏私。”
她轻言,侧眸,主动对上落笙的眸子。
笑意尤显,毫无恼意,似不以为意。
“林贵人之事,当以宫规论处。”
“禁足。”
她淡然出言,就事论事,毫不掺私。
口吻淡漠,是以公事公办之态,全无私意。
“林贵人入宫尚浅,若眼下禁足,当是宫途无望,再难承恩。”
“罚其禁足,未免过重。”
“遑论事因未定,怎可随意处置?”
落笙直言道,有意替其辨言。
“姐姐当比妹妹更明了禁足的实意。”
“此言过于护短、徇私!”
她直言不讳,侧眸视向高位之人。
“……”
落笙闻之,一时无言以对。
“宫规有言,凡生异、长言者,无关乎身份、恩泽,皆处以禁足之刑。”
“其一,为秉持宫正,无私之嫌。”
“其二,为止风言,维系后宫安定。”
“其三,佑及人命,庇下无辜。”
“事闭,言止,足解。”
“此刑,是谓小惩大诫。”
“以儆效尤。”
她一字一顿开口,定定望向高位之人。
“姐姐若是对此生疏。”
“妹妹身残志坚,大可替姐姐摘抄一份宫规,亲手送到姐姐手上,供姐姐观阅、回味。”
“姐姐意下如何?”
她笑问,眸眼微眯,闪过一丝精光。
神情稍滞,浮现出些微怜悯之色。
“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
“只妹妹眼下身重,不好劳烦妹妹。”
闻其言举,落笙婉言推拒。
面色尤缓,心绪深重。
“多谢姐姐体恤。”
她敛下淡笑,欠身行礼。
不时,离去。
林贵人经此禁足,囊括状告的后妃,以起谣之名,一同禁足。
宫中流言,以缓慢之势退散。
杀鸡儆猴之举,效用显着。
深宫嫔妃自觉安分守己,日日晨昏定省。
深宫静下,落得片刻安宁。
入夜,她迈入寝殿,解下发髻,钗饰、锦冠。
透过铜镜,暗自神伤。
不时,瞧见小宫侍燃香的举动,出言阻下。
“近日胎象不稳,安神香,便不点了。”
她轻柔额角,轻声道,声嗓略显沙哑。
小宫侍踌躇良久,终未出言。
“是。”
听令搁下香粉,合上香炉。
俯身行礼,迈离殿中,回身合上殿门。
她透过铜镜,望向殿门,目光未有半分偏移。
良久,收回眸光,起身步向殿门。
深夜,床笫间,她睡意深沉,丝毫未留意殿外的响动。
不时,响动停下。
人影坐于阶前,眸目极深。
良久,轻叹口气。
天渐明,人影起身离去,身形渐行渐远。
不日,圈足解禁,林贵人与状告后妃,一同解足。
一番梳洗、上妆,两人一前一后迈入皇贵妃殿中,行礼谢恩。
翌日,林贵人告病,未近前侍奉。
皇贵妃闻之,差人前去慰问。
许是顾及先前之事,本是好意恩赏,不想,累及林贵人禁足。
皇贵妃愧责,再未赐下赏赐。
差人行往探病时,只吩咐宫侍,送去些微礼品、点心,此后,再无其他。
林贵人一连七八日,皆是缠绵病榻之态,侍奉之举由此止下。
皇贵妃闻之,未生闲言,只关候林贵人病况,连连遣人探病林贵人。
不时,林贵人转安。
照例入殿伺候,皇贵妃瞧着林贵人的病态,免了林贵人的侍奉之举。
林贵人蓦然跪地,磕头谢恩。
不多时,携侍从迈离殿中。
此后,除却请安,林贵人再未登殿。
闻之,时时出入正阳宫。
不日,宫中无端事起。
后妃接二连三登门,状告林贵人生事,更是证据确凿,无以诡辩。
皇贵妃闻之证言,无敢替其辩言,只得将人禁足,以此平息事态、风言。
林贵人不甘禁足,主动讨要了杖刑。
皇贵妃见其态度强硬,无声应允。
顾及林贵人身况,与稀薄情意,赐了轻杖。
禁足之刑,因而换成轻杖之刑。
不时,林初星登门请安,行刑之时,堪堪迈入宫门。
她倚在宫门处,打量庭院之景,尤为赏心悦目,不禁露笑。
“满意了?”
不时,一道低浅之声,没入耳中。
“今日之举,又非我胁迫她所为!”
“既无关,又何谈满意?”
“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也并非全无道理。”
她嗤笑一声,不再出声搭话。
刑停,方离去。
途经庭院之时,堪堪与起身步离的林贵人,擦肩而过。
觉察林贵人的怔意,与晦暗的眸目 她并未停步,径直迈入殿中。
只眸间,闪过些莫狠意,转瞬即逝。
饶是一身病态,林贵人也全无歇停,日日登临正阳宫。
以学规矩为由,留在皇后身侧。
后宫闻言,无不讽她奴颜媚骨,趋炎附势。
明面乖顺,暗地深沉。
妄图以卑劣手段,攀龙附凤。
林贵人对此不以为意,一心谦卑、恭谨,事事周到。
不久,宫中盛传。
林贵人家族倾颓,林家无端抄没,林大人夫妇关押入狱。
事起半日,林贵人踏足正阳宫。
于宫门处,跪求皇后施以援手,同陛下谏言。
伴随话落,额头重重磕落在地。
皇后以后宫不可干政为由,将人拦在宫外,闭门不见。
彼时,正阳宫殿内。
尹悠吟位居案前,面色微凝,眉眼忧郁。
不时抬眼,凝视宫门处的异动。
见人长跪不起,兀自磕头,不禁叹气。
并非她心狠,见死不救。
景国,近些年来,战事复起,安定又不复存在。
母后不时传信而来,问她可安好。
她同母后言,一切安好,极为顺遂,只些微苦累。
转而止下家长里短,问询景国与兄长近况。
每每询及,母后皆是一言难尽之状。
以落笔极重的安字,一笔带过。
触及浸透纸张的字迹,她当即明了。
母后心疼她,刻意瞒下景国之事,她何尝不知。
只除了心疼天各一方的母兄,再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