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拒绝不了
图书馆每层楼的公放大屏，此刻实时聚焦、转播着卡修尔那张脸。
制服规整，微卷金发侧分，绿眸昳丽，侧脸的印痕也并没有遮挡，甚至完全暴露在视野下，挂着从容浅笑。
显然都注意到了alpha脸上的异样，现场吵的更厉害。
现场汹涌的质疑声中，卡修尔笑容依旧:“为了给现在这个环节做准备，就对接了图书管理员，去寻找这本书。”
他抚了下侧颊，微垂的眼角，带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脆弱:
“书架不太稳当，受了点小代价，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着那大片红痕，现场有人吸了口凉气，顺理成章的问出疑惑:
“什么样的书，会让您坚持亲自去找呢？”
“对啊…还受了伤…看起来很严重呢。”
似乎就在等这一句，卡修尔优雅且小心翼翼的拿出怀中书籍，挑着最好的光线，对准镜头:《泥土中的珍珠》。
是一本歌颂平民英勇的书籍。
“我的家族，从事联盟古籍文化工作，一向致力于挖掘、保护更多诸如此类的作品，希望能够让大家看到。”
卡修尔的笑容虚伪、谦和，流利的吐出口中如演讲稿般挑不出错的话语:
“如今的联盟，贵族的荣光早已不复存在。真正的伟大，也并非来自血脉和头衔，从我校实行的特优生招生计划，也能看出。”
“一些陨落的怀旧把戏，也可以停止了——”
简逾搁下笔，吐口气。
手中的习题到了即使费力调动身心去投入，也被恶心的做不下去的程度。
他抬头，看向屏幕中那张面目可憎，正接受着褒奖的笑脸。
本打在alpha脸上的巴掌印，居然也能被拿去博取同情，真是很会随机应变，也很会平等的利用一切去装、去演戏。
掌声如雷，简直到了要穿透屏幕的地步。
视角在八楼的这小小一方，不受影响的天地，气氛沉寂。
裴亦抿唇，侧头笑笑，再次审视过简逾暴露的皮肤上没有受伤痕迹后，率先打破沉寂:“简逾。”
“我觉得，当事人比较有话语权。”
乐知舟愤愤咬着牙，温荣也眨着眼，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是我打的。”
“那你有没有被他伤到…？”
简逾手又痒了，磨了下指尖，清冷道，“单方面殴打。”
气氛松懈一瞬。
简逾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让人信服的力量。不论他在说什么常人眼中难以理解的离谱话、离谱事。
只要看向那双漆黑眼睛，就足以让紊乱心绪平稳。
“他还挺会编的，”简逾漆黑发丝垂落，想起什么，随意的去掏包，提议道:
“需要耳塞吗？我之前好像备了几个，能隔绝点噪音”
简逾话语停顿住。
是乐知舟和温荣的手机同时来了消息。
简逾的耳边也传来了006的机械声。
简逾不动声色的继续把耳塞递过去，“怎么了。”
乐知舟刚好转的脸色重新沉下去，咬着唇，“是学生会发来的消息。”
温荣抬眼补充:“…说明天在演播厅集合，要排练歌舞剧。”
“那我们也有的忙了，”裴亦翻着手机，确切道，“咱们这免费劳动力，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后仰头，“可恶的纪念日。”
简逾:“特优生的流程，他们会允许我们去掺和？”
裴亦皮笑肉不笑:
“之前跟前辈打听过。那群人，最擅长把杂活全抛给我们部门去做。”
简逾蹙起的眉头和缓。
—
演播厅空间广阔，是因纽顿用来举办大型节目活动的场所，也是纪念日开幕式的开展地。
此次舞台剧的主题是歌颂联盟时代变迁，平民力量的勇敢，以及精英教育的进一步发展。
演播厅后台。
遮光做的很到位，视线黑沉，厚重的幕布遮掩，几排特优生挤在一起，接受着安排。
一个学生会中层的人合上手中的扉页，冰冷道:“角色就按刚才说的随机分配，不要有任何异议。”他接着眼神示意，一边早就等待着的人把衣服粗暴的丢发下去。
“这是排演需要穿的衣服，你们都去试衣间换，然后去化妆间等着上舞台妆。”
乐知舟疑惑的看着分发服装的人，直直的掠过他。
“没有拿到衣服的，角色比较特殊，先留下。”
“剩余的人，马上走。”
温荣有些担心的看着乐知舟空空如也的手，“你没有拿到衣服？”
乐知舟吞了吞口水，扯出个笑:“没事。”
他看到学生会的人已经开始不耐催促，接着说:“你先去吧，我们一会儿舞台上见。”
温荣面色迟疑，乐知舟轻轻推他肩，小声道，“快去吧。”
现场的特优生接近走光。
“是叫，乐知舟？”
那个人抬眼，走近乐知舟。
乐知舟:“是。”
一套衣服被放到乐知舟手间，沉甸甸的，柔软光滑，还有些动物皮毛的触感。
乐知舟怪异低头，看到堆叠整齐的衣服，隐隐露出的猫耳？
“这是什么。”
他僵住，喉咙发紧:“我看到他们的，跟我的不一样。”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吗。”
“我说过，不要提出任何异议。安排了，就执行。”
那人酝酿着，视线居高临下:“你的化妆间，安排在0028。特殊角色，妆面更繁琐，有专门化妆师配套，不跟他们一块挤。”
“不要耽误流程，否则，后果自负。”
整个演播厅处处充斥学生会中层的人，处在被掌控的状态下。
那人的后面是其余的几个中层的alpha，嘲讽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这边，似乎一道他提出抗议，就会立刻做出相应行动。
“你拒绝的了？”
乐知舟骨节用力到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大步离开。
他也想看看，到底能发生什么。
“干的好啊，沈逸。”另一个中层，铭牌上标着昌泽盛，过来勾上那人的肩。
“打探过江哥那边风口了吗。”沈逸拂下他的手，继续道，“确定江哥让动？”
昌泽盛轻嗤一声。
“早探过了，江哥根本不在意这号人。亏我之前还那么顾忌，让这么个小子用箱子砸了我的头。”他顶了顶上颚，抚住额角结痂伤口，“这回，正好连着上回的账一起算。”
“一个半小时，不能再多了。”沈逸看了看腕表，“这次排练，纪哥可能也会来。”
“…纪哥会来？”昌泽盛神色变得古怪，笑道，“开玩笑吧，纪哥什么时候管过这事。”
沈逸无语盯他:
“纪哥心思，是咱们能猜的吗。”
随即有些嘲讽的缓慢道:“要不然你猜为什么，现在临时负责人是我，而不是姜朝。”
昌泽盛听闻，跟着了然的，阴阳怪气:
“姜朝惯是个会巴结人的。”
沈逸不再多说，把原本那套常规服饰交给昌泽盛，“玩完让他换上，来正常参加排练。”
“害。”昌泽盛道，“一个小时就够了，耽搁不了什么。”
他拍了拍沈逸肩膀，歪头道，“绝对不能让你这个策划总负责人难做啊…”
“那个…”
两人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横插在他们中间。
两人微愣住，看向声音来源。
是手底下做事的人。
他挠了挠头，语气有些苦恼:“场务那边说，灯光控制台有些失控，应该是线路故障，还有音响设备，有人反映了扬声器有杂音…”
有序的场面，突然有些失调起来。
又零星的有人奔上来，反映问题:
“投影仪那边说也出错了，现在演播厅的信号突然失真了。”
“舞台机械也出了事故，升降台突然卡住，转盘现在失灵，说吊杆绳索磨损严重…”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真怪了。”有人七嘴八舌起来，“还叫了躯干部门那些人来帮忙呢，他们今年怎么变这么没用，笨手笨脚。”“我去，道具组那边都因为一堆故障吵起来了，沈哥，我拉不住他们…”
沈逸面色冰冷下去。
“我去看看。”
突然，他想起什么，又退回来。
“你负责灯光控制那块吧？”他看向昌泽盛，无情道，“先把手头事解决了，再去找你那小omega算账。”
昌泽盛脸上笑容变得勉强，一寸寸消散下去。
真麻烦，又浪费时间。
但还不能拒绝，昌泽盛重新扬起个笑:“行，听你的。”他继续道，“保证解决好。”
——
0028房间。
陈设过于简单，只有化妆台、化妆镜，像临时搬运进去的，失修灯泡昏暗，空气也森冷的厉害，空气潮湿，更看不见什么专门化妆师的影子。
乐知舟打了个寒颤，抱着手里的衣服，终于鼓起勇气，摆放到化妆台上，延展开。
即使心里有预感，也依旧被激了下。
他手抖翻开。
桌上细密灰尘被布料带起。
一件很厚大的白色衣服，带着卷翘的褶皱，上面布着黑色的蝴蝶结。再抻开，猫耳头箍、猫尾巴被抖落出来。
是情趣衣服。
让他穿着这个在众人面前出丑？还是？
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腾的毛骨悚然，迅速席卷全身。
是来自第六感的预警。
突然，有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乐知舟身躯僵直，手不受控制的松开，心脏垂入谷底。
omega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急剧后退，一激灵的回神。
他嗓音尖锐:“谁？！”
是两道身影，一道径直走进来，朝着自己逼近，另一道身影关上门，倚着后门，手里拿着衣服。
直到看清了那道越来越近、越发清晰且熟悉的修长身影。
因应激而磕到桌角的手腕被瞬间抓住，清冷声线浮现在耳畔:
“乐知舟，是我。”
简逾稳住他持续颤抖的手臂，重复吐字道，“是我，没关系。”
乐知舟剧烈跳动的心脏如潮水般慢慢恢复稳定，神经松懈，几乎站立不住。
额头细密的汗水涌下，他喘息着，一句话说不出。
简逾的视线平直落到桌面上，那琐碎的布料。
沉默了会儿，他道:“裴亦。”
倚着门的那道高大身影动了下，复站直。
简逾慢慢说:“你可以…先带他走吗？一个半小时之后，排练就正常开始了。”
他的身型在光线下显得晦暗，沉冷。
“我有事情要做。”
裴亦松动骨节，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视线持续追随、定格在简逾身上。
他柔和道:“好。”
他走近，把手里的衣服披到乐知舟身上——是本该正常的演出服。
这次的纪念日活动，需要邀请各界知名人士来共同参与，各界媒体都拭目以待着。而特优生的开幕式节目，是每年流水线般，不可替代的安排。
歌颂联盟的慷慨、制服的伟大、而特优生作为政策最直接的受惠者被推到明面。
舒适洁白的衣襟柔软，圣洁，欣欣向荣。
“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裴亦轻轻说，“我会照顾好他。”
简逾抬起眼，真心实意道:
“谢谢你。”
裴亦弯起唇，目光近距离描摹着简逾的眼睛，头微微低垂，语气有些伤心，“不要谢。”
“是我自己，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