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血玉相授

板车上憋闷得很,不是久呆的好地方。


于是,苏一野和容情等这板车刚进城,就跳下来了。


第一次觉得,步履平地是那么自在!


容情之前曾经来过汴城,模模糊糊记得城中凤军军营的所在。正准备引路奔去,却被苏一野拽住拉回。


“拉着我做什么?时间紧,可不能再拖延。”容情认真的小脸板着,没心情嬉笑。


“有埋伏的私兵。”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令容情倒吸凉气,克制住了莽撞。她连忙低头、遮掩面貌,跟在苏一野的身形之后,躲进弄堂深处。


离目的地越近,越不能横冲直撞。


不然,恐怕还不等他们到营地,就先被章王府私兵拐走了。


容情抛却自己的鲁莽,打算全权听苏一野的,信任他、等他想办法。


“军营的正门周边,必定埋伏重重。我们选择从正门进的话,只会九死一生。”连探看都免了,苏一野很笃定地直接把这个方案舍弃。


“那从‘后门’进呢?”容情尽力在回忆军营的布局,“虽说是‘后门’,但凤军士兵大都不从这个口子出入,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并不起眼。”


苏一野心中很快有了筹谋,他决定自己作诱饵,引开章王府私兵的注意力,好让容情能够顺利通过她说的后门潜入军营,把要紧的情报告诉容错。


只是这个计划,该从哪个细节开始告知容情呢?


想来容情会第一时间否决的,他又该如何耍些小心思让容情应允呢?


思量前后,眼神难免出神。这副异样被容情逮住,她问道:“一野,你在恍惚想些什么?告诉我知道,我不会拖后腿的。”


眼眸子闪闪,扇走多愁与善感。


苏一野的应答委婉得如九曲回肠:“容情,你要救你哥哥。”


容情觉得奇怪:“是啊,肯定是要救他的。所以,我们就在想办法,想如何进军营中去救啊!”


苏一野一点一点多试探:“是的,我想到了办法。容情,你要亲自救你哥哥……”


咽了后半句:“或许我不能继续守在你左右。”


将军府的二小姐何其聪慧?虽然听的话语不全,但有关键的措辞,当下便明白清楚了一大半。


果然和苏一野料想的一样,容情满口不愿意:“你又要撇下我是不是?要独自引开章王府爪牙是不是?你总是这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就不能——不能好好让我同你一齐面对,一道平安来、平安去,共担风雨、共享悲喜么?”


容情恍惚间老成了不少,不再像肆无忌惮的小姑娘。


苏一野自觉计划完美,不会轻易更改了。他在尽力说服容情接受。


不说任务多艰难,不道风险多繁复。


只钻容情所思所想的空子,一次次地鼓励她、一遍遍地作保证。


“我机灵得很,不会轻易落入陷阱的。”


“我答应你、也答应了容将军,会好好活着,就一定会做到——我的承诺不设时限、不拘地点,一定会遵循的。”


“时间不等容大哥,我们不能再多耗时间了。”


容情眼眶越听越红,可是她心的另一半惦念着危机中的容错,说不出阻拦苏一野的狠话、做不到不去救自己的哥哥。


亏欠的厚谊总让真心负疚,越积越多,最终难偿。


究竟是谁要报谁的恩?羁绊早就缠连交错成网,叫人心甘情愿陷落,不忍截断。


容情不看苏一野,决定无论对方怎么哄,自己也决计不会原谅。


苏一野不需要容情原谅,哪怕容情今后一辈子与他赌气也无妨,只求她好好地回到容错身边。如此一来,他今朝的使命就完成了。


不再继续消磨时间,苏一野一厢情愿地把计划步骤摊开陈述——


“军营四周埋伏重重,我尽力引开人,对你的行动会更顺利。”字字句句为卿好,殊不知卿卿真心意。


容情忍不住落泪了,苏一野没能察觉看见。


“不过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就莽进直奔,得找个掩护送你进军营里去。掩护的人,我已经物色好了,你瞧,就是那边挑着担子的卖货郎。”


就在容情偏头的那个方位,她不必多做动作,就真看到了有一位卖货郎。


容情心中憋着数不尽的埋怨,当即不管不顾是否会暴露,撒丫子跑到卖货郎的面前去质问:“货郎,你愿意护送我吗?”


被容情突然跑出街去而惊吓,苏一野赶紧跟上。


容情多希望卖货郎给出“不愿意”的答案,好代替自己干脆利落地把苏一野的计划否决。


但是那位卖货郎闲得好心,一听到“护送”,反而起了英雄意气。他掂掂担子,笑道:“护送小姑娘你,还是这位小少年呢?护送到哪儿去?”


苏一野抢在容情前头回答:“护送她。要你避开章王府的众多私兵耳目,潜入凤军营帐。”


丝毫没给容情改变计划的机会。


卖货郎脸色微变,却仍算得上是个忠毅的人,只思忖了片刻、就给出了答案:“既然是将军府的姑娘公子,这个忙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也是要帮的!”


世人苦于章王府的压迫久矣,能有机会顽抗,自是极其甘愿的。


容情高兴不起来,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苏一野顺其自然地推进着计划里的一切。


“先行谢过郎哥儿,等你顺利带二小姐进入军营中后,容将军定会重重酬谢你的。”苏一野擅自做着决策,以往都没展现过如此的雷厉风行。


容情在望着他,还没分离,已经觉得苏一野在渐渐别远。


心境的郁郁,让容情更看不惯卖货郎的爽朗劲儿。


欢喜和惆怅乱了因,只能结出五味杂陈的果。


卖货郎感知不到容情的矛盾,害怕委托人不放心:“我不要什么酬劳。只需在容将军谋大事的路途上,铭留过‘卖货郎乌仔’的名姓,就足够了。”


苏一野找到了帮手,心间的筹划便已经成功了一半。摇摇容情垂落的手臂,满目殷切地催促身边的她快躲进卖货郎的空担子里去。


殷切地,催促她走。


“我们还会再见吗?”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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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摸着担筐,仿若自己要躲进的是懦弱的囚牢。


苏一野强撑着笑。其实他可以选,选择一同钻进前头的担篮里,和容情一块进军营。但是为了计划更周密安全,他放弃了这个可能性。


“会再见的。”


“未来或近或远,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撒谎?


经由本心而许下的承诺,假使不能实现,能不能得到悯怜?


容情忽而克制不住,唇际挨近苏一野眼睫。几乎是要触碰上了,她又止乎于礼,飞快地撩拨后远离。钻进担子的后篮筐之前,把将军府最最要紧的信物——血玉玉佩,塞进了苏一野的手掌心。


苏一野想还,容情却把篮口的遮布盖上,再不与他对视一眼。


乌仔此时还料不到凶险,只觉得小姑娘小公子的交情令人艳羡。挑起稳稳的担子之后,他向苏一野点头,示意作别。


“拜托了。”


没等乌仔迈出几步,容情在筐内憋着哭腔询问:“我成功传了情报之后,和哥哥该去哪里寻你?”


还是存了满心满怀的期冀,渴盼着再见重逢的时刻。


苏一野看向附近于汴城中最高的楼宇,假装得无忧轻快:“‘香居酒肆’,成功传信了之后,你们可得请我吃餐好的。我一定会在那里等你。”


生怕容情再挽留、自己再反悔,苏一野拔腿就往香居酒肆跑去。


结果回身开跑的时候,发现了躲在墙后鬼鬼祟祟偷听的乞丐!心惊之余,才后知后觉既定的计划已经全部被偷听。


容情已经距离很远了。


他再挽留不回出发的容情。


苏一野下意识就想逮住那个乞丐,却不比乞丐轻车熟路了解这座城市,后者轻而易举脱逃。


心下慌张到了极点,着急看计划行进的情况,于是苏一野飞快赶去香居酒肆。都不登上最顶楼,因太担忧容情,只匆匆停在第二层处就靠窗远眺。


……


乌仔慢悠悠地向军营边的大路迈去,克制着速度,却难抑心底的迫切和着急。


殊不知自己离那凤军军营越近,远处楼上的苏一野便越是焦虑。


怎么不走得再快些,快些进到军营里去?


天意弄人。


乌仔眼瞅着军营后门就在眼前,离终点只差一条大路宽的距离——正是此时,左方位路的那端,陈阿栋林大锤的身影竟也出现。


这其间间隔并不很久,应该不是乞丐通风报的讯。但饶是如此,境况也已经够糟糕的了。


乌仔的步子顿了顿,声腔带着原先没有预想到的害怕:“小姑娘,章王府私兵要来了。”


最后的路途够遥远——


在陈阿栋林大锤可扫视的视线里,走得太急会被怀疑、走得太慢会被逮遇。


“别停,停了功亏一溃。”容情也心慌,但计划既然已经开始,就万万不能中途放弃。


“我教你一首歌谣。你且保持着速度,哼着曲儿、继续前进。遇上章王府私兵也不要紧,凤军军营之中会出来人接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