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昔遥遥 作品

176. 上茶

林栩选了张靠里临床,干净的木桌坐下。竹苓兴致盎然,林栩便也勾唇由着她点了沐京没有的枣花糕,并一碟豆沙团子、一碟酥皮点心和一些清淡小菜。


很快茶娘子便提着长嘴铜茶壶上来,那铜壶显然刚被提离火架,还滋滋地冒着热气,茶香也一同从烧的通红的壶嘴处冒了出来。茶娘子身型瘦高,却十分利落,不慌不忙地便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木托盘并两只白瓷盏安稳放下。


却见她跪坐在案前,手腕轻旋,将茶汤缓缓注入两人面前的杯盏中。茶水盈盈初落,宛如丝线垂玉,徐徐落入雪白的瓷盏,而未有一星一滴茶汤溅出杯外。顺着热气,空气中便有一股清冷茶香,混杂荷叶与甘草交织而成的一缕涩香。


自是沐京或崃宁所没有的独特味道。


茶娘子眼睫低垂,道:“这是小店的特色粗茶,取荷叶二分,茯苓一片,湿糯米少许,甘草少许。请客官慢尝。”


林栩端起茶盏慢条斯理浅啜一口,果然入口清冽,药香伴着回甘在唇齿间流转,比闻起来更是浓郁,更有一种淡淡的糯米香气。


“想不到如此偏僻之地,竟也有别样茶香,庆州果然人杰地灵,茶娘子好功夫。”


茶娘子得了赞扬,也只是微微颔首,毫无惊喜之色。仿佛平日里听惯了这般称赞。只见她很快便将茶点奉上,就转身忙碌去了。


竹苓看在眼里,低声道:“这位娘子倒也是位有心性的。”


宠辱不惊,平静似水。


那滚烫的茶壶又重又烫,茶娘子却游刃有余地一个人照应着一整家店。虽然店面不大,但足以见其能力。


林栩余光看了眼又在店内其他角落忙碌起来的那抹褐色身影,淡淡道:“经营如此一间小店,却也有声有色,当真敏慧能干。”


她和竹苓虽着常服,也无过多装饰,但用料和身上几件首饰皆是低调而价值不菲的。寻常人等打量一眼,便可知其身份,更是早早便揣着一份恭敬之色上来阿谀奉承,但这位茶娘子却始终神色自若,只是一心专注于她自己的分内之事。


林栩静静地喝着茶,不由得便又多看几眼。


竹苓在一边点着头,心思却早已飘到桌上那晶莹剔透的豆沙团子上。今日起了个大早,又一路颠簸,她自然是有些饿了。林栩并不过分在意所谓主仆尊卑,待下人都十分地和善,竹苓又是她如今身边最为得力的,每每和林栩私下相处时,自然也少了许多拘束。


竹苓拿起一个圆滚滚的豆沙团子尝了,果然香甜软糯,甜而不腻,佐茶最是适宜不过,一时连面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些。


林栩知道竹苓平日谨慎细心,唯独在吃食上还有几分小孩心性,向来便也纵着她。她见竹苓吃得开心,一时也忍不住抿了唇角调侃道:


“你若喜欢,便再点几样便是,待会儿还要再赶半日的路程呢,别到时候在半山上饿着肚子,那才是叫天不应呢。”


竹苓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嘴巴,忙道:“夫人您可别笑话奴婢了。”她注意到林栩几乎怎么吃,只是小口喝着茶水,便道:“您今日却几乎没吃什么呢。可是不合胃口?可要奴婢去帮您买点热食么?”


林栩行前简单用过早膳,一碗鸡丝嫩笋粥便很饱了。近日一直吃得极为清淡,却也是吃过几口便饱了,如今闲闲坐着喝口茶,便觉得十分舒畅,也不想要再多吃些什么。她便摇了摇头。


主仆两人又歇了片刻,店内又进来几人,穿着打扮看着应皆是邻村的百姓,似乎和茶娘子十分相熟,点头打过招呼便坐下了。


林栩静静喝着茶,待茶娘子来结账时,却抬眼望她,低声道:


“娘子烹茶功夫极好。不知可是庆州本地人?”


茶娘子闻言笑了笑,“回夫人,妾身正是本地的,不过是随便开个茶馆做个小买卖,手熟罢了。”


她听林栩口音,知道其是外地途径此处,又见其衣着光鲜,仪态典雅,自然知道定是非富即贵权宦人家的夫人,却也不想着攀附,只是礼貌地答话。


见她疏离而客气,林栩反倒唇边笑意深了几分,柔和道:


“没想到庆州还当真是块风水养人的宝地。既然娘子是本地人,那么不知可否方便告知,今岁庆州气候如何?我瞧着一路行来烈阳高照,当真是暑热的紧。也不知这几日路途上还不会下雨。”


茶娘子望了眼窗外蓝澄澄的天,抬起胳膊轻轻拭了把汗,“客官说的不错,今夏整个庆州都比往年要热一些,但自年初来雨水却也是不少的,这几日倒是大暑,瞧着应该几日都不会下雨的样子,您放心行路便是。”


林栩到了谢,让竹苓拿出一包碎银留在桌上,便欲离去。


二人还未行出门,茶娘子却急忙赶来,“这位贵客,您给的银钱实在太多了,小店简陋,两碗粗茶用不了这么些银子。”说着便要将荷包还给竹苓。


林栩笑道:“我们途经此地,若非娘子的手艺精湛,也不会如此解渴,娘子的茶定然值得起这点银两。”


茶娘子还要推让,竹苓也道:“娘子便请收下吧,我家夫人一向惜茶爱茶,是娘子的手艺极好,才让夫人开怀。”


说罢,林栩便和竹苓转身快步离开,那茶娘子见追赶不上,忙眼疾手快的从蒸屉里拿出一包冒着热气的粉团塞到了林栩手中,“多谢夫人,妾身一介农妇,无以为报,便请您尝尝这新出炉的粉团吧,是拿洗净的梨花做馅蒸好的。”


林栩勾唇点头,轻声谢过便离开了。


经此一地歇息,已是未时,抵达庆阳还得再赶近半日的路程,也该出发了。才出了茶馆,林栩便见正对着茶馆门前的一颗枯树下,姜护卫正双手抱胸等在那里,一张周正的脸更是晒得通红,不知在这里守了她们多久。


见林栩出来,姜护卫才不动声色地走上前,颔首行礼。


“姜大哥方才可是一直守在门前么?”竹苓不禁好奇。


姜护卫擦了擦额头落下来的汗,点了点头。“临行前,老爷特意交代过,夫人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便叫我们提头来见。小人自然不敢怠慢。”


林栩却有些诧异。


她一时竟是想象不出,窦言洵一贯神清气闲的模样,如何能说出这般狠的话语。


见她面上疑惑,姜护卫便拱了拱手,“夫人或许不止,我等自奉命为老爷效力之后,老爷便亲自在一众护卫中特意选了数十名身手高强之人,专门指派来负责夫人您的安危。便是如今还留在府中,护在老爷身边的,也不过是一些二等护卫罢了……”


话音未落,林栩心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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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跳,骤然变了脸色——


窦言洵怎么如此能糊涂!


他竟然将所有一等护卫都派来了自己身边!自己搬来崃宁后长居后宅,对这些护卫并没有过分了解,只对为首的齐护卫和一些身手厉害的人有几分面熟罢了,这些人竟然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保护她的!


难怪这些人时常围着她转……她还以为是府内护卫众多,例行巡查罢了。


而他留给自己的,竟然都是些二等护卫,她还以为府内如今人手还够呢……


他怎么能这样掉以轻心,如今崃宁局势动荡,县衙内又有内鬼,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时,若是那内鬼和郑江然的人手里应外合,趁这段时间戒备薄弱,对窦言洵趁机下手该怎么办!


她一时慌乱,心脏竟突突跳了起来,也都怪她这些日子心里烦乱,一直想着和他不欢而散的事情,却忽略了这般明显的事。而她更是在如此紧要关头,还特意差了人马出府,来外地处理她自己的私事……


“荒唐,你怎么如今才和我说!”她看了眼那些已经装备完全,站在阴凉处喂马喝水的护卫,拢共也有十几人,这些人保护她一个人简直是绰绰有余,更是平白浪费了这般多的人手。她便对姜护卫道:


“如今还好我们只行了半日,如今调转回头还来得及,咱们现在便立即起程,赶在天黑前回府。”


竹苓虽然不解,但见林栩面色,也知道事关重大,并不敢劝阻,一时只能担忧地问:“可是如果这般大张旗鼓的回去,会不会反而引人注目了些……”


近些日子崃宁船运暂停,货物堆积,而护城河畔的禅院又屡屡出了乱子,正是不太平之时,便是竹苓也看得出来这是有人按耐不住要动手脚了。


如今林栩作为县令夫人出府,虽然低调行事,但自府衙内向外行了三辆马车,自然也瞒不过街角巷尾的传言,想必她出远门一事早便在崃宁城内传遍了。若此刻骤然折返回去,反倒会引人生疑。


齐护卫亦神情严肃的点了头,“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眼下咱们已到庆州辖内,若是打道回府,反而会引得那郑江然怀疑,没准更是会打草惊蛇。”


林栩想起她曾命齐管事特意寻来从前郑江然当官时的经历,闲时仔细看过,那郑江然虽然只做了短短几年的崃宁军镇的私仓参军,看似五大三粗,人却十分精明,更是精通算盘,时人常戏言他“手下绝不错漏一粟”。


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如果她贸然回去,定是瞒不住他,反倒还真有可能会引得郑江然更多的注意。


她自然不能轻易回去打草惊蛇。


林栩在灼灼烈日之下,看向远处树荫下停靠的几辆马车和那些忙碌的膀大腰圆的护卫,单是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不透风的高墙,旁人哪里还敢造次。


她心底的寒潭忽然皱起一丝波澜——


此次做了决定来庆阳,是因为她在自己的铺子账面中,发现了一些错漏,从而想来查账。她反复看那些账面已经许久了,从前一直以为自己不甚精通,才得以忽略了这样久。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她是忽然发现账面对不上,存在着很多问题的呢?


林栩的脑海中,犹如寒风呼啸,吹散一片浓雾,渐渐浮现起了齐管事那副佝偻着身子,老实可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