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雪泡缩脾饮

有了朝云的从旁协助,季璋无需分神处理城外菜庄之事,一门心思放在了新店的筹备上。


故而,她在密州虽未有在杭州的机缘巧合,也没遇上李盼儿这个能从中斡旋的内行人,但事情却进行得格外顺利。


密州萧瑟,比不得杭州繁华,热闹的街道只有几条主街,堪堪涵盖了生活所需的吃穿住行四个方面。故而季璋这次毫不犹豫地将店选在了吃食一条街的主道上。


店铺虽小,只有前店与后厨,比不得钱叔自带后院的二层书肆。但胜在地理优越,她无需花费心思招揽客源。而且脚店基础架构已有,她只需翻修换新即可,既省了时间又省了钱财。


总之,选址、租赁、入行会、翻修……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五月初,脚店开业前夕。


如今事情已经挑明,季璋也不用再偷偷摸摸操办。


她也不再假手于人,亲自对照着账目,一点一点检查着明日开业所用之物,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娘子,菜庄送菜来了。”二宝掀开帘子,气喘吁吁地从后厨跑出,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道。


“知道了。”


扭头瞧见她紧贴在鬓前的湿漉漉碎发,季璋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额角溢出的汗珠,“你不是监工吗,怎么弄得满头大汗?”


招人这方面,她可没有含糊。代理掌柜、账房、厨子、墩子、店小二一应俱全,今日在店内的也有近十人,按理来说她不应如此狼狈。


二宝接过季璋手中的帕子,憨笑道:“就是搭把手的事儿。明日可是娘子的大日子,绝不能拖一点儿后腿。”


季璋知晓她是个认死理的,直接将手中的账册递给二宝,强制性让她休息,“你别在后厨拾掇了,在这儿歇……帮我清查清查,我亲自去盯着他们卸菜。”


“是。”听见是在完成对自家娘子有用的事后,二宝利索地应下了。


掀开帘子,穿过还在洗洗刷刷的后厨,季璋喊上几个男子径直走向大敞着的后门。


几架露天无篷的运菜牛车井然有序地排成一队,停靠在狭窄的单行小巷内。一系着襻膊的女子正指挥着年轻农户们,将暴晒在烈日之下的牛车往墙边阴凉之地挪。


“不用挪了,这些菜马上就搬后厨去了。”季璋瞧着墙边只能容纳一半牛车的阴影,只觉乘凉效果约等于零。


“那便听季娘子的。”


朝云喝停了还在艰难与牛拉扯的农户,将手中一早备好的单子递给了季璋,“娘子,这是今日的送菜单子。”


经过一月余的经商洗礼,朝云这朵一直被养在盆中“病入膏肓”的家花,此刻已经不见刚从公衙时的死气了。反而如山野间迎风生长的坚韧野花,脱胎换骨般充满了生气,仿佛她本就属于外面的世界。


季璋接过单子,只是粗略核对了几眼牛车上的蔬菜品种,便将单子又重新折好还给了朝云,“咱们自己用的菜,与卖给其他人的分本记录,月底统一清查便行。”


庄稼再怎么丰收,一年也只有两回。而蔬菜只要环境适宜,可是一茬接一茬地冒,它可不会等着店铺开业才成熟。加之现在灭蝗大获成功,百姓耕种开始逐渐恢复,但终究比不上她们提前便开始的室内种植。


故而在知晓了市面上的行情后,朝云主动与季璋商议——既然她们占此良机,不如趁蔬菜价格昂贵先赚一笔,也算是提前回本了。


“是。”四月底才查了账,五月初正好换新本。


朝云将单子收好,转头吩咐道:“卸菜吧。”二人往旁边挪了挪,将进出的通道让给了卸菜的壮汉们。


须臾片刻,尽管季璋站在所谓的阴影乘凉下,烈日散落在地面上的蒸蒸热气,却无孔无入般顺着季璋与地面接触的脚底一路向上,已然蔓延到了她的额角。


季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望着烈日下被灼烤得发抖的空气,不禁担忧问道:“庄子里的水源没问题吧?如果我没记错,咱们来密州满打满算已有五月,好像就四月下过一场雨。”


而且四月的那场雨,还是苏轼带着密州官员浩浩荡荡前往常山祭拜求来的。说来也奇了,祭拜当夜那雨便悄无声息地来了,仿佛真有神明聆听到了他们的祈求。


想到熟人,朝云蓦然生出一股别扭之情,不自然喃喃道:“没问题。只是若有天降甘霖,更有保障些。”


“照着架势,莫不是还得再去求场雨。”


被闷热所侵扰的季璋,此刻满脑子只想苏轼直接住在常山算了,“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能考虑的事了。”


话语间隙,牛车上已经空荡荡的了。农户们陆陆续续从后厨出来,回到了自己的牛车旁,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负责管菜的墩子出面回禀着总情况,“娘子,菜已经按照娘子的要求全部用水浸着了。”


蔬菜失水会影响清脆的口感,况且如今天气炎热,用水泡着也算是变相的“冰箱保存”了。


季璋望着已经偏西,却还在恪尽职守散热的烈日,道:“庄子距城不远,招呼大家都进屋歇歇吧。眼下日头太晒,待凉快些了再回庄上也不迟。锅内熬煮了生津止渴的缩脾饮,记得给大伙分分。”


“那要加冰块吗?”墩子谨慎问道。毕竟这饮品本名为雪泡缩脾饮,若是没有了冰,这雪泡也无从而来了。


季璋瞧着跟红脸关公似的众人,摇摇头,“暂且先别加了。刚出了汗,骤然喝凉的,容易拉肚子。”


“对了,”


季璋蓦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我记得厨房宰了羊肉,还剩些羊脂来着。你们揉面、洗些韭菜,咱们顺道做点羊脂韭饼给大伙儿晚膳包了。”


不然等日落西沉,众人回家再做饭,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了。


“是!多谢季娘子犒赏!”墩子闻言,兴高采烈招呼着农户们进了门。


羊脂,虽然不是肉,但好歹也是荤的。原本来做工只求能吃饱,不曾想还未开业就能吃上荤腥了。


待农户们都进了门,季璋这才带着朝云走进去,“五月为毒,瞧这架势只怕日后会越来越热。厨房内还剩些缩脾饮的原料,你带些回庄子,让庄上的厨娘每日都给大家熬一锅。”


相比于有人中暑晕倒所附带的一切损伤,缩脾饮可谓是便宜便利的首选。


话音被扭曲的热空气所吞噬,半晌之后还没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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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璋再说话,朝云这才难为情道:“娘子,您知道的···我对厨艺一窍不通,您还是写张单子给我罢。”


“行,我倒是忘了这回事了。”季璋这才反应过来,这东西虽是北宋已有的,但也不是每个北宋人都有所了解。


*


“缩砂仁、乌梅、草果、甘草各四两,干葛、白扁豆各二两,每服四钱,水一大碗,煎八分,去滓。”


季璋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将其叠好,连带着装原料的篮子一起递给了朝云,“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带上,叮嘱些莫忘交给庄子上的厨娘了。”


菜庄招的都是当地的农户,朝云也不住在庄子上。庄上夜晚,除了守菜的人并无旁人。


朝云拎着篮子,瞧着里面的药材,道:“还是我明日带去罢,以免让下面的人瞧出偏颇。”


并不是所有的农户都是憨厚老实的,那些个搬弄是非的一旦发现一缺口,便会蜂拥而上想方设法地谋取利益。


故而能避免事情发生的最好办法,便是莫让他们瞧出主家偏倚谁,不给他们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


季璋作为餐饮大鳄,当然知晓她的用意,却也震惊自己摸爬滚打多年,吃了不少亏才学会的道理,朝云这个从未经历过任何磨砺的小姑娘居然也明白。


她不由得问道:“这些都是任妈妈教给你的?”


朝云脑中闪过那个对她十分严苛却格外亲近的小老太,点下了头,“是。”


季璋闻言,内心蓦然对任采莲多了钦佩几分之心。难怪之前苏府主母尚在,中馈完全交由她打理,苏轼都未说什么。她不敢想,连身边老人都如此厉害,苏轼母亲本人又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娘子,羊脂韭菜做好了。”正当季璋还想问问苏轼母亲的事,二宝的声音蓦然在屋外响起。


季璋按捺下心中的兴致,带着朝云回到了后厨,“走吧,先出去吃饼。”


布帘刚掀开,季璋还未瞧清里面有多少人,一道整齐洪亮的道贺声兀然响起,“多谢季娘子犒赏!祝季家食肆开业大吉,红红火火!”


“承各位吉言!还望咱们齐心协力,一起让季家食肆蒸蒸日上。”季璋豪气地拱手抱拳道谢。


她话锋一转问道:“不知,今日这缩脾饮与羊脂韭饼如何?”


临季璋近些的小厮,直接当着季璋的面喝了一口那棕褐色的汤水,“娘子放心,清甜止渴,好喝得紧。”


紧接着那人又咬了一口馅大皮薄的羊脂韭饼。一口下去,溢出的油脂顺着早已吸满的饼皮溢出,流得那人满嘴都是。


韭菜的香味在破皮的一瞬间钻入季璋鼻间,剁碎的热羊脂蒙在韭菜馅儿上,瞧着光亮亮地好似抛了釉。


“这羊脂韭饼更是一点吃不出羊膻味。如果不是娘子告诉咱们这饼的名字,咱压根没将其与羊联系起来。你们说,是也不是?”


旁边的厨子心知肚明,煞风景解释道:“娘子特地嘱咐我多加去腥的花椒、砂仁。你若还能尝出羊膻味,我这主厨可就掉价了,还未开业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幸好你小子没说错话。”


这番逗趣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大家其乐融融共同期待着明日的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