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微雨 作品

第92章此刻,他想抛下一切,只做时昼

“傻愣着做什么?”

郁桉歪了歪头,高束的发被风吹拂到肩头,那刻的风也静极了,缱绻着无尽柔情的春风在郁桉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吹拂进了时昼心底。

郁桉掀起衣角抬步朝时昼走去,等到了他身边抬手将掌心那朵桃花别在时昼发间。

“怎么不见你跟我说过这片桃林呢?”

他牵起时昼衣袖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喜欢吗?”

“嗯”

“那与你的竹林相比呢?哪个你更喜欢?”

时昼顺着衣袖拉住郁桉的手,悄悄地与他十指相扣。

“嗯?”

郁桉停了步子歪着头思索了一番回头答道:

“那不胜我的竹林。”

“哦?”

“那什么胜你的竹林?”

“什么胜我的竹林啊……”

郁桉跟着低声喃喃着,有些狡黠地瞥了一眼时昼,扭头答的似是而非。

“你猜。”

时昼没有猜,他只是握紧了郁桉的手,快走两步与他并肩。

“本是想着等我派人取的小酒到了再邀你一同来此赏桃花的,却没想到你会过来。”

“是啊,你说了要带我去踏青的。”

郁桉说着扭头看着时昼,她嗓音淡淡的,可那认真的注视却让时昼莫名察觉出他淡淡的委屈。

“我今日起了个大早坐在院里等你,猫儿都等困了你还未来,我便来找你要个说法。”

“是我的错,桉桉莫要生我的气了。”

时昼不待郁桉的话落地就跟着认错,他边说着还撒娇似的握着郁桉的手左右晃了晃。

看着这般的时昼,郁桉总觉得他跟个自己养的大狗狗似的,听话又黏人,一点没有外人面前的凶残。

“成”

郁桉昂了昂头,颇为傲娇的表示原谅了时昼的负约。

“桉桉还想去踏青吗?我让人去准备。”

“不必了,你这就挺好。总是你上我府上,混的比我都熟,我也要好好逛逛你的宁川王府。”

“我的宁川王府啊,倒也就这一处桃林好看了。”

时昼浅笑着拉着郁桉往前走,到了开得最盛的一树桃树下按着他坐下。

“等我一小会儿,我去给你准备个赔罪礼去。”

说着时昼捏了下郁桉脸颊,在他控诉的眼神下离开了。

“赔罪礼么?”

郁桉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嘟囔着,低头薅着刚长出来嫩绿的草。

而时昼,他往前走,桃林再往前有一小条河,他记着河边种着几棵柳树。

等到了河边他折了几条柳枝又在一边桃树那处挑着摘了许多的朵盛开的桃花插在柳环里,等桃花环做好了他拿着左右看着,满意地带着这桃花环回去。

远远看见郁桉背对着自己坐在桃树下的石头上低着头薅草,时昼有些好笑的悄悄从他背后走过去。

等郁桉感受到自己头顶一沉,他才恍然意识到时昼回来了。

“你怎么又与我玩躲猫猫。”

郁桉抬手摸索着头顶的东西,也不回头等着时昼自己转过来。

“这是……花环吗?”

郁桉有些好奇的想取下来看看,却被时昼抓着手阻止了。

“是啊,我们桉桉戴着可真好看。”

“人比花娇。”

时昼蹲下来抬头看着郁桉,笑着调侃。

郁桉听着一挑眉,对于时昼的评价不置一语,只是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

“我想看看。”

“桉桉求我。”

看时昼有些得意忘形,郁桉一皱眉头,“你这人……”

“桉桉~”

看着时昼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郁桉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又怂又爱撒娇的。

郁桉握住时昼拉着他的手,身子前倾却稍有抬头,以防头上的花环掉下来。他凑头到时昼面前如时昼所愿求他。

“时昼,求你了。”

青年稍带冷清的嗓音落在时昼耳边却好听的不像话,时昼忽的单膝于地倾身拥住郁桉。

“桉桉”

“桉桉”

他声音沉沉的,不复之前的欢快,也并非常人面前的沉着,是有些低落,却被浅浅掩盖了的,好似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却止于那两个字的压抑。

郁桉眨了眨眼,他抬手摸了摸时昼的头顶,像是抚慰一只耷拉着耳朵闷闷着情绪的大狗狗似的。

不过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时昼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重新拉开与郁桉的距离,牵起他的手往河边走。

时昼不说,郁桉也不问。

他只是安静地跟着,有些好奇他要带自己去哪。

等遥遥看见几棵柳树以及柳树旁细细的小河,郁桉才明白了过来。

不过他也不急,任时昼拉着他往前走,更多的时候,郁桉是很有耐心的。

等到了河边,郁桉才在缓缓流淌的小河倒影里看见了自己头顶的花环。那是以柳条为枝点缀了繁密的桃花的花环。

郁桉有些好奇地蹲下来,在河的倒影里缓缓看清了自己。

好看吗?

一袭白衣洁净如玉的少年冠着妍丽鲜艳的桃花环,于这一片粉妍的天地间像是天然雕饰的、清泠泠的仙人儿。

郁桉指尖向上,在河的倒影下轻抚过那开得极为妍丽的桃花。粉嫩的花苞带着的恬淡也给了清冷到有些苍白的人儿添了几分颜色。

他复又放了手,侧头看向河倒影中自己旁边的人,清素打扮的人却不显素静,凌厉的眉形飞扬,眼眶深邃,一双漆点的墨眸显得深沉而凌冽,只是发间别着的一朵娇妍的桃花打破了那份凌厉,平添上几分不大和谐的浅粉。

“时昼”

“嗯?”

“你再弄个花环去,我倒觉着你带着别有一番风趣。”

“桉桉又打趣我。”

“嗯?我认真的,你快去,快去。”

郁桉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清凉的小河里转着,不时撩起一捧水洒在被打破了平静的河面上。

“嗷”

时昼听话的起身,转身闷闷的去薅柳条,给自己做花环时昼就没那么仔细了,他也不挑了,随便捡着不管是花苞还是枝条,一股脑的往柳环上怼,完全就是追求速度不求质量,就快要完工了却听见郁桉遥遥的嗓音传来。

“做的好看点,不许敷衍。”

听见郁桉的话,时昼低头看着被自己乱薅一通制成的乱七八糟的花环,他默了默,还是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认真的找了桃花插上去。

等完工了他看着旁边剩余的柳条桃花,又做了了两个小手环,他随手将花环戴在自己头上,小心拿着那两个小花环往河边走去。

等时昼过去了,就见郁桉已经坐在了柳树下头补开觉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声走过去小心给他戴上小花环,坐在他身边靠着柳树视线放空望着不远处那不断流淌的小河。

他又偏头看了两眼郁桉,见他仍旧沉沉睡着,小心伸手牵着郁桉稍凉的手,掌心握着那骨架不算大的手,时昼才感到疲惫的心灵有了缓解。

阿姐在一步步放权给他,他每日要处理的公务愈发多了,责任重担在一点点往他身上转移,他逐渐看到了身为帝王的无奈,疲乏,身不由己。

无尽的尊贵与权利下也不过是个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凡人。

他从来不想当帝王,可他没有选择。

阿姐就差点着他的名道着他的姓告诉他,没得选择,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有时候想想也真是好笑,有些人渴望帝位恨不得日日思夜夜念,而他这个既定继承人却实在不知好歹,放着无尽权利不要去追求那点所谓的自由。

可偏偏,他最想要的,却反而是最求而不得的。

“嗯~”

好似一缕春风起,将迷迷糊糊的郁桉吹醒了,他眯了眯眼,抬手想挡一挡太阳,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着,后知后觉的扭头才看见时昼好似心绪不高的样子。

果然是经历的事多了,这原本没心没肺的人也多了心事呢。

郁桉心里默默说着,抬起另一只手给时昼扶正他的花环,随后落在他脸颊上一捏。

“时昼,好看。”

郁桉肯定的点了点头,满意地捏着时昼下巴端详着。

“桉桉”

被捏着下巴动不了的时昼张开双臂,颇为出卖美色的眨巴着眼看着郁桉。

“怎么了嘛?”

郁桉有些无奈地往他身边靠近,主动抬手搂着他脖颈,一只胳膊一下下顺着他后背安慰他。

今天的时昼好奇怪,已经莫名低落好几回了。

“桉桉”

他声音有些沉闷,下巴搭在郁桉肩上,脑袋窝在郁桉脖颈间,下意识的蹭着郁桉脖子,双臂却圈紧了郁桉的腰,像一只大型犬,黏人又有点霸道。

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

爱意在时昼心底长久的酝酿,多少次犹疑猜测,多少次拉住了人又小心地放开,他好想破开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可他不能。

他是时昼,又不止是时昼。

他将是夙朝未来的皇帝,他会是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会有无上的权利,可他也会被无尽的权利捆绑,他会身不由己,他会有一位母仪天下的妻子,可那个人绝不可能是一位男子,他不能给郁桉一个好的结局……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耽误了桉桉。可他的感情又不允许他放手。

他渴望着接触又死死压抑着自己,将一切定义在“朋友”的界限里面。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就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已经很好了。

已经很好了。

你该知足了,时昼。

不要贪得无厌,不要得寸进尺。

……

可是,感受到怀里的人的温度,他只能承认,他做不到。

去他爹的天下!

去他爹的压抑!

时昼紧了紧手臂,他做不到,面前是他深深爱着的人,他做不到放下,他做不到!

“桉桉”

再次开口,时昼的嗓音沉着极了,他松了紧箍着郁桉腰的手,抬手贴在郁桉脸颊上,眼眸中是隐匿了疯狂的沉着。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