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野火烧不尽
初春的夜很深,深蓝色的夜幕中月光却皎洁似水,纵星子仅是寂寥可数,明亮的月光却铺撒下满地银辉,如霜似雪。
月光穿过扶疏的枝桠,温和而静静的抚慰着世间万般不如意。
时聿望着那天上寂寥的星子,皎洁的月色,再次的感到皇权所带来的无力感,纵帝王有着无边权势,繁华锦瑟,可当夜幕降临,他仍旧是孤寂一人。
戚芜总说他一办起公来不要命,这话对也不对。
与其说他不顾休息的劳累,不如说他在逃避睡眠。
失眠,梦魇,那些他战胜不了又无法逃避的过往以及大战将闭满目疮痍的国家,这一切切,逼着他不敢睡眠。
一闭着眼,时聿好似就能看见那尸山血海,马革裹尸,听见枪戟相交刺耳的尖鸣与狂风的呼啸,感受到浓烈的血腥以及面上的湿濡。
他克服不了自己的恐惧,只能逃避那些惨烈的过往。纵严重缺乏睡眠,他仍旧不断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
而就如今的时聿而言,伴在自己身边的砚韫,便成了弥足珍贵的存在。
他身上总有着淡淡的梅香,缓和了他的疲惫,驱散了他的恐惧,至少,他给时聿带来了较为不错的睡眠。
时聿咬了咬下唇,克制住想见砚韫的欲望,起身不快不慢的回帝宸殿。
他好似已经有些上瘾了。
砚韫身上的梅香好似醉了时聿的理智,让他特别想将那柔顺不会反抗的人紧紧禁锢在怀中,深深嗅着他纤细清香的脖颈,看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根再逗弄两句。
时聿深深为自己恶劣的性格而痛惜,又为砚韫的逆来顺受而感到惋惜。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奔往帝宸殿的步子快的就差跑起来了。
风风火火的进了帝宸殿,时聿第一感觉砚韫应是在殿内开辟出的连着院子的一露台,大步走到露台却未见那熟悉的身影,他再殿内转了一圈也没见着砚韫的身影,那被强自压下的暴躁再次袭上心头。
“元因!”
他愤愤的叫着殿外守着的元因。
“砚韫哪去了?!”
见元因迅速踱步至跟前,时聿语气阴沉的问道:
“回主子,他应是去了小厨房给您做糕点了。”
元因到底跟了时聿许久,知道如何回答能尽快平息时聿的怒火。
而这一句话的效果也格外明显,至少时聿阴沉的面色因此而和缓了许多。
时聿摆了摆手,拉开殿门准备出去就与掂着食盒的砚韫撞了个满怀。
有些愕然的却了一步,闻到那熟悉的梅香,身体快于理智,先一步将砚韫紧紧搂在怀里。
元因将一切看在眼里,又默默退了出去顺便帮他们关上殿门走远几步继续守着。
时聿紧紧禁锢着砚韫细软的腰身将他抵在殿门上,俯首埋在他脖颈间细细碾咬着。
他要稍比砚韫高些,如今紧紧圈着砚韫腰身引得砚韫不得不微微垫脚以方便时聿进一步的‘侵犯’。
砚韫手里掂着食盒被迫仰着脖颈窝在时聿怀里,时聿沉重的呼吸吐在砚韫脖间,沉重而瘙痒,砚韫有些不适的轻微动着,又被时聿碾磨的牙齿刺激的颤栗。
“陛下……”
“怎么了么?”
砚韫温润的嗓音带着柔柔的关心,明明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却还是柔柔的关心着时聿,好似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即将被拆之入腹的下场。
“陛下若是不高兴可以吃些甜食,我给你做了梅糕,你尝尝?”
听着砚韫柔柔的话,时聿的理智缓缓挤回脑子。
“好”
时聿不知道,他此刻的声音再配着这副失落的表情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引得砚韫本就不坚固的心哗啦碎了满地,捡也捡不起来一点。
砚韫牵着时聿走到桌前让他坐下,又将手里的食盒往上一搁顺势打开端出一小盘仍旧散着蒸汽的梅糕。
砚韫就势拈了一块另一只手接着递到时聿嘴边。
“尝尝?”
时聿垂眸看了眼那块梅糕,色泽自是极好的,只是时聿却无心关注这些,他复又抬起眸子直直撞入砚韫眼中,就势咬了一口他手中的梅糕。
那双漂亮极了的桃花眼中好似缱绻了无尽的柔情,在淡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流淌着细碎的金。
那撞入砚韫眼中的缱绻柔情好似重极了,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砰砰乱撞的心跳,脸上不可控的染上一抹霞红。
时聿却好似未注意到砚韫的失态,又或者说砚韫平日里也极易害羞,这般程度已引起不了时聿的关注。
他三两口将砚韫捏着的梅糕吃完又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入怀中,脑袋埋在他的腰腹处,嗓音闷闷的。
“我想喝酒了。”
这时砚韫却才得以察觉时聿的情绪定是差到了极致。
莫说明日仍有早朝,就是平日里时聿也把控极严,不是大型宴会根本不碰酒,今日却不顾明日的朝会讨要酒喝。
“陛下,明日还有早朝,醉了要起不来的。”
砚韫有些无奈的回着,说着他将时聿发簪拔下,用指节轻柔的给时聿按着太阳穴。
“哼嗯”
今日的时聿好似将理智抛到一边了,平日里或多或少总要端着的架子也不要了。
埋头在砚韫肚子上磨蹭着。
“好啦,只能小酌一杯。”
砚韫没怎么坚持就妥协了,他轻轻掰了下时聿紧锢着他的腰,没掰动。他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陛下这般我可怎么给你拿酒呢?”
时聿听着磨了磨牙,他自觉今日有些失态,胀痛的脑袋却要他抛下那些强撑着的面子,难得任性的别扭。
他又紧了紧手臂,良久才松开让砚韫去拿坛酒。视线却紧紧盯着砚韫生怕他跑了似的。
很快,砚韫摆好酒盅给时聿斟了一壶酒,自己也搬了凳子坐下尝着那仍旧热腾着的梅糕。
时聿自是没听砚韫的劝告,他握着酒瓶一杯杯灌着。一直等到砚韫来跟他抢才察觉这个家伙已经醉了,那双桃花眼里泛着点点泪光(应是喝得太急呛得了),却难掩潋滟的春光,只一眼便能察觉他是醉了。
“你呀。”
砚韫敲了下时聿的脑壳。(趁着时聿喝醉了乍着胆子敲的)
而时聿呢?
他根本没意识到其间冒犯,许是醉意破了平日的界,他看着砚韫愈发觉这美到妖冶的面庞燎得自己心底燥热难耐。
时聿愣愣的朝砚韫伸手,就在砚韫以为他又要惩罚自己时摘了他的发簪。
“阿韫摘了朕的,朕也还回来。”
那一头本被绾得极规整的银白色的长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几缕缠绕在时聿手腕带着几分痒。
而那双清越的银灰眸子望着时聿时便再没有其他,玫红的唇瓣张阖着不知说了什么,时聿被蛊惑般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砚韫玫红的唇瓣。
纵然醉酒,他仍旧能清醒的辨出,自己对着砚韫产生了欲望。
那诱人不住深入的欲望要牵引着他对砚韫做下愈发侵犯的行为。
时聿拇指按着砚韫唇瓣,忽的用力探入其中被一阵湿濡裹挟,而后便感觉砚韫的牙齿碰着了自己被口腔裹热的手指。
他忽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那双泛着醉意的眸子里闪烁了一瞬的清醒。
不可以
时聿强自压抑下不住翻涌而上要将自己裹挟的欲望,将拇指退出砚韫唇瓣,牵扯出丝丝银线。
“睡吧”
时聿忽略了砚韫羞到绯红的脸颊,强作镇定的吩咐。他躺在床上感受到身侧的温度却愈发失眠,手指抓紧又松开,时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积压已久的躁郁转化为烈火般的情欲却又被强自压抑。
烦躁滚着烦躁,要像野火般将时聿燎烬。
对砚韫产生情欲,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血蝶族的容貌从来不令人怀疑,可这般情欲却让时聿恨极了。
他恨自己再无法控制自己,恨对砚韫的情欲燎了他的心田,灼烫得他忽略不得。
也许,烦躁也不能形容时聿此刻的状态,他更似是在逃避,心里在逃避对砚韫的情欲,身体却执着的不愿远离。
他们之间被割裂的太深,隔了血恨深仇,恩怨仇憎。
他们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
时聿努力扼制破土而出的欲望,他却不知,欲望便是--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