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独幽 作品

111. 八哥

“如意酒楼菜色一绝,但在珍馐美馔之上更绝的是琥珀光和神仙醉,整个京城除了这里再没有一家酒楼有这两种酒,偏偏神仙醉又只在每月的十五供应。锦衣卫北镇抚使李烙是个酒痴,嗜好美酒,听闻京城有这种美酒自然不会错过,于是每月的十五他都会光顾如意酒坊,只是在本月十五这日天有不测风云,他吃过神仙醉回府的路上,路过平安巷,头顶异响吸引了他的视线……”


程御章将李烙临死前的一幕娓娓道来,他声音冰冷,偏偏描绘得极为细致,让沈持玉仿佛身临其境。


“锦衣卫的刘千户给了我一张女子的画像,是她引来了野猫,惊了送桐油的伙计。”顿了顿,他道:“初看之时我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却一直想不起来是谁,可刚刚我见到了如意酒楼的厨娘。”


沈持玉面色微变,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


“她从前是你身边的婢女,如今是酒楼的厨娘,你还说李烙的死与你无关吗?”


闻言,沈持玉只觉啼笑皆非,“世子的想法未免有些天马行空,厨娘心善给野猫投喂剩菜剩饭有什么问题吗?”


“剩饭剩菜?如意酒楼这般好的生意,还有剩饭剩菜吗?”


沈持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所有人都有你这般好的胃口。况且世子仅凭这点就想将李烙的死安在我身上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我与那李烙何仇何怨如此费尽心机害他,我图什么?”


此言一出倒是把程御章愣住了,他一直想着杀人的手法,却从未想过沈持玉这么做的目的。


她一个深宅妇人与锦衣卫北镇抚使有何冤仇?


见他痴痴傻傻的一副模样,沈持玉冷笑一声道:“你既说了桐油是十四日洒的,那为何死的只有李烙一人,平安巷虽然偏僻,倒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更何况他武功高强,又怎会躲不开倾倒的竹竿?”


沈持玉接连三个问题将程御章定在了原地,他脸色苍白,额上甚至渗出了冷汗,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些。


程御章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酒楼,他一路都在回想着这三个问题,李烙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自己躲不开难道李烙也躲不开,这未免有点牵强。


难不成是中了迷药,可仵作却说他未曾中药,而且酒也不过三两,不可能神志不清。


当日只有李烙一人饮过神仙醉,他得到的那壶被程栖迟藏了起来,说是要带回家中孝敬长辈。


况且事后仵作也验过酒壶酒盏皆无毒。


难道是河豚,可河豚他也吃了并无异常。


沈持玉站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街角。


她万万没有想到程御章竟是如此敏锐之人,竟将整个案件猜出了七七八八,但好在李烙是死于意外,即便他有此猜想没有证据也奈何不得她。


正想得出神,身后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扣住了窗扉。


沈持玉被吓得一个激灵,回眸见是朱杞,不由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朱杞看了她一眼,冷着一张脸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沈持玉有些心虚,笑了笑:“厨房准备了猪蹄面你要吃吗?”


他着实有些饿了,明明很想吃,可开口却是:“程御章也吃了?”


方才一进来他就嗅到了房间里的饭菜香味。


沈持玉有些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这里是酒楼。”


即便如此,朱杞仍然不满意,他沉默片刻才道:“给我准备两碗。”


沈持玉忍不住偷笑,他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嗔怪道:“我亲自给你做。”


面和卤猪蹄都是现成的,不多时她就端着面进来了,朱杞很给面子地将两碗猪蹄面吃得干干净净。


他吃面之时,她一直撑着下巴看他吃,看得自己都有些饿了,正要笑他,却听他道:“迟迟,酒楼关了吧。”


朱杞望进她的眼底,声音很轻。


沈持玉愣了愣,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殆尽。


“你说过我在你这里一直是自由的。”


朱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你的仇我都会替你报,你的手不该沾染血污。”


空气像是死寂了一般。


沈持玉的眸子却亮得吓人,她的嘴唇抿得很紧,嘴角伴着一抹讥讽的笑。


“如何报仇?等你登上皇位再下旨将人抓起来吗?”


石墨和梅蕊都是他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瞒着他,也没想瞒着他。


这话中分明的嘲讽意味,仍是朱杞脾气再好也有了一丝愠怒,她分明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但他仍是忍下不适,解释道:“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他,只是时机未到,他虽私下里与晋王勾结,可明面上依旧是天子最信任的走狗,一旦陛下插手,你……”


沈持玉冷笑道:“王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迟迟,你非要同我这般说话吗?”朱杞并非察觉不到沈持玉的改变,只是从前他以为她只是突逢大变一时无法接受,可如今她对他的态度一点点转冷。


譬如此刻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有种抓不住的空落感。


秋风入窗,她的长发掠过眼睫,嘴角的笑意骤然变得寡淡通透。她闭了闭眼,忽然感觉浑身疲惫,“殿下,我累了。”


朱杞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试图拥她入怀,可此时的沈持玉没有心情与他亲昵,甚至十分排斥这种关系,她骤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明明他习武出身却被她推得连退数步,踉跄着撞倒桌上的杯碗茶碟,只听几声清脆的瓷器坠地声,朱杞跌坐在地,手掌好巧不巧地压在了碎瓷之上。


“八哥!”沈持玉被吓得花容失色,她连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不顾他的阻拦拉过手腕翻开,掌心已是鲜血淋漓,细小的碎瓷扎入了掌心,瞧着十分可怖,他却毫不在意地冲她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这怎能小伤倘若伤了筋脉……”她不敢往下想,心中满是愧疚,忙让下人拿来了伤药。


朱杞满不在乎地笑道:“这算什么,从前遇到刺杀受的伤比这重多了。”


沈持玉不由想起来二人在奉化重逢时,当时他也是受了伤躲入她的马车中。


她有些心疼但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只默默拿了药酒给他清理伤口,一点点挑出伤口里的碎瓷。


烛火下的一张脸勾魂夺魄,瞧得久了仿佛神魂都要被之夺去。


“坐好!”见他神色恍惚,她不由瞪了他一眼,谁知手上力道没控制好碰到了伤口,他轻声“嘶”了一下。


沈持玉到底是没忍住,抬眸看向他:“很疼吗?”


不问还好,这一问,朱杞的神情就愈发委屈起来,他将自己的身子靠了过来,望着她,声音闷闷地说道:“可疼了。”


那模样好似受了委屈的孩童。


即便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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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玉心中有怨此刻也不由心软了些,对他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漠,可这人竟还得寸进尺,手掌刚刚包扎好就开始不老实了,环在她腰上的手指竟然在解她衣襟上的盘扣。


沈持玉有些恼火的同时脸颊也跟着发烫,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此前都是迫不得已,眼下二人婚事将近,但到底尚未成亲,更何况此刻还在酒楼委实有些不像话。


他不要脸,她还要顾及脸面呢。


她一把扣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红着脸恼怒道:“再乱动就不管你了。”


他却不管不顾一把将人带入怀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声音也暗沉沙哑,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迟迟,迟迟……”


声音急切中透着缠绵悱恻,让人听了便脸红心跳。


沈持玉到底不想如了他的意,在滚烫的吻袭来之前,跳出了他的怀抱,逃也似的离开了。


怀抱骤然落空,朱杞望着她狼狈离开的身影,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去。


石枫从窗外跳进来,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中着实有些震惊,方才他在窗外亲眼看着主子故意撞碎了桌上的杯盏,又故意将手掌压在碎瓷声。


这个在外生杀予夺的皇子,竟然会为了心爱女子的一丝怜惜将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


他当真不理解。


但他看得出来自家主子现在心情很不好,势必要找个出气筒出出气。


果然就听他家主子道:“宋家那个哑巴还活着吗?”


听自家主子提起宋仲秋,石枫不由打了个寒战,要说这哑巴也挺惨的,被沈娘子的婢子红豆一刀切了命根子,回去之后命虽是保住了,但不知惹上了什么脏病,浑身长满脓疮。


听说每日里,那钻心的奇痒如同无数只蚂蚁在疮面上肆意啃噬,他的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指甲缝里很快便塞满了烂肉与脓血,每一次抓挠都使得脓疮破裂,黄白色的脓液如溪流般缓缓淌出,混杂着血水,沿着他的身体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秽物。


上次石枫去看时险些就吐了。


要说旁人恶心也就算了,但宋仲秋的家人如今也受不了他了,早先宋冀年让两个婆子每日里伺候着,可他痛痒起来发疯又不会说话,每每便拿下人出气,打骂虐待更是常事,以至于府上没人敢去身边伺候。


从前老太太也曾伺候过两次,但实在受不住,看着儿子这般模样既心疼又嫌恶,却再未亲自照顾过儿子。


宋灵珊总是远远地就皱起眉头,掩住口鼻,眼神里满是嫌恶,转身便匆匆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宋冀年甚至连看都未曾来看过他一次,只叮嘱外人将他关在府邸最偏僻的小院中,不许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石枫道:“最近听说宋冀年请来了宫里的老太医诊治,似乎病情遏制住了。”


朱杞冷哼一声:“宋家人都该死!”


只一眼石枫便心领神会。


夜幕深沉,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整座府邸笼罩。忽然,一道刺目的亮光在府邸的角落乍现,紧接着,滚滚浓烟如狰狞的巨兽,迅速从那处腾起,弥漫开来。


火舌在寒风的推波助澜下迅速膨胀,如被释放的恶魔,张牙舞爪地沿着木质的廊柱、雕花的门窗肆意攀爬。干燥的木材在火舌的舔舐下,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忽然有人大呼:“走水了!快来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