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林鸟乱啼
池悟话音一落,寺外便有惊鸟群起,阁中木地忽而软如绵花,似踩在惊涛骇浪之上。
德清抄起身旁的池悟,几人忙朝楼上疾奔。
炼魂阵自下而上,层层启动,吞噬着楼中万物。
藏经阁只有四层,几人很快便来到顶上,眼见无路可走,德清惊喝一声:“邪门歪道!”左掌下劈,一式“力按千斤”浑然已成,犹如金光破云,力沉千钧,排千座高山、倒万顷深海之势,竟然尽破四层楼板。
整座高塔随之轰然倒下,情急之际,乐川于慌乱中拉着顾慕的手,御势而落。
塌楼惊跑寺庙中香客,待烟尘散去,他们又聚而观之,只见塔下别有深洞,似乎是寺中密道。
乐川在昏暗的洞中站稳,只觉脚下有人,忙大喊:“师姐!师姐!你没事吧?”同时伸手探脚下人鼻息,声中充满慌乱。
顾慕拍他肩膀说道:“师姐在你身后。”
此时德清和池悟也在废墟中走来,德清说道:“阿弥陀佛,方才阵法扰动,定是你脚下之人所为。”说着,左手一探地上之人头顶。
乐川踩着的,果然是一名僧人。
随德清点着火折子,发现密道内共躺着三个和尚,除了道净,另外两人都是伊疑寺僧众打扮。
池悟借折火辨认后,双手合十,凄然说道:“阿弥陀佛,道净便是被这俩人给害死。”
池悟于伊疑寺中与明露探讨佛理多日,自是兴教寺最近藏得一本西域真经《大方广佛华严经》,然而佛法高深,佛悟高如池玄都难以参透。
池玄耳听八方目观各路,得知伊疑寺最近风头盛,是由于有明露这位见过如来的高僧坐镇,可惜自己年事已高,长途跋涉多有不便,只好委托池悟前来,请明露指点。
明露与池悟、德清三人于寺中探讨三日,为池悟点破佛语。
至此,池悟理应拜别,就在当晚,乐川跟踪两个推尸体的车夫,误入伊疑寺后院,且来到寺中禁地藏经阁,还与明严起了冲突,引得寺中众僧前来查看。
随后德清出手平息风波,他也离寺下山,而留在寺中的池悟、道净二僧也打算明寺。
当晚寺中各僧聚集声讨乐川,说他乃红衣白发邪妖,夜半扰寺,重伤高僧,要在江湖上散播,让各人自危。
而在场的池玄越听越觉得奇怪,他所在兴教寺中,弟子顶多不过胆小怕事,绝不敢胡作非为,亦或是探讨江湖之事,而伊疑寺众僧你一言我一语中,全是江湖戾气,打打杀杀,令他大惑不解。
而乐川他也有过相助之缘,遂出言相劝,为乐川辩解几句,以乐川的性格,定是无意误闯,而不是专门到寺中捣乱。
然而伊疑寺僧众听了他言论后,不但没有自悔,反而大笑,并言语侮辱,丝毫不顾他们小着池悟两个辈分。
甚至要将池悟赶出伊疑寺,道净年轻气盛,仗着受师的《伏虎拳》,与伊疑寺僧众抗衡,最终寡不敌众,被擒囚于藏经阁。
二人在阁中被困多日无水无食,道净眼见师父难活,便在阁门大吵。
怎知被守阁僧拔剑从门缝刺入他胸膛,顿时血如泉涌,就此倒地而死。
守阁僧本来对武僧道净还是有些忌惮,如今他已死,就更加放肆,说一些池悟听不懂的话语“这人才死,估计魂魄尚在,别浪费了,摆到那。”说着,将道净、池悟抬上二楼,准备炼魂。
就在当时,乐川又到寺外寻找堆骨车夫,寺中明余急令众僧前去包围,这才留池悟一命,不然池悟早就是炼魂阵中冤鬼的一员。
来龙去脉各人听罢,都为之震惊,僧人相残、炼魂、吃人这几件事哪件不是大逆不道?讽刺的是全发生在伊疑寺内。
德清说道:“此次大事流出江湖定会叫江湖人所不齿,居然又是扬州帮在幕后捣鬼。”
顾慕点头说道:“扬州帮江山江湖皆有指染,只手遮天,惨绝人寰之事他们做的已经数不胜数,现下伊疑寺所为沧海一粟,不将他们铲除,大唐气数不久。”
德清摇头长叹:“阿弥陀佛,谈何容易,扬州帮都躲在深宫之中,你我都进不去,何来铲除之说?”
池悟说道:“现下还是拜托各位,先救邵州人民于水火。”
众人在密道中围谈,气氛凝重。德清望着池悟,微微皱眉说道:“救邵州人民,谈何容易。这背后是扬州帮作祟,伊疑寺不过是他们的棋子,即便我们救了邵州百姓,以扬州帮的手段,势必会再度卷土重来,百姓们依旧难以摆脱苦海。”
乐川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邵州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若不出手,与那些助纣为虐之人有何区别?”
顾慕轻轻点头,神色忧虑:“乐川说得对,只是救出百姓后,他们未必会感激我们。这些年扬州帮的压迫,让百姓们胆小怕事,他们或许会担心扬州帮的报复,不敢与我们站在一起。”
池悟双手合十,轻声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本就为了正义而行,不求回报。只要能让邵州百姓脱离苦海,便是功德无量。”
几人正说着,密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警惕起来。德清示意大家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摸去。
绕过一处拐角,他们看到一个极为肥胖的僧人正靠在墙上酣睡。此人便是明察,原本是负责给明露通风报信的。乐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捂住明察的嘴,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明察惊恐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众人,顿时明白自己被逮个正着。他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此次在劫难逃。
德清低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明察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是明察,是明露的手下。本来是要在这里等消息,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乐川冷笑一声:“哼,通风报信的吧!你可知你犯下的罪孽?”
明察心中绝望,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在这生死关头,他突然心一横,说道:“各位好汉,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但我愿意戴罪立功,我可以带你们去关押犯人的地方,那里有邵州县令、热依拉,还有桃十一娘。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众人对视一眼,乐川说道:“暂且信你一回,若你敢耍什么花样,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在明察的带领下,众人沿着密道继续前行。密道中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一扇紧闭的石门。
明察指着石门说道:“就在里面。”
德清上前,运起内力,猛推石门。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石门缓缓打开。
众人走进石门,只见里面关押着几个人。正是邵州县令、热依拉和桃十一娘。邵州县令面色憔悴,热依拉则一脸惊恐,而桃十一娘看到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救我出去,求求你们!”桃十一娘苦苦哀求道。
乐川看着她,冷冷说道:“你本事高,不需要我救。”
桃十一娘急得眼泪直流:“乐川,你怎能如此狠心?我现在被困于此,哪里还有什么本事?”
乐川不为所动:“你平日里作恶多端,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此时,德清走上前,解开了邵州县令和热依拉的束缚。热依拉扑进乐川怀里,泣不成声:“乐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乐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
邵州县令看着众人,感激涕零:“多谢各位英雄搭救,若不是你们,我这条老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德清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众人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明察脸色大变,说道:“不好,是明露的人来了!”
乐川握紧手中的剑,说道:“来得正好,今日便与他们决一死战!”
不多时,一群僧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正是伊疑寺的高僧明露。明露看到明察,怒目而视:“明察,你这个叛徒!”
明察吓得躲在乐川身后,不敢出声。
明露又看向乐川等人,冷笑道:“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德清双手合十,说道:“明露,你身为出家人,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明露大笑起来:“报应?在这乱世之中,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扬州帮势大,我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乐川怒喝道:“你这是歪理邪说!今日我定要为邵州百姓讨回公道!”
说罢,乐川提剑而上,与明露战在一起。乐川剑法凌厉,每一招都带着磅礴的气势,而明露也并非等闲之辈,他内力深厚,手中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将乐川的攻击一一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激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此时,德清、顾慕等人也与明露带来的僧人们战作一团。密道中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桃十一娘趁着混乱,悄悄朝着石门方向移动。她心中想着,只要能逃出去,就还有机会。然而,她的举动被乐川看在眼里。
乐川大喝一声:“桃十一娘,你往哪里跑!”说着,他一剑逼开明露,朝着桃十一娘追去。
桃十一娘见状,加快脚步,想要逃出石门。但乐川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追到了她身后。
“你逃不掉的!”乐川伸手抓住桃十一娘的肩膀,用力一甩,将她摔倒在地。
桃十一娘挣扎着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乐川,你坏我好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乐川冷笑一声:“就凭你?今日你插翅难逃!”
就在这时,明露看准时机,从背后偷袭乐川。乐川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热依拉冲了过来,挡在了乐川身前。
“不!”乐川惊呼一声。明露的禅杖重重地打在了热依拉的身上,热依拉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乐川怀里。
“热依拉,你怎么样?”乐川心急如焚,眼中满是痛苦。
热依拉虚弱地看着乐川,微笑着说:“乐川,能为你挡这一下,我……我不后悔……”说完,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乐川悲痛欲绝,他轻轻地将热依拉放下,然后站起身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明露,你该死!”
此刻的乐川,仿佛化身成了一头愤怒的猛兽,他的剑法变得更加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必死的决心。明露感受到了乐川身上的强大气势,心中不禁有些畏惧。
但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与乐川继续战斗。两人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们的气势所点燃。
而在另一边,德清、顾慕等人也渐渐占据了上风。他们凭借着高超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将明露带来的僧人们打得落花流水。
明露见势不妙,心中萌生退意。他虚晃一招,想要趁机逃离密道。乐川岂会让他得逞,他大喝一声:“哪里走!”飞身追上明露,一剑刺向他的后背。
明露躲避不及,被乐川的剑刺中。他惨叫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乐川走上前,一脚踩在明露身上,冷冷说道:“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报应!”说罢,他举起剑,准备结果明露的性命。
“乐川,饶他一命。”德清走上前,拦住了乐川。
乐川疑惑地看着德清:“师父,为何饶他?他害死了热依拉!”
德清说道:“他固然罪大恶极,但我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况且,留他一命,或许能从他口中得知扬州帮的更多秘密。”
乐川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从了德清的话。他收起剑,将明露交给了邵州县令。
邵州县令说道:“多谢各位英雄相助,我定将明露押解回邵州,严加审讯。”
众人走出密道,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悲痛。
乐川看着热依拉的尸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扬州帮铲除,为热依拉报仇。
众人埋葬了热依拉后,便开始商讨如何解救邵州百姓。池悟说道:“扬州帮在邵州的势力根深蒂固,想要彻底解救百姓,必须先切断他们的耳目。”
德清点头道:“不错,我们要先找到扬州帮在邵州的据点,将他们的爪牙一网打尽。”
乐川说道:“我愿意深入虎穴,打探消息。”
顾慕连忙说道:“不行,太危险了。扬州帮肯定对你有所防备,你去无疑是送死。”
乐川坚定地说道:“我不怕危险。热依拉因我而死,我一定要为她报仇。而且,我熟悉邵州的情况,我去最合适。”
德清思索片刻,说道:“乐川,你去可以,但一定要小心。我们会在暗中接应你。”
乐川点头,然后告别众人,独自前往邵州。一路上,他乔装打扮,小心翼翼地避开扬州帮的耳目。
终于,他来到了扬州帮在邵州的一个据点。这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客栈,但乐川知道,这里面隐藏着许多秘密。
他走进客栈,装作是一个普通的旅客。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乐川说道:“住店。给我来一间上房。”
店小二带着乐川来到一间客房,乐川安顿好后,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他发现,这个客栈里的人都有些奇怪,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到了晚上,乐川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争吵声。他悄悄凑到墙边,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批货什么时候送到?扬州那边催得紧。”一个声音说道。
“再等两天,最近风声紧,我们得小心行事。”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乐川心中一动,他猜测这批货可能与扬州帮的非法勾当有关。他决定继续深入调查。
第二天,乐川假装在客栈里闲逛,趁机观察客栈里的人员往来。他发现,有几个神秘的人经常进出客栈的后院,似乎在进行着什么秘密交易。
乐川找准机会,偷偷溜进了后院。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他发现了一些账本和信件。他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记录着扬州帮在邵州的一些非法活动,包括贩卖人口、走私货物等。
乐川心中大喜,他知道这些证据足以让扬州帮在邵州的势力受到重创。他小心翼翼地将账本和信件藏好,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乐川心中暗叫不好,他抬头一看,只见几个大汉正手持兵器,怒目而视地看着他。
乐川镇定下来,说道:“我是住店的客人,不小心迷路走到这里了。”
为首的大汉冷笑一声:“哼,迷路?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你肯定是来打探消息的。兄弟们,上,抓住他!”
说着,几个大汉朝着乐川冲了过来。乐川毫不畏惧,他抽出剑,与大汉们战在一起。
乐川剑法高超,几个回合下来,便将大汉们打得落花流水。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他趁着大汉们受伤倒地的机会,迅速逃离了客栈。回到与众人约定的地点,乐川将找到的账本和信件交给了德清。
德清看了之后,脸色凝重:“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扬州帮在邵州的罪行。我们要尽快将这些证据送到官府,让他们采取行动。”
众人商议后,决定由邵州县令带着证据回邵州,向朝廷举报扬州帮的罪行。而乐川等人则留在原地,等待消息。
几天后,邵州传来消息,朝廷已经下令对扬州帮在邵州的势力进行围剿。扬州帮的爪牙们纷纷落网,邵州百姓终于摆脱了扬州帮的压迫。
当消息传来时,乐川等人心中都感到一丝欣慰。虽然热依拉已经不在了,但他们为邵州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也算是告慰了热依拉的在天之灵。
然而,乐川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扬州帮的势力庞大,他们在江湖和朝廷中都有深厚的根基。要彻底铲除扬州帮,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和时间。
但他不会放弃,他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扬州帮被彻底消灭,为热依拉和所有受苦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乐川等人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四处奔走,寻找扬州帮的其他据点,收集更多的证据,为彻底铲除扬州帮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