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夜半肃戚戚
“老夫使了三重功力都没能冻死你,身板挺硬。”说着,李训掀开盖在乐川身上的被子,将手上的药膏一把一把地往他身上糊。
乐川顿时如进入寒冬般,脊梁骨都冻的嘎吱作响,上下牙齿更是打起架来,连想张嘴骂李训都极其困难,只能直勾勾地瞪着他。
李训随后点向乐川神堂穴、风门穴,又转至床尾,二指点他脚底的金门穴。乐川停止哆嗦,身体再无半点寒冷之感,手脚却如重铅灌入一般无法动弹。
在乐川看来,李训这人行为荒诞,想必他又变法折磨自己,顿时慌了神,不知这老头又有什么鬼主意来,方寸大乱。
李训走到乐川床前坐下缓缓说道:“现在,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四肢无力?”
“死......死老头,要杀要剐你自便,谁要听你啰嗦这些!”乐川几乎用尽力气才能张开嘴。
“哈哈哈!!”李训听闻此言大笑,震耳欲聋,续道:“之前你的真气被我掌力驱散,导致邪气侵体,自然寒冷万分。方才老夫又以四成内力注真气在你体内,如今你体内一股真气、一股邪气相互碰撞,你若是能行动自如,那才是天方夜谭。小子,想治此病易如反掌,你只要照着老夫的口诀运功,四个时辰便可自行解脱。”
刘长青在抒怀阁传授乐川清澜刀法时,先是要求他背熟武功口诀,再勤加练习动作要领,从此初窥清澜刀法的门径。
如今李训老头要自己跟他背口诀,乐川心念道:“傻子都知道,那定是李训先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先把我打成废人,要学他的武功方能自愈,以此来逼我学他的什么真邪八诀!”
“谁要学你的武功?”乐川说道。
“哦?看来你是知道老夫要干什么,是个好小子,不过可惜,喝茶的时候你中我一掌,就开始学老夫的武功了,不差这一时,况且如今你动弹不得,学不学可由不得你。”李训笑吟吟道。
李训挽起袖子,在乐川所躺着的床四周巡走,边走边说道:“你这种脉象,如果只修行清澜刀法这种不入流的武功,实在是屈才,今日老夫就高抬贵手,帮你走通逆行九象的第一象吧。”说罢,二指猛点乐川灵虚穴。
此前半个月的准备,都是为了今日这一点,李训不敢怠慢,用足六成内劲,乐川自然是痛不欲生。
李训喃喃续道:“若是常人,现在躺在床上的已是一具僵尸,你九象逆行,身体为了阴阳调和,不得不将逆行的脉象闭合,邪气入不了心脉,才保了你一命。如今老夫以真邪二气左右夹攻,帮你冲开第一道逆象,你日后习武比常人轻易百倍,要是修习我这门功法,更是如鱼得水。”
可乐川哪还听得进去,早已痛得嘴唇发紫满床打滚,竹床在乐川剧烈的摇动下摇摇欲坠。
任由乐川怎么挣扎,李训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可听好了,老夫说的可是真邪八诀的第一重口诀,只说一遍,‘邪入于脉,寒血凝泣,其至于心,心则低缓,修旗门之气与之抗,顺左足阳明由之走,同其一道’。”
在门外的陆云琴听到乐川的呜咽声,恻隐心动,看不得如此残忍画面,拿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来要为乐川盖上,刚要放下却被李训抬手制止。
李训幽幽对乐川说道:“以你如今的三脚猫功夫,倘若他日碰到无心门主,挑战他阴阳剑的话,想必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对手吧?若你硬是不学我这门武功,大可忘了老夫方才说的口诀,干脆早点去地府见你爷娘吧,就当我送你的团圆礼了。”
说罢,李训拉着陆云琴走出乐川所在的房间,到了茅草屋前的小院子,才停下脚步。
背着手望向半空的弯月,舒出一口气说道:“今日八月十二,难得万里无云,咱们借这月光吃一杯好茶。”
陆云琴走到李训身边说道:“李老,你此前说这小兄弟是块好料,今日怎么这般狠心,若是把他给折磨死了,岂不是...”
李训接话:“怎么,你心疼他起来了?莫不是看这小子长得俊俏,舍不得他了?”
陆云琴顿时羞红了脸说道:“李老误会,我怎么会如此轻薄。只是此人脉象与您内功相生,若是不能继承您衣钵,岂不是可惜之极。”
“哈哈!若被折磨死,那说明他和老夫内功根本就不是天生相生。”李训大笑,挥挥衣袖说道:“夜漫漫长,你我二人怕是要陪他熬一宿,若是明天一早发现他熬不过去,这偌大的竹林他想埋在哪里,便埋在哪里。”
说罢,李训转身回自己的茅草屋,右手端出一壶茶,左手夹着两个茶杯,笑嘻嘻地走到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坐下,将茶杯摆到石桌一角。
陆云琴拂裙落座在李训侧边,正对乐川所在侧房。
陆云琴双手转动着面前的茶杯皱眉:“话虽如此,‘真邪八诀’天下无双,能修为者寥寥无几,若他真撑不住,李老仙游,这名震江湖的武功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李训饮尽一杯茶说道:“没想到你个小女娃还担心这些,什么江湖武功要人知晓都不是老夫目的。世人都说,人生在世要成几件千秋伟业来光宗耀祖,老夫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转眼间都成了浮云,这世间,没什么是放不下的。云琴,你呀,要看开点。”
陆云琴点了点头,双手捧起茶杯又问道:“那李老为何又让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来学你的武功?”
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李训又说道:“老夫初得这武功时,才一十又七,如今老夫已是耄耋之年,几十年间真邪八诀却毫无长进,止步四重。那也是因为,老夫年轻时一心一意辅佐圣上,忙于政务,荒废了这身武功。现在都没能看到真邪八诀的武极,是老夫最大的遗憾。老夫很想看看,这小子能练到什么程度。”
陆云琴说道:“这小子学了真邪八诀,到时候我怕......”
李训吹了吹茶杯上的雾气说道:“那正好。”将茶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他学了武功后,想要老夫的命,倒是希望他有这本事。”
翌日,第一缕阳光从窗口照入,光柱斜插入房,映着李训踏起的缕缕烟尘。
“老头,第二重口诀呢?”声音从阴暗的床角传来,中气十足。
“哈哈哈!好!”李训忍不住大笑起来,踱步说道:“邪气来盛去亦盛,莫入太过,真抑其外。其气来不盛,去反盛,真辅其内,邪在中。”
“老头,你不怕我学到你的武功,杀了你吗?”暗影中的双目已微微映出淡黄色光芒。
“你面前现在站着的,本来就是一个死人。”李训哈哈说道。
“我要动手了!”淡黄色双瞳在暗影里划出一道弧,手执一块竹床板直扑李训而来!
“倒好,让老夫看看,你学到了多少东西。”李训轻描淡写笑道,依然右手背在腰后不动,左手伸出食指往前轻点。
“呲咧”声响,轻点之下,将乐川突袭而来的竹床板击得粉碎,二人两股真气相撞,强大的真气破裂冲击,将乐川推飞撞向身后的石墙。
李训横眉一竖,双目散出淡淡的金色瞳光,白色真气萦绕周身,缓缓呼出一口白气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学了老夫的口诀!孺子可教!今日老夫让你见识一下上乘武功,什么叫做大道天行!真邪无上!!!”
李训右手掌风刚劲,一式“破邪阴魄散”朝乐川袭来,真气如万里扶摇涌向乐川胸口。
茅草屋顶瞬间被掀翻,乐川更是躲无可躲,伴随着周身剧烈疼痛,被真气重重压在身后石墙,无法动弹。掀到上空的茅草宛若游龙,如暴雨般扎向乐川。
细软的茅草此时如同钢针一般,插在乐川四周的围墙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乐川甚至目不可睁,若这一根根茅草插在自己身上,那必将是千疮百孔。
“李老!”乐川迷糊中听见陆云琴的呼喊声,顿觉身上的重压缓缓减轻。
乐川终得睁开双眼,只见李训身体已不能自立,一手搭在陆云琴肩上,身子摇摇晃晃,脚边还有几滴鲜血。此时的陆云琴一手摁在李训胸口,表情十分紧张。
陆云琴提起中气,左手运劲托起李训肩膀,将他扶回正房,让其缓缓卧在榻上,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让他就水服下,才稍稍缓和些。
药丸乃杨肃专门为李训所炼制,其中包含的毒虫皆为天山所取。杨肃李训相识已久,知道李训这人生性要强又年事已高,定有功力使用过度的一天,叮嘱陆云琴在他内劲受伤后,服下此药丸,有瞬间驱阴回阳的功效。
看着李训在床上呼吸渐缓,想必他已经自行调顺气脉,无甚大碍。陆云琴至此方稍稍放心。
陆云琴念道:“乐川吃了李老这一掌,恐怕一日无法起身,他大概不会来偷袭我们二人,若趁此机会逃跑,那便让他逃了吧。”
不知不觉时辰已过晌午,陆云琴一面担心李训身体,一面提防乐川趁他们不备来偷袭,早已精神耗尽,困意顿时席卷而来,终究抵不住,趴在床边缓缓睡去。
夜微凉,寒风轻轻入门,掀起了洁白的窗帘,布影在暗淡的月光下更显婆娑。
陆云琴猛地惊醒,本能地伸手往前探,摸到李训依然在床上熟睡,舒了一口气。忽而疑惑:“乐川到底是生是死?自从跟李老回这房子,外面除了竹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再也无半点其他声息。”
吹亮一盏长明灯,提着朝支离破碎的侧房走去。
碎石瓦砾包裹着的偏房只剩一面墙是完好的,墙上插满了茅草,仿佛是被种上去一般,而茅草中间空出一个人体的印子,那自然是李训故意避开乐川留下的。
见乐川已经不在,陆云琴便转身往李训所在房间回去,刚走到偏房门口,闪出来一个魁梧的人影,拦住陆云琴去路。陆云琴刚要喊乐川名字,只见这身影比乐川要高大许多。
“你是谁?”陆云琴警惕问道。
“六年前我被你家老东西打成丧家之犬,今日特地过来找他领教领教,不成想捡了个大便宜,还碰见了你,真是双喜临门。”黑影边说着边慢慢走近陆云琴。
“梁子裕?!你是怎么进来的?”陆云琴惊呼,黑影靠近,借着长明灯的微弱火光,陆云琴才看清是他是谁,他左目裹布,可陆云琴还记得他的脸。
梁子裕用手指了指天,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小爷的轻功连我师父都比不上,你这小小竹林怎么拦得住我?”
陆云琴后撤一步,左手捏出剑诀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美娘子,平时你老是板着个脸,其实是很缺男人的爱怜,是也不是?今晚趁老东西起不来,我们两个来快活快活好不好?哈哈哈。”梁子裕的笑愈发猖狂。
“你!你把李老怎么样了?”陆云琴哭腔道。
“放心吧,他现在胸口上只是多了把刀,等我们快活完,你就可以给那个老东西烧香了。”梁子裕说完,张开双臂作势就要搂陆云琴。
“无耻淫贼!”陆云琴大骇之下俯身躲过,左手剑诀朝梁子裕右肋太乙门穴点去。
“嗤”一声点中梁子裕,但是右手已经被他擒住,为了逮住陆云琴硬吃她一记点穴,梁子裕剧痛之下龇牙咧嘴道:“你个小美人,下手也太狠了些。”
梁子裕此前追杀李训,被李训两三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陆云琴低估了此人武功,被他轻易擒拿,陆云琴乘势使出“金雀点竹”,左右脚连点梁子裕上脘穴、中庭穴,想着自己若是点中他,便可趁此翻身挣脱梁子裕的擒拿。
毕竟梁子裕燕子轻功傍身,侧身让陆云琴左脚点了个空,顺势右手又握住陆云琴的左手。
由于二人的身高相差甚远,梁子裕双手轻轻一举,便将陆云琴提到半空,纵使陆云琴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大声叫唤。
“给小爷赏一口。”说着梁子裕就往陆云琴脖子上吻了过去。
情急之下陆云琴提膝直撞他小腹。
梁子裕料不到她还有此招,吃痛骂道:“不识好歹!”从腰间抽出一根细软绳索,将陆云琴手脚捆了起来,点了她哑穴便抬起在肩上,大步走向没人的那间偏房。
陆云琴被扔到偏房的床上,知道自己今晚将遭大劫,自三岁被李训从人贩子手中救出,到现在一直守身如玉,二十一年从未给任何男人碰过,如今叫这贼人玷污自己,清白不复,委屈苦闷之情陡生,眼泪便止不住地滴落。
见她上齿紧咬下唇闭眼可怜楚楚,梁子裕嘿嘿笑道:“美人,你这么娇嫩,小爷定要好好疼爱你一番。”说完便上手扯开陆云琴的外衣,露出白色的内衬,陆云琴雪白的胸口更是让他欲火焚身。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门外忽然有人大声吟诗。
梁子裕一惊非小,松开了手中的衣服,抬头朝窗外看去,借着淡淡月光只见屋外空地的石桌上坐着一书生,头戴乌纱冕,身着青衣纁裳,右手框酒壶,左手执杯对月。
只见那人扯着沙哑的嗓子接着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说着将酒杯高举饮下,还不住赞道:“好酒好酒!”
气急败坏的梁子裕还不忘紧了紧陆云琴身上的绳子,免得到手的美人逃了,站起身满腔怒火往门外走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坏自己雅兴。
来到石桌前,梁子裕对这书生甚是气恼却又忌惮三分,毕竟自诩轻功天下无双,能踏着竹尾越过这大片竹林,这书生竟也能做到,而且他能无声无息,料定此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梁子裕轻功虽好,武功却平平无奇,若是这人轻功比自己还要厉害,那真是棘手至极。
饮酒客似乎很欢喜梁子裕的到来,晃悠悠地端起石桌上的另一杯酒递给梁子裕说道:“吾云游至此,不可遇君酒。”
梁子裕见这书生说话文绉绉的,心想:“疯书呆子定是误打误撞才走进这个竹林迷宫,这些呆子仗着自己有几滴墨水,在江湖上到处骗吃骗喝,今日还扫了我大好雅兴,不将这斯头给拧下来,都对不住屋里的美娘子。”
心念至此,冷笑道:“你们这些书呆子就喝这些臭酒,是哪个水沟里酿出来的?”说罢伸手便接过饮酒客手里的酒杯,手刚碰到饮酒客的虎口,顿感他手冰冻不堪,心中一凛,念道:“这手如此冰凉,活人绝不是这般体温,莫不是半夜见鬼了?”
饮酒客喃喃道:“真不谋也,吾此酒天山古墓所生也,今日汝好运,能遇我者,乃饮得二杯。”说着,便将杯中苦酒一饮而尽。
梁子裕见其饮酒动作十分僵硬,而他所饮之酒九成都从嘴角漏掉,进肚子的估计都不到一成,于是凑近此人定睛细看,书生鼻塌嘴阔,眼凸脸方,满脸泥土,面容可怖,像是刚被人从坟里掘出来般,顿时吓得连连退步。
站稳脚步,梁子裕稍稍定神,欲抽剑斩了这个鬼书生,才想起刚刚气上心头,佩剑落在了屋内。便将酒杯放回石桌上,转身想回屋内拿剑。
岂料左手手臂早已被鬼书生牢牢握紧,鬼书生开口说道:“难得良辰美酒,尔复何去?”
鬼书生之手僵硬寒冷,直透梁子裕衣袖,将他左臂冰得直发麻,梁子裕惊怒相加,心念道:“这人是真不知好歹还是故意为难我?且试他一试。”便说道:“你这呆子还挺热情。”假意转回身子右手去端回酒杯,实则左手暗运内劲。
鬼书生见梁子裕转身回来,自顾自地坐回石凳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双手端起面前的酒杯,高举欲饮。
梁子裕冷哼一声,左手猛扇面前酒杯,酒杯登时飞向书生面颊,“呯!”酒杯含着梁子裕内劲在书生脸上崩裂。
万料不及的是,书生的人头竟被酒杯击飞,脱颈而落,滚到地上发出“咚咚咚”三声,而他依旧将酒倒在断颈之上,直到将酒饮尽,方缓缓倒地。
“死书奴,还以为你有什么神通,害我忌惮这么久,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梁子裕说罢啐了口唾沫便转身回屋里去。
才踏入屋门,听得身后酒壶落地破碎声,梁子裕猛地回头,却见那无头书生竟然直挺挺地立在石桌前,极是阴森可怖。
寒毛直竖的梁子裕大骂道:“他娘的死东西臭东西!今夜消遣老子来了,看老子不把你剁成肉泥!”忙赶进屋内找出长剑。
待梁子裕急冲冲跑出屋外,那具无头尸早已不见踪影。
梁子裕气急败坏地骂道:“死东西出来!别以为老子怕你!老子要是再见着你,将你棺材板也烧了去!”
然而诺大的竹林哪有什么人,回应他的只有暗淡月光下漫无边际的竹叶沙沙声。
三更的凉风掠过梁子裕后颈,猛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竹林前,无头尸竟然悬在半空随风飘荡。闯荡江湖多年的梁子裕哪见过这等场面,拔腿便往身后竹林里面跑,但此时已经魂飞魄散,双脚绵软无力,轻功根本施展不出分毫,只得手脚并用叫唤着冲入竹林。
直到梁子裕的声音在竹林里消失,侧房半掩的门才被推开,“娘子安好?”乐川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
尽管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陆云琴身上的哑穴还是没有解开,拼命点头两眼放光地看着乐川。
乐川捡起梁子裕撕下的衣服为陆云琴披上,又拿来一把小刀,想将绑着陆云琴的绳子割断,可手上没有半点力气,自己甚至连刀都拿不稳,只得低下头用牙齿咬断。
落入梁子裕之手,陆云琴只道今夜将是此生最后一夜,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如今推门而入的却是乐川,这期间的种种缘由她自然不得而知,自己得救喜出望外,欣喜万分,又想到李老遇害,而又悲痛至极,悲喜交加之际,扑在乐川怀里大哭。
陆云琴哑穴未解不可言语,乐川以为是她受了委屈,便安慰道:“梁子裕这厮好生可恶,不过还好他没有得逞,娘子依然清清白白。”
陆云琴摇了摇头,指向李训的卧房。乐川顿时醒悟说道:“李老恐怕这时都已经走出竹林了。”可陆云琴挣扎着从床上下地,依然拉着他要去李训卧房,二人均受了伤,只好相互搀扶着走进卧房。
主房一片漆黑,陆云琴想起梁子裕说过的话,更是挣脱乐川的搀扶,紧张地奔向李训床边,漆黑中往李训所躺位置胸口摸去,果然上面插着一把短刀,陆云琴霎时心凉半截,左手伸到李训头部所在欲探其鼻息,却只摸到一个软绵绵的竹叶枕。
竹叶枕与床并竖,半截插入棉被之内,陆云琴掀开被子探去,竟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心下大宽。
乐川走到陆云琴身边说道:“陆姐姐,这回你信我了吧。”
陆云琴喜形于色,想问乐川:“你怎知道?”但被点了哑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乐川继续说道:“今晚的事情说来话长,梁子裕此人疑心极重,多半会折回来探个究竟,若是再被他碰上,那我们两个都性命不保,得赶紧离开此处。”
陆云琴连忙点头。
乐川又问:“这片竹林迷宫除了北面的出口,还有别的通道?”
陆云琴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领着乐川往东走进了密密麻麻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