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 作品

116. 死局博生

大殿上一片哑然,被姜雪松这句话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谁不知道先帝最宠爱的就是这位太子,在太子病逝后甚至不允许其他人提起。


她竟然敢大放厥词,称先太子死于裴鸣之手,难道是被逼急了胡乱攀咬?


许念回身,轻叹一口气,看向姜雪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悲伤,她这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


李乐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站起身来,眼睛瞪圆了看向她,怒声道:“放肆!竟敢对怀康皇帝不敬。”


“陛下,微臣是否妄言,一查便知。”姜雪松跪着往前挪了一步,面容肃穆。


“微臣查案时意外得知,当年怀康皇帝的死因有疑,故一直在暗中调查,不知是不是被有心人发现,”姜雪松说到这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裴鸣,“微臣调查时几次三番遭到阻挠,在荆州时更是被人暗中刺杀,此事麻河县令可以作证。”


赵释藩心中咯噔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姜雪松拉过来垫背,他眼珠子一转,狠了狠心道:“陛下,微臣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眼下这种情况他反水,只会被收拾得更惨,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姜雪松也不管他承不承认,只一味地把证据高举过头顶,叫人想忽视都难,群臣窃窃私语起来,今日给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这件事还没反应过来,下一件事就又砸过来。


李书德摩挲着手指,眼睛半眯,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殿上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李乐安觉着自己呼吸不畅,脑子里闪过童年与父亲相处时的画面,眼睛有片刻的失神,难道父亲是被外祖害死的?


“陛下,当年之事疑点重重,想来太后也知晓一二。”姜雪松继续给他施压,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李乐安跌坐在龙椅上,面上一片死灰之色,眉眼阴郁,听到姜雪松又提到太后的名字,怒吼一声:“够了。”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眼眶微红,紧咬着牙关不想在群臣面前失态,倘若父亲不死,自己是不是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殿上众人心里各怀心思,唯独裴鸣坐在那一言不发,他深吸一口气,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睛眯了眯,似乎在回想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


李乐安喘着粗气,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许念,后者立刻走到大殿中:“陛下,不如先将相关人员关押,细细盘查。”


“对,关起来,”李乐安嘴里呢喃着,指向大殿里跪着的那一群人,“都关起来,姜雪松重点看护。”


一队禁军得到命令后立马冲了进来,一个个地把人往外拖,姜雪松倒是先起身一步,把手里的奏折递给太监,然后转身跟着禁军走出去,倒是有几分事了拂衣去的洒脱。


孟获站在裴鸣身边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李乐安目光转过来,语气冰冷道:“顺国公身体不适,把人带回国公府。”这是把人变相圈禁起来。


姜雪松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诏狱,身后的禁军到也还算客气,推开木门,等她自己走进去。


霉斑与血垢在墙面上层层堆积,混着腐臭味直冲鼻腔,姜雪松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身后的禁军一边锁着牢门,一边笑道:“这才哪到哪啊,大人进了这诏狱想出去就难喽。”


姜雪松没理会他的嘲讽,借着从小窗子里透进来的天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不能单用糟糕来形容。


她扯了一团稻草垫在地上,先坐下来,捋顺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裴鸣铁了心要给自己治罪,通过自己把桓王拉下水,治他一个谋逆之罪,今日过后,荆州恐怕就要叛乱了。


一声咒骂打断她的思路,隔壁牢房里传来吵闹声,姜雪松侧身仔细倾听那边的动静,是赵释藩和守卫发生了争执。


守卫啐了赵释藩一口,一脚把人踢到旁边,关上门后又恐吓了一番才离开。


赵释藩躺在地上哀嚎几声,从他牢房对面传来男声:“别嚎了,人都走了。”


赵释藩闻言立刻住嘴,往牢门处挪了几步,勉强把人看清楚,是刚才在殿上指认姜雪松的翁文。他脑袋费力地转了转,回想一下名字,开口拉近距离道:“翁文?你也是那位安排的?”


翁文整个人瘫在地上,闻言只是懒懒地出声:“嗯,你还是少说话吧,在这种地方小心隔墙有耳。”


赵释藩闻言立刻捂住嘴巴,有些惊慌地往过道瞧了瞧,见没什么人才敢继续说话,只是声音小了许多:“翁兄,你可知道咱们这事能成不能成?那位能保住我们吗?”


他心里有些忐忑,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贪图富贵,再傻也该看出来了,姜雪松只是个引子,这是冲着桓王去的。


翁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缓慢地爬起身,枯瘦地手臂拄着地,遥遥看了他一眼:“哼,你做什么美梦呢,进了这诏狱还想着出去?且不说别的,能活过今晚都算你命大。”


翁文心中有气,自己筹谋了这么长时间,本以为可以一击击倒姜雪松,没想到她竟然又把裴鸣牵扯进来。对面这人还聒噪地很,有心吓唬一下。


不过自己也不算是张嘴胡说,这诏狱里的阴损招数他知道,自己在金銮殿指认李书德,恐怕会遭到报复。


不过他不在乎了,自己早就是烂命一条,只要死之前能拖姜雪松一起,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赵释藩身子不停地打摆子,被他这话吓得脸色苍白,下巴微微抖动。


翁文眼睛一眯,凑近了继续对他说道:“兄弟,我看你也是点儿背,遇见这种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咱们咬死了姜雪松,不管用什么刑,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赵释藩陷入某种执拗当中,低声呢喃着:“不会的,他答应我了,不会把我仍在这不管的。”


翁文喉间溢出嘶哑的笑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隔着牢笼阴恻恻地盯着赵释藩:“他?他能救你,做梦吧,咱们早就是弃子了,他还是我亲姑父呢,从前出事的时候也不见他救我,他们这种人只认利益。”


说完双手抓住栏杆,咬牙道:“但你别忘了是谁把咱们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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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惨,是姜雪松,要是没有她,这些事情会发生吗?”


不知道这话是翁文对自己说的还是对他说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点活下去的念头。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姜雪松听到这忍不住出声反驳。


“谁?”翁文猛然转头,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努力看得更远一些。


姜雪松站起身走到牢门前,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翁文,她双手抱臂,看着倒是气定神闲,与他们一对比,像是来春游一般。


“我叫你们无端害我?叫你们上殿指认我的人是裴鸣,你们不去怨恨利用你的人,反而来恨我一个受害者,真是愚蠢。”


“放屁,如果不是你,我们翁家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父亲如今连路都走不利索,这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翁文把手伸出牢门,隔空朝着姜雪松挥了几拳。


“你还真是蠢而不自知,当初那案子是谁把你们翁家推出来顶罪的,是太后,是裴鸣。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查出来,而你一直都是弃子,他们本就没把你当自己人。你父亲倒是对你好,可是太蠢了,当街闹事,陛下做的决定又是谁的注意,用你爹的尚书之位去拉拢金家,一举两得。翁文,长点脑子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你该恨的人,别空给别人做嫁衣。”


姜雪松半真半假的话说出去,就算不能把人策反,也要给他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你又在骗我是不是,你也想利用我!”一直沉默的翁文突然出声,发狂般地往这边挣,半个肩膀都挤在栅栏缝隙中。


“干什么呢?都给我安静些。”守卫高声喝了两句,说完一棍子打在翁文伸出的手上。赵释藩见状赶紧往里面缩了缩。


那守卫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身上带着披风,宽大的兜帽把他罩住,跟着守卫走到姜雪松门前。


守卫回头瞧了一眼,低声嘱咐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快点,别被发现了。”


那人手里的荷包早就备好,闻言递了上去,后者掂量一下,显然是很满意重量,开口道:“我去帮你守着。”


姜雪松站在牢房里小心打量着这人,那人缓步走了进去,还没等姜雪松打量清楚,他就猴急地自己掀开,露出脸颊,正是刚才被迫背黑锅的韦敏琅。


“雪松,先吃点东西吧。”韦敏琅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个小食盒,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张桌子。


姜雪松顺手接过来拎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韦敏琅不动声色地把一封密信塞到她手里,随后凑近了,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禁军围了顺国公府,桓王府外面的守卫也越来越多,陛下待在勤政殿里谁也不见,京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姜雪松听到后只是点点头,情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就听韦敏琅继续道:“大殿上的事,我听父亲说了,我不在乎那些虚名,能帮到你就好。”


姜雪松:“……”不是那样,你听我狡……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