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 作品

15. 珠帘幕后

李梦合小心地推开门,露出一个脑袋,回道:“爹,是我。”


沈温从眨巴了两下眼睛,赶紧起身去迎她,视线自动忽略她身后的衡玉以及一众侍女,热切地招呼李梦合进门。


“枝枝,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爹啊?”枝枝就是李梦合的小名,当然这个名字现在除了沈温从来没人会叫。


李梦合赶紧把自己带来的吃食往桌上摆,撒娇道:“爹,你快尝尝,我特意去天香阁买的。”


沈温从一脸的欣慰,捧场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夸赞道:“嗯,好吃,还是咱们枝枝有心,知道爹喜欢吃什么。”


李梦合脸上羞红一片,见他这么开心试探性地说道:“爹,九月初八是我生日,您没忘吧?”


沈温从提高了嗓音,反问道:“枝枝的生日我怎么会忘呢?生辰礼爹早就给你备好了。”


李梦合垂下眼眸,小声地抱怨着:“爹,我今年十五岁了,得办及笄礼。”


及笄礼的事情沈温从怎么会不知道,一个月前公主府就开始发请帖了,只是那帖子就没往他这个亲爹府上送过一封。


沈温从长出一口气,撂下碗筷。不是他不想去,只是如今他与大长公主之间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最好是谁也别往谁身边凑。


“母亲的意思是,叫您一起。”李梦合紧咬着嘴唇,不敢抬头看他、自她有记忆起,每年的生日都是分开过的,和母亲过一次再和父亲过一次。


“她的意思?”


沈温从现在连大长公主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平时说话也只用一个‘她’字来代替。


“嗯……母亲说及笄礼和平日里不同,得咱们一家三口一起才行。”


沈温从扯起嘴角,嘲弄一笑,不是好脸色地看向衡玉,冷哼一声道:“哼,好一个一家三口,她叫我去,指定是没安好心。”


“爹!!”李梦合一脸埋怨,声音染上几分委屈。


沈温从见不得女儿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赶紧抬手表示道:“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去”


赶忙补充道:“去公主府也行,就是别指望我能对她笑脸相迎。”


李梦合蹿到沈温从身边,双手拽着他的胳膊晃荡着:“我就知道,爹对我最好了。”


沈温从轻点她的鼻子,声音从嘴缝儿里挤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说你怎么大包小裹地来找我呢。”


李梦合被戳穿了也不生气,反而轻松不少,从大理寺离开的时候都是蹦跶着走的。


李梦合从大理寺走了没多久,沈温从想着姜雪松受伤的事,索性就给她放假了,托她去首饰铺子催一催老板。


姜雪松找来晴山,正好带着她到市集去逛逛。两个人看着满大街的商贩,还没等逛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一身酱色劲装,伸出手臂拦在两人面前。


晴山在那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把姜雪松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动作。


对面那人低头客气道:“姜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姜雪松看他有几分眼熟,晴山也转过头来,小声问道:“小姐,这人是不是秦王身边的呀。”


晴山大着胆子出声问道“可是秦王要找我家小姐?”


纪元轻轻点头,姜雪松垂眸沉思了片刻,秦王的仪仗还没到京城,他倒是急吼吼的要见自己。是祸躲不过,点头应下道


“劳烦阁下带路。”


纪元带着走在两人前面,为了等等晴山,脚步放得很慢。好在那地方离得也不远,走两个街口就到了。


匾额上长乐坊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从外面看要低调不少,走进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坊里的客人算不上多,眼下就一个琴师坐在大厅的舞台上弹奏。因着昨天在桓王府的经历,姜雪松一进长乐坊就四下留意,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也好知道该往哪逃。


纪元带着人直奔二楼包厢,迎面走过来一抱琵琶的白衣女子,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女子似乎盯了一眼姜雪松。


被她这么一看,姜雪松心念微动,这女子,杀气好重!


几人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一间才停下脚步,纪元回过身道:“我家王爷就在里面,大人请。”说完瞄了一眼睛山道:“这位姑娘不可以进。”


晴山担心地望向姜雪松,见她点头心里也有了数,道:“小姐,我在一楼等你。”


语毕,纪元带着晴山下去安置,留姜雪松一人站在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房门。


本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推开门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姜雪松心下狐疑,这是唱的哪出?


他站在门外仔细地打量着里面的情况,听着有些细碎的声音。轻缓的男声传来,“姜大人请进。”


她抬脚进门,刚走到外间的桌子前,门就被纪元从外面关上了。往左转去,隔着珠帘见到了那人。


那人坐在榻上,腿上还盖着羊皮毯子,侧对着姜雪松摆弄着面前的棋盘,可他手心微微出汗,时时刻刻听着外间的动静,哪还有什么心思想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姜雪松转了转眼睛,扫视了一眼这屋里的情况,见那桌子上还摆着不少的伤药,态度就温和了不少。


轻声开口问道:“秦王殿下伤可好些了吗?本想着等殿下回京再登门拜谢的。”


她隔着厚重的珠帘打量着李书衍,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天的银白盔甲。越发觉得熟悉。


李书衍出声打断她的思绪,道:“并无大概,陈年旧疾,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姜大人不必自责。”


他微转过头看着姜雪松,出声道:“昨天宴席的事情我听说了,那桌上是上好的伤药,治刀伤最有效,断然不会让大人留下疤痕。”


姜雪松顺着他的话音去看,倒是摆了十几瓶各式的药瓶,这秦王的态度还真叫人难猜,莫不是也想拉拢太白。


“多谢殿下,一道疤而已,若是留下也就留下了。”她向来不在乎这种事情,小臂上还有一道呢。


李书衍听到这话缓慢地把手指拢紧,将那枚白子紧紧握在手中。垂眸片刻,完全转过头去,两人隔着珠帘对视了一眼,可惜看不清什么。


“姜大人请坐。”说完转头专心去研究那盘棋,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李书衍落子的声音。


姜雪松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真想与自己相见,又何必隔着珠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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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秦王平日里上战场也戴着面具,难不成是有什么面疾。


“姜大人今年有二十了吧”李书衍冷不丁地出声。


“嗯”


“寻常女子及笄后便许配人家,姜大人怎么还没婚配?”若是现在姜雪松现在站在他身边,一定会看出他的紧张。


“志不在此。”姜雪松轻呼一口,淡然说道


“心仪的男子也从来没有吗?”李书衍没有来的一句,倒是把姜雪松搞糊涂了,他这么关心自己作甚?


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太后派过来的说客,声音就冷了几分,不算客气地回道“未曾有过,殿下为何如此关心在下的婚事?”


李书衍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把棋子扔回棋盒站起身来,羊皮毯子滑落在脚踏上,剖白道:“只是听说些传闻有些好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问了两句。”


姜雪松知道他说的谣传是什么,无非就是太后打算让她入宫的事情,消息还是她散出的,这两日京城里的百姓都在唱衰。


“谣传罢了,王爷应当知道,太白向来不与皇室通婚。”


“嗯”李书衍低沉地应了一声,随后缓步走到珠帘前,顺着缝隙去看她模糊的脸,衣袖下的拳头攥得越发紧。


他眸子里染上一抹水色,有一瞬间的冲动想直接掀开帘子与她坦诚相见。


姜雪松见他站在那不动作,心生奇怪,也跟着起身,走上前几步,唤了一声:“殿下?”


离得近了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似有如无的药草味,姜雪松迟疑地伸出手,轻抚上珠帘,珠子碰撞的声音落在李书衍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这艘小舟吞噬。


姜雪松手上动作一顿,现在只要她动动手指就能掀开那珠帘,看清他的模样。半晌过后还是收回手,静默地站在那里。


看到她停止动作李书衍才敢呼吸,轻闭眼睛,整理一下情绪。声音轻颤,像是落水的猫刚被救上岸那般。


道:“大人不必忧心,太后的事情我帮你解决,大人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姜雪松秀眉轻蹙,问道:“为何?”


李书衍不理会她的问话,自顾地说道:“日后大人在办案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本王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太过空旷的缘故,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神明对信徒许下承诺一般。


这般荒唐的想法转瞬消失,姜雪松警惕回道:“殿下看起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之人,殿下想要什么?”


李书衍挺直了胸膛,微微抿嘴道:“受人之托,还一段旧情。大人身份特殊,我又刚刚回京,大人不信我也是正常的。”


“但请大人相信,我绝无害人之意。今日约大人前来也只是告知一声。”


他说完轻叹一口气,对着门外吩咐道:“纪元,替我送送姜大人。”


纪元行动倒是快,推门进来,恭敬地开口:“姜大人,请。”


出了长乐坊她的脑子里还想着李书衍,秦王这个人实在是神秘,连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什么。


她站在楼下回头,凭直觉往那扇窗户望去,窗前人的侧脸,让她莫名心里一紧,看着倒像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