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鸦鸣 作品

32. 你个二货!

温棠梨从未骑过马。


不像那些将门之女自幼习得骑射,也不似农家孩子尚能跨坐在老牛背上,她甚至不曾像寻常孩童那般,被父亲扛在肩头,假装骑过大马。


最初的惊悸过后,情绪由激动转为害怕。


她听说过很多例没坐稳马,然后掉马落了个残疾瘫痪的案例。


马背上的世界忽然变得恐怖了起来。


温棠梨只能死死地攥住裴砚之的衣服。


同时,温棠梨感觉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将她牢牢锢在怀中。


她像一叶浮萍,在惊涛骇浪中终于攀住了唯一的浮木。


“去哪里?”


裴砚之的声音混着风声从头顶落下。


“不知道。”她摇头。


马蹄声渐缓,街角的墙面上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裴砚之勒紧缰绳,街边食肆的热气混着香气扑面而来。


温棠梨揪住他袖角,“裴二公子可知,京城内当街纵马该当何罪?”


身旁人低笑,“无妨,兵马司里多的是我欠债不还的兄弟。”


裴砚之先一步翻身下马,衣袂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他掌心抚过马颈,随后见他仰首,一双眸子似水汪洋,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能下来吗?”


温棠梨揪着鞍鞯,绣着花的布鞋在镫边犹豫地轻点,“给我一只手。”她声音忽然变小,“你……会接住我的吧?”


话音未落,裴砚之已张开双臂,眼角眉梢漾开笑意。


“当然!”


温棠梨握住他的腕骨,她试探性地往下压了压。


少年的手臂瘦而韧,却仿佛随时都能迸发出凌厉的劲。


温棠梨心下一横,咬住下唇,鞋尖在马镫边晃了晃,趁着日光,抬腿就要纵身而下。


“胡闹。”裴砚之声音陡然沉了三分,右手猝然扣住她膝弯。掌心温度透过薄绸裙裾,烫得她险些跌回去,“你的腿上本来就有伤。”


温棠梨半跪在鞍上,倒像是在怨裴砚之,“那你倒是教我啊!”


裴砚之喉结滚了滚,左手揽住她腰身。


温棠梨尚未惊叫出声,整个人已被他托着腰转了个方向。他声音擦着她耳廓,“踩着马镫,扶我肩膀。”


视线被阻挡,温棠梨看不清落脚点,便膝弯发软。此刻后腰的力道加剧,掌心热烈的温度透过衣衫将她带下马背。


“啊!”


霎时间天旋地转。


裴砚之后退半步抵住巷墙,黑色锦服裹着人往怀里带。她的脸颊撞上他胸膛,呼吸间全是他衣襟上清冽的沉木气息。


“教了。”他低笑,“学会了?”


温棠梨心跳如擂,手脚发软,连指尖都在细微地颤抖。


她猛地抬头,眼眶里蓄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又惊又怒地瞪着他,“你这个二货!谁让你这么教的!我要吓死了!还以为下辈子我要爬着过日子了!”她的声音越说越高。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说的很真诚,不知道是不是在骗她。


原本要骂出口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温棠梨垂下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半晌才闷闷道,“下次不准了。”


裴砚之低笑,指尖不着痕迹地蹭过她腕内侧,“好。”


“走啦~”裴砚之将她带进食肆,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温五小姐,我请您吃饭,给您赔不是。”


“这还差不多。”温棠梨双手抱臂,走在他前头,布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快的声响。


阳光透过窗棂,光影斑驳。


进了二楼的雅间,温棠梨一把抓过菜单,指尖在纸页上轻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几乎将整本菜单翻了个遍,就将自己想吃的,不想吃的全部点了一遍,她吃不完就带回去给小白和临雨吃。


这家食肆开在南巷,据说是很有名的淮南风味菜系,临雨应该会很怀念,小白没吃过,不过口味咸鲜应该也会对他的口味。


裴砚之挑了挑眉,却见她已经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砂锅端上桌时还在咕嘟作响,澄澈的汤面上浮着几粒枸杞。


乳鸽炖得酥烂,筷子尖轻轻一碰便脱了骨。山参的甘苦竟尝出几分茶的清冽。


温棠梨舀了一勺汤,琥珀色的汤汁在瓷勺里微微晃动。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鲜得她抖了抖眉毛。


就是这个味道!


江今禾在她小时候也会打山上的鸽子给她煲汤喝。


温棠梨连着喝了三碗,又吃了一大碗米饭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些事情,“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哦——”裴砚之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我回去细想了一番,那日你输给了我,我还平白答了你一个问题。不行!我太亏了,所以我今天就是特地来告诉你。”


“第二个问题,裴某恕不回答。”


温棠梨的拳头硬了,她养成了数年的名门望族风范即将在此刻崩塌。


她好想骂裴砚之。


温棠梨几乎能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


这个混账!


裴砚之忽然收了戏谑,“我今天本来就是想找你玩的,不过嘛,张信的那件事,我知道了,很快大家都会知道的。”


他的眼底连半分玩笑都没有了。


一提到这事,温棠梨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活像刚咽下一口黄连似的。


她无意识地绞着腰间丝绦,声音都蔫了几分,“也不知道温府现在怎么样?大哥、大姐和二姐不会因我受牵连吧?”


“体罚不至于,口头责罚闭门思过是少不了了。”裴砚之表现出一副很了解温晋的样子,见温棠梨眼巴巴望着自己,才慢悠悠补完下半句,“不过如果是你留在那,怕是会被打个半死。”


“你怎么知道?”温棠梨狐疑地瞪圆了眼睛。


“温阮说的。”裴砚之耸耸肩,“我大哥也不喜欢和温晋打交道,每次都可不耐烦。他的评价是:‘老谋深算’。”


温棠梨与裴砚之一同赞同地点点头。


“张信的事情自然需要解决。还一件事情,”裴砚之忽而抬眸,“秋狝在即,你参加吗?”


温棠梨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这本该是由大内总管递帖子到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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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由父亲温晋定夺的事。依照惯例,父亲定会带着嫡母王氏,以及嫡出的温阮与温芷筠同去。这等彰显门楣的盛事,何时轮得到她这个庶女置喙?


“陛下很欣赏你在白鹿书院展示的风采,所以特意恩准你随行一观。”


“燕灼也会在嘛!”温棠梨眸子倏地亮了起来,激动地问他,她可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到燕灼了,这次没准还能亲眼见见燕灼的手艺。


能让她如此大费周章,废寝忘食织就而成的御狩锦氅究竟得有何等风光。


裴砚之眉梢微挑,“燕灼?尚衣局的燕娘子?”


温棠梨点头如捣蒜。


这个人裴砚之自然是熟悉的,她经常来裴府为裴老将军制作战甲,也算是母亲半个闺中密友。


茶盏在掌心转了半圈,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底笑意淡了几分。


他想到了燕灼唯一的儿子。


燕灼在,燕鹤明想必也会随行秋狝。


裴砚之:不嘻嘻。


“她在。”裴砚之还是如实回答了。


一个小小的燕鹤明,区区的燕鹤明,裴砚之根本不放在眼里。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么话又说回来了,”裴砚之问:“关于张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只听父亲说,他是被人打断了手?他说是我雇人打断的。”温棠梨闻言,狠狠咽下一口鲜嫩的鸽子肉,“我要是有这本事就该找个能一击毙命的头牌杀手,哪还会留他反咬一口的机会?”


不过温棠梨也没有这种渠道。他倒是想雇佣一个暗卫全天保护着她,不过据说这种暗卫贵得很。她怕是雇不起。


“不准找头牌!”


裴砚之什么话都没听进去,就听见那两个字像是应激一下叫了出来。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在雅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窗外树影沙沙,衬得室内愈发寂静。裴砚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方才那盏茶算是白喝了。


温棠梨伸了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喂!裴二公子,好好听我说话成不成?”


裴砚之这才回神,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嗯。”


他应得心不在焉,却在看到她不满地抿起唇时,又补了句:“好。”


张信的手算是废了,别说提笔,就是日常握拳都费力。


裴砚之将太医的话转述给温棠梨听。


整个右手绵软的跟棉絮一样,太医说手腕处的经脉被人用细刃挑得七零八落,五指关节全碎了,骨头渣子都扎进肉里。


温棠梨听着惨白着一张脸,她似乎已经能听见张信换药时的惨叫了。


偏偏指甲盖还被人一个个撬了,那血肉模糊的指头上,黑漆漆的血窟窿。


最瘆人的是那伤口边缘整整齐齐,显而易见是行家手法。既让人疼到发狂,又不给个痛快。纱布上总渗着脓血,房间里整天弥漫着腐肉的味道。


温棠梨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完好的指甲,后背窜上一阵寒意。


这哪是寻常报复?


分明是要他活着受罪,日日提醒他,这只手永远别想再提笔写字了。


温棠梨问他,“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