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破晓

崔清漪垂头深思,从前徐络婉曾对自己说过,她的母亲是琅琊王氏女,这枚玉佩是王家的传家宝,只传女,不传男,到了她这,却不见了踪影。


两人都以为是放在哪里忘记了,没想到,当日浑说的话,如今却真的在徐怀瑾那灵验了。


昙云搀她起来,缓了片刻道:“姑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崔清漪回神,轻叹道:“容我想想。”


“你先去把那张画烧了。”崔清漪摆了摆手,独自坐回了罗汉床上。


连廊外黑压压的,树叶凋落,沁水居一片凄凉,寒风透过窗子渗进来,崔清漪不自觉地拉紧了外袍。


她侧过头去看窗外的海棠树,完全不似春日那般鲜活,干巴巴的,静静的。


昙云收拾完,走了过来,给崔清漪递了一盏香片:“近几日的雨,下个没完,屋内屋外也都湿冷湿冷的,姑娘快尝尝这热茶。”


她接来,轻轻吹拂着,低眸思虑着接下来的安排。


徐家站队高阳王和梁贵妃,徐怀瑾此时求娶公主,对他们而言,难道不是锦上添花?


为何徐家会突然送去死燕,威胁贵妃,而不去威胁高阳王。


难不成……是高阳王和徐怀瑾在演一场戏?


崔清漪有些震惊,都说梁贵妃疼爱两个孩子,如今看来,这位王爷,倒生了逆心。


她想了想,饮下了这盏茶。


暖流沁心,崔清漪的身子比方才热了许多。


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在徐家这边,如今看来,倒是忽视了高阳王这个人。


“啪嗒”一声,窗外的花又落了。


静了半晌,她将茶盏放在了炕几上,淡淡道:“徐怀瑾怕是留不得了。”


昙云没想到崔清漪会这么直接,再三询问道:“姑娘不再等等?”


“等?”


崔清漪低眸,无可置疑看向昙云,“我们想等,有些人应该是等不及了。”


昙云松了口气,从前杨武也就罢了,徐怀瑾毕竟是徐家的长子,若突然没了,只怕会给崔清漪引来许多麻烦。


昙云有些担心:“姑娘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崔清漪本想着先留着徐怀瑾的命,可如今这桩桩件件的事,都浮现了出来,甚至连证据都摆在了她面前。


想来想去,还是先下手为强。


崔清漪的眼睛蒙着光,轻笑道:“过几月,就会有一把刀上门。”


昙云不解:“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撑着身子,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剥了几个莲子,递给了昙云。


昙云捻起,尝了一口:“姑娘,我听六安说,昨日王爷跟大理寺卿谈了许久。”


崔清漪含着莲心,蹙眉惊讶:“大理寺卿?”


她微微张口,僵在那里。


难怪萧绥总是去大理寺。


原来他是去找大理寺卿的。


寒意从她的后背袭来,嗖嗖地吹来了许多前世的碎片。


大理寺卿李叔凛和她父亲是同乡,不仅见过前世的自己,他的女儿还是她今世的大嫂。


她当时在崔家痊愈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他打探了云家的事,说了半晌,李叔凛也直摇头。


莲心的苦涩在口中化开,命运似乎在推着她走,还好那日她和昙云都戴了帷帽,不然,她们现在已经暴露了。


“姑娘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确切道:“昙云,今晚还要麻烦你一趟,去把那枚玉佩偷出来。”


“我就准备说,姑娘就说了。”昙云拍了拍手,笑着依偎在她面前,“那密室……还查吗?”


“当然查,只不过,得找个人替我们查。”


“谁?”昙云歪头。


崔清漪耸肩,语气娇柔:“你说呢?”


昙云格格地笑了起来,连带着崔清漪也眉眼弯弯。


两人心知肚明。


用过晚饭后,崔清漪嫌冷,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等啊等,等不到那个人的出现。


风吹打着窗子,连廊的珠帘摇晃着,她像住在悬崖边,一个不留神,便被深渊吞没了。


帷帐散着,崔清漪拉上被褥,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黑暗里。


周围倏然安静了,她呼吸平缓,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镇定,倒是与外面的脚步声重合了。


萧绥衬度着,不知她蒙着脸干什么,看了许久,才将她头上的被褥掀开:“不闷吗?”


流动的空气侵入她的脸颊,她躺在床上,双眸悄然睁开,含着秋水去望他。


他怎么生的这般好看……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1]


这是什么糊涂的想法?!


崔清漪眨了眨眼,迷迷糊糊道:“我还以为王爷不来了……”


萧绥抚上她的脸颊,温和开口:“怎会?忙完大理寺的事,我便赶回来了。”


崔清漪伸手,示意让他抱着自己,可萧绥却躲开了:“我把烛火熄了。”


她撇了撇嘴:“那你快去。”


“好”


不多久,他在黑暗中上了床。


被褥被再次掀开,萧绥的温热侵袭着她的身子,她的脸很像今晚的月亮,蒙着雨雾,让人看不清。


碰到她时,她蜷缩着身子,萧绥看出来了。


“害怕?”


崔清漪低声道:“没有。”


有些事情早就该发生了,但碍于她对他的心绪,崔清漪始终有些不敢,她怕萧绥发现自己在骗他的感情,甚至还怕萧绥会后悔。


后悔对她说这样的话……


床上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作的进展。


直到,崔清漪下定决心,小声道:“王爷的生辰是?”


萧绥将她的身子揽过来,沉冷道:“十一月初六。”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萧绥的手覆上她的腰。


许是有些热,她闷闷道:“到时候,替王爷好好操办一番,好不好?”


她的话如春风拂面,让他想到回门的那一天。


那天,他刚进崔家的门,就被崔父崔母请走了,两个老人进屋后便给他跪了下来,怎么说也不肯起来。他们请求自己善待崔清漪,甚至连她的喜好,崔父崔母也都一一告知。


他这会儿想到,她的生辰,是初元五年三月,比他小了四岁。


“这些都是小事,现下却有件大事要和卿卿说。”


“什么大事?”


崔清漪不解,可下一秒,身子就被他搂了起来。


他将她的身子翻在自己身上,手指绕着她的后颈,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落在她眼里,则是由下而上的占有。


“当然是我们的大事。”


他挑着眉,意味不明地看向她。


崔清漪趴着,紧紧去抓他的里衣,小声弱弱道:“放我下去。”


他揉着她的后腰,眉目却冷漠:“别动。”


“今日……徐怀瑾入狱了。”


崔清漪猛然抬头:“什么?”


“什么时候?”


他怎么会入狱?


难道真的是他和高阳王做的局?


萧绥将她按在怀里:“就方才。”


“担心他?”


还真有点担心,毕竟,他若是这样死了,有些太惬意了。


就凭他干的那些事,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我才没有,就是不知,为何会这么突然?”这倒是崔清漪的真心话。


“大理寺查到,死燕这件事是他做的。贵妃知道后,求着父皇,将他打入了大牢。”


萧绥用了些力,想听她的意思,崔清漪意识到后,便软着开了口:“原来是这样。”


“徐相可还好?”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以徐怀瑾的性格,不会轻易光明正大站出来。


萧绥勾唇一笑:“卿卿觉得呢?”


他知道,她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崔清漪大着胆子,往上挪了挪,待撑好后,她伸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唇,笑着说:“依照我对徐怀瑾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自毁棋局。要么是徐相推他顶罪,要么就是他故意认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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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绥握住她上下摆弄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继续说。”


崔清漪发丝垂落,丝丝缕缕缠绕着两人之间的情思。


她柔柔一笑:“看来王爷也觉得我说的不错。”


“不过嘛,我猜大概率是后者,毕竟,他是什么人,王爷比我还清楚。”


萧绥将她拉下,两人抵着额头,萧绥瞅着她的双眸,温沉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卿卿和我想到一起去了。”[2]


还未等崔清漪张口,她剩下的话就被萧绥含了下去。


两人呼吸缠在一起,萧绥内心的欲望被她彻底钓了出来,他伸手摁着她的后颈,舌尖一挑,将她掌锢在自己的领域。


“……所以,徐怀瑾……是故意进去的?”她满脸潮红,忍不住溢出叹息。


萧绥的动作缓了下来,眯着眼,回到方才的冷静:“是。”


她愈加无赖:“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萧绥凝视她:“为了他日后的前程。”


崔清漪眨了眨眼:“前程?”


原来真的是局。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浮现。


徐怀瑾是想和高阳王将徐相和梁贵妃拉下来,甚至两人还都不约而同利用了自己的妹妹……


萧绥抱紧了崔清漪:“对。”


她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床上,缓缓道:“好累。”


“还没开始,这就累了?”


崔清漪被他的话攥住,哑然看他。


萧绥抓住她的手,忍着情绪:“生辰那日,卿卿可要送我一份贺礼。”


贺礼?


该不会是……


她埋在被褥里,雪白的耳垂逐渐变红,糊弄地“嗯”了一声。


崔清漪答应后,便扭头去瞧萧绥:“我答应了王爷一件事,王爷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萧绥将她的手放在心上:“你且说说。”


她故作勉强:“就是那晚去徐家……本来是想去寻络婉的玉佩,可徐怀瑾却说没见过,如今他身陷牢狱,所以……”


“所以我想请王爷……去徐怀瑾的书房搜一搜那枚玉佩。”她的眼神含着水,亮的像剥了壳的荔枝。


萧绥见势,将她翻转过来,低头抱着:“好,我明日就去。”


在舒适里,她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好一朵鲜花,好一朵鲜花,鲜花滴个开那……”[3]


梦里是夏日的午后,姐姐在池边唱着《鲜花调》,她在后院的池塘旁玩水,不多久,衣衫角便湿了,妈妈们哄她换下衣裳后,姐姐常常会在这时候给她递一盏冷酒。


两个人把酒对着热风,一杯下肚,惬意舒畅。


“姑娘,今日都飘雪了,还是少喝些冷酒吧。”昙云携来天碧色的披风,担心地给崔清漪披了上去。


崔清漪低眸浅笑,每次冬日喝冷酒,她都会想到姐姐,那时候,不管天气多冷,两姐妹总会偷偷去后厨讨一碗冷酒来喝。


但每次喝,都会被母亲发现,母亲斥责几句,两姐妹便相视一笑。


“下雪了?”她侧头去瞧外面。


那晚过后,徐怀瑾入狱的消息在东都传的沸沸扬扬,徐相这边倒是生了场大病,如今躺在床上,正骂着徐怀瑾呢。


反观宫里,崔清漪本以为昭庆公主会就此对徐怀瑾死心,没想到她醒了之后还去牢里看了徐怀瑾几次。


被梁贵妃发现后,两人吵了几次架,但奇怪的是,梁贵妃一直都未动徐怀瑾,就连高阳王那边也都一直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忙着,只有崔清漪,闲了下来。


“刚下没多久。”


“随我出去踩踩雪。”崔清漪一饮而尽,抿了抿唇,拥着汤婆子,起身走到了连廊下。


寒风轻轻吹,簇簇雪粒含着呼出的热气,化作月色的流影,缓缓消失。


其他的雪花则沙沙地落在冰上,落满了瓷白色的院子。


正看着,府外便进来了一位红衣丫头,她低头难言道:“王妃,裴家二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