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跌落

萧绥的话,搅得崔清漪心中七上八下,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还有些憋闷。


她低着头,呆呆地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审视。


崔清漪抿了抿唇,心下嘀咕道:随便看,我行得正坐得端,一没抢人财物二没杀人性命,我就不信你看头发还能看出来什么!


萧绥见她委屈模样,心中也有些郁闷。


今晚明明要请林书臣来府中商谈要事,可林书臣却说今日有事不来了。


他寻了本书打算消遣一下时辰,等她睡着后再回沁水居。


没多久,他见沁水居烛火已灭,正准备推门抬步的时候,却看见她们主仆鬼鬼祟祟从沁水居出来,没多久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犹豫再三,他还是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崔清漪是来徐家了。


刚刚她那身黑裳也是因为出门而特地换上的吧。


果然是情深义重。


想到这里,萧绥心下倒是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来。


白白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待风泛起冷意时,他掩起眸底的汹涌,转身淡漠道:“回府吧。”


崔清漪猛然抬起头,心中的郁闷如同暮霭,难以消散。


罢了,先回去吧。


崔清漪随他坐在了车上,眼前的车帘随晚风微动,月影含着车帘也在晦暗不明之中躲了进来,倒像是她此刻的愁绪,接二连三的让她出乎意料。


伴着马蹄的敲打,她忽然有了些困意,于是将双腿轻轻地挪了挪,尽量和他拉开了距离。


马车内虽然有些许香囊,但也不及沁水居周围西府海棠的滋味。


想到这,她突然又想到了幼时在书里看到的话。


“吾平生无所恨,所恨者五事耳。第一恨鲥鱼多骨,第二恨金橘大酸,第三恨莼菜性冷,第四恨海棠无香,第五恨曾子固不能作诗。”[1]


她幼时以为海棠如此美丽,没有香味真是可惜了,直到她在东都见到西府海棠盛开的光景。


她才知道,原来西府海棠是有香味的。


那香味,源源不断,久久不散。


王府有那么多西府海棠,难不成萧绥也喜欢那海棠香?


崔清漪撇了撇嘴,静静地倚着后面的绒毯上,和缓地闭上了眼睛。


车轮缓缓向前走,回府的路途怎会这般漫长,漫长到她不由自主地掐起了自己的手腕。


关于今晚发生的事,她其实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但此时,她郁闷的是,她还要不要接着演下去。


今天被他看见一次,就能看见两次三次,若有一天,他看出来自己是来报仇的,为了报仇不惜利用他、勾引他、欺骗他。


以他那清冷淡漠,不近人情的性子定会杀了自己。


她一人死了倒也无妨,可她的父母怎能受得了两次打击?况且她的昙云和阿月也接受不了。


一闪而至,崔清漪产生了个荒唐的想法......


那就不如将演戏演到底,让他爱上自己。


这样的话,假若自己在离开东都前暴露了,他定是狠不下心的。


不过这样对他似乎有些不公平。


管他呢。


崔清漪想通了,心中便顺畅了许多,于是她轻快地睁开了双眸。


可猝不及防中,又对上了萧绥那双寒眸。


他在看她,也在等她主动开口。


她面色尴尬,抿了抿嘴唇,露出个和婉的微笑。


感觉出他心情欠佳,崔清漪便挪着腿,凑到了他的身旁。


萧绥微微蹙眉,似是嫌弃,头也不回地说了声:“到家了,下车吧。”


大晚上跑到徐府,被撞见后一句话也不袒露,难道要他这个王爷自己亲口问吗?


他才不会自讨苦吃。


崔清漪倒没惊讶,“嘁”了一声,便跟着他回了沁水居。


走过石板路,映入眼前的便是长廊旁的西府海棠,崔清漪轻轻掀开长廊前的珠帘,踏进了沁水居的门。


沁水居内,金丝楠罗汉床上的炕几规整,苔古色的坐褥堆叠,上面的香炉,依旧悠悠地燃着一缕幽香。


但最显眼的还是香炉下面压着的信笺。


那是她留下的。


“不解释一下今晚的事?”萧绥还是主动开了口。


可他话音刚落下,崔清漪的眼泪便如珠帘一般,滴滴答答地晕开了冷厉的面容。


换了张梨花带雨的美人面。


“我以为王爷今晚会来沁水居睡下......特在炕几上给你留了信,信笺上说的甚是清楚,王爷不妨打开看看。”


抽泣的声音让萧绥平添了几缕愁思。


此事,明明是他占了上风,可听她的话音,倒像自己让她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萧绥不改面色,瞥了一眼那信笺,又对上她的眼神,于是将她按在面前的罗汉床上。


接着便对外面命令道:“昙云,进来把炕几和香炉撤下去。”


昙云听到屋里人喊她,猛地回神,进门也差点摔倒。


见两人面对面一坐一站,不明所以,疑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萧绥指了指,昙云便很有眼色的撤了下去,但她还是有些犹豫:“那这信笺?”


萧绥看出了她的忐忑,冷冷道:“信笺放下,其他撤走。”


她撤东西的时候,悄咪咪瞅了崔清漪一眼,只见崔清漪虚捂着自己的脸,低眸挑了一下眉。


昙云见如此,心下不觉称赞,自家姑娘的演技越来越高了,如今连流眼泪的时辰也能控制了。


于是便心平气和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萧绥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瞅着她:“我要你亲口说。”


“我......是帮别人去徐家取一样东西。”崔清漪将早早准备好的话洒在桌面上,等他一一清理。


崔清漪的话一出口,萧绥便有些后悔,他何必问这么清楚呢,还那么主动?


“帮谁?”他敛眸,慢慢蹲下去,望着她的充满水汽的双眸。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晚上跑一趟?


徐怀瑾?


崔清漪见他态度缓和,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弱弱道:“徐家的四小姐,也就是高阳王妃。那日我见她身处幽室,实在可怜,所以我想帮她回徐家取个东西,来日交给她。”


“只是因为可怜?”萧绥皱眉疑惑,她该不会是随意找个理由,打算再搪塞过去吧。


崔清漪见她不信,于是小声嘟囔道:“还有些害怕。”顿了顿,继续道:“我和她身世大差不差,原以为我们过得差不多,可那日我却在幽室见到她瘦骨嶙峋的样子,我就不免想到自己也会是那样。”


“你不会和她一样。”萧绥淡定从容道。


他心中有些许恍惚,原来她是因为害怕......


是他错怪她了。


崔清漪趁热打铁,凑到他的面前疑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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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难不成王爷心里有我?”


萧绥一怔。


她的话如同藤蔓绞缠住了他的心跳,连同她眉眼的泪痕也刺激着他的脖颈。


他不喜欢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更不喜欢陷入情绪的禁地,可此刻,她的反问却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哪怕一句也行........


崔清漪见势便双手捧上了他的脸颊,眼眸澄澈地对上了他那一汪深邃,柔柔道:“看来被我说中了呢。”


一张一合的柔.唇.恍在他的眼前,萧绥清晰的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玉面,心中的那根弓弦近乎崩断。


他想吻她......


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他在闷热的边缘强行拉回了自己的理智。


萧绥蓦地拂去了她的双手,站了起来。


他低下眼睑,遮盖住了眸底的汹涌,神色平静无波道:“没有。”


崔清漪心中倒有些佩服他,继续道:“那王爷明明有事,为什么要去找我呢?”


“因为你是定王府的王妃,本王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


她是真累了,没想到自己演技在此刻显得如此拙劣,见他屡次不咬钩,不如洗洗睡了。


于是崔清漪假意郁闷道:“原来是这样,那今日往后,王爷不妨教教我怎么做个好王妃?”


不等他回复,崔清漪便起身绕过他,走到了屏风后。


她只当他不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外喊道:“昙云,打盆水来。”


昙云又一激灵,忙在外面回道:“我这就去!”


两人刚刚还在屋里说得好好的,这会儿屋里怎么变得死气沉沉的。


想不通。


昙云端水进来,瞥了一眼,看见王爷背着屏风突兀地出神,表情也不太好看。反观王妃这边,倒是自在许多。


崔清漪见她将水放在盆架上,忽然心生一计。


“昙云,把茶几上的信笺拿过来。”


他既然还是愿意做那高高在上的神佛,那她也不好再撒鱼饵了,倒不如寻个以退为进的法子,挠挠他的心也是好的。


她接过昙云拿来的信笺,对昙云使了使眼色,昙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蜡烛拿了过来。


崔清漪对着昙云摆了摆手,昙云恍然大悟,笑着退了出去。


信笺在屏风后的梳妆台上肆意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陡然传出些热意,刺激着萧绥的脊背。


萧绥勾唇,他晓得她在赌气。


于是他撩开卷帘,缓缓走到屏风后面,崔清漪听到动静,抬头便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萧绥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淡然的看着她,可竟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危险,甚至还冒了出些细汗。


他垂眼看她:“你是我的王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须本王教。”


“我......”


崔清漪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被他猛地抱了起来,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度,她不自觉的勾上了他的脖颈,整个人软的不成样子。


感觉到崔清漪呼吸明显不稳,萧绥转而坐在床边,温柔地盯着她的唇瓣。


他一手用拇指轻抚着她的唇,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将她桎梏在自己的怀中,见她怔住,萧绥低头便轻吻了她唇上的那抹柔软。


花香袭入,萦绕在他们的呼吸之中,崔清漪觉得自己的唇上开出了一朵海棠花。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