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国公世子

“是何时收到的信?”


“是前前日,奴婢记得清楚,是腊八那一日,约莫是辰时。”


“你可知这信是何人送来?”


“奴婢不知……不过夫人收到信后便与二娘子小吵了一架,勒令娘子留在府中。”


青榕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鞋中脚趾蜷曲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江洛桥,又开了口。


“只是,后来二娘子央奴婢回去取落下的镯子,便见夫人把信烧了。”


江洛桥十指交叉握住置于腹前,无意识地拉了拉衣裳,低头思索。


洛州离京不远,祖父最慢也可腊八前日于戌时赶着关城门时入京,必然是找个住处,待腊八那日投了刺再入府拜访。


而安国公夫人在腊八辰时收到了信,若信中所言为祖父知晓了什么秘辛从而被扣,倒也不无可能。


两者之间究竟有无关系?又是何关系?


江洛桥把头埋进膝盖中,自觉头昏脑胀。


半晌,她抬头又问:“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夫人近日在寻的人是个稳婆,曾在洛州做活,如今不知所踪。”


若说方才只是猜疑,现下江洛桥几乎可以断定,祖父匆匆进京,定然不是简单的访友。


安国公府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且事关江家,才让祖父离京几十年而重归旧地。


很快便回到了国公府,小丫鬟碧榆兴冲冲跑了出来。


“二娘子,世子回来了!”


江洛桥往侧后方的青榕看了一眼,转头便挂上笑容,加快了步子,胭脂罗裙摆掀起一阵梨花香,卢蔺容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笑对她。


“阿兄,你回来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笑意在唇边荡开,风吹散的发丝落到嘴边,楚楚动人的模样映在卢蔺容眼中。


“你带回的礼,可有我的一份?”


青榕方才说,卢瑶贞在旁人面前总是骄纵任性的,可面对兄长时却是个乖巧的小妹妹。


江洛桥没有兄弟姊妹,倒是羡慕这份感情。


人人皆知卢蔺容并非安国公亲生,而是挚友欧阳裕之子。


当年欧阳家全家迁京时惨遭灭门,只留下一个一岁小儿被棉花盖得严严实实,不哭也不闹,随船漂至岸边,这才躲过了一劫。


如此惨案,当时还有言论暗指安国公为幕后真凶,但后来是安国公将这小儿收为家中嫡子,更立为世子,此后那些谣言便慢慢平息了。


面对着江洛桥,卢蔺容有一瞬出神,仿佛回到妹妹出生那时,小小的人儿转眼变成了大姑娘。


他将她嘴边的碎发撇开,从背后变出了一精致的木盒子。


“我若不给你,可要闹了?”


她眸光亮如晨星,撇过头假装不满:“阿兄这是什么话?我在你心里就这般骄纵吗?”


原本同卢蔺容说着话的娄氏这才出了声,拉着江洛桥坐到一旁。


“你瞧你,都要嫁人了,还黏着你阿兄。”


“要……嫁人了?”卢蔺容愣了一瞬,眼睛如饴糖般黏在了江洛桥身上,“定瑜要嫁人了?”


娄氏眉眼弯弯,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正是啊,她也不小了,终归是要嫁出去的。”


“不知是定的哪家的郎君?”


江洛桥双手握着礼盒,双腿并拢乖巧地应答:“裴家三郎。”


“胡说八道!”娄氏拉下脸来,脸部线条都变得冷硬,“还未定下来呢,你若得空也给她选选。”


江洛桥敛下眉眼,眼波微转,语气中带了怒音:“阿娘,您不是让我自己选吗?”


“你瞧你选的什么人!”


看得出来娄氏是极为不满了,手中的茶杯连带茶碟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茶水沾湿了衣袖也不理睬,只管怒容满面,盯紧了她。


她却不曾退缩分毫,甚至站起身来给自己涨气势。


“裴三郎怎么了?他是有腿疾而非品行有失,他何错之有?”


“他娶我的女儿就是错。”


裴恪本身对错又还有几人在乎,人们欺他久了,辱他久了,寡不敌众时,错的便是孤身那人。


京中子弟一日所为,无非是用膳、就寝、羞辱裴恪。


更可怕的事,众人对此皆已习以为常,就连裴恪亦是如此。


不管他做什么,甚至什么都没有做,他本身就是错。


“你既如此不讲道理,那我便也放下话来,我非他不嫁!”


江洛桥无法理解此等思想,手指紧握成拳,离开的脚步都变得急促有力。


“你!”娄氏倒在卢蔺容身上,指着江洛桥离去的方向叹气,“你想气死我!”


夫子曾言,一个人好与坏,不在于样貌如何,而在于品行如何,是否忠孝,是否诚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裴恪只不过将其还了回去,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对他如此不公。


可转念一想,她利用娄氏对裴恪的不满来推拒婚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呢?


晚膳后,江洛桥双手撑着下颌,双目无神地落在礼盒中的海棠玉钗上,总想着她如此小人行径,要再对他好些才是。


蓦地,那玉钗消失在眼前,原是卢蔺容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拿了起来,插于发中。


“与你甚是相配。”


那双手搭在江洛桥的肩上,指腹的皮肤偶尔擦过她的后颈,刹那间便起了芒粟。


她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低头轻唤了一声“阿兄”。


卢蔺容盯着空落落的手,坐了下来。


“今日不到我院里用膳了?”


卢瑶贞常去卢蔺容院里用膳,青榕是提醒过她的。


可于她而言,这毕竟不是一同长大的兄长,多有不便,便想着偷偷懒,不曾想他却寻了过来。


“阿兄归家想必一路劳累,不敢烦扰阿兄。”


“你从前惯用海棠香,如今怎么换了?”


“噢……用过一次觉着喜欢,便继续用了。”


她如今心乱如丝,因而不似白日那般与卢蔺容亲昵,反应过来正欲解释时,却听见他开口问:“你生气了?”


“嗯?”


“因为我自请前往延州,你生气了?所以急着出嫁。”他拉过她的手捏着指尖,“若是我再晚回来些,是不是你都不在府中了?”


江洛桥平日里行医时倒是不甚在乎男女,总归是病人,可如今朦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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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易生情,竟叫她产生面前男子有着缠绵情意的错觉。


顷刻间,她迅速抽出了手,大气不敢出。


“阿兄误会了,嫁娶之事自然是阿娘做主。”


“母亲不在时你总是唤我从允的。”卢蔺容强行抬起她的头,“你想报复我,想让我难受,是吗?否则你为何要选那裴恪?”


他变脸变得太快,长颈青筋外露,手上力度渐大。


江洛桥奋力挣脱了去,心下起疑。


卢瑶贞私底下竟是唤卢蔺容的字?


分明只有一人,可她却感觉虎狼群绕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压下惧意,眼角瞄到青榕守在门口才安心了些。


“除却双腿有疾,裴三郎为人正直善良,此前更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正是夫婿的好选择。”


若非天意弄人,依照裴恪的才气,也当是扶摇直上前途无量,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如今他落入尘土,正遂了那些人的意,其中也包括卢蔺容。


卢瑶贞对裴恪百般刁难,少不了卢蔺容的授意。


当然这些事青榕并未告知江洛桥。


“他双腿有疾,单此一条便让京中娘子望而却步,如何能除却?”


“他如今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状元郎,而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烂泥。”他明显忍着怒气,“你要刺激我,也不必如此作贱自己。”


江洛桥能感觉到,提及裴恪时,卢蔺容身上散发着恶意的戾气,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她敛下心神,面色无惧,只是往后退了半步。


“我选择他,并非为了气你。”


“从万里苍穹落至污泥本就不好受,我既选了他,日后他便是你妹夫,还请阿兄莫要再说此等伤人之语。”


她此举倒不是单维护裴恪,只是她明白有疾之人在这世间存活要遭受更大的恶意,面对这些寻死之躯,那些毫无生意的瞬间,她永远束手无策。


人有千百种死法,医者的手却只一双,自然无能为力。


那时她便明白,若不能唤起求生的意志,若不能给予生的希望,一切都是白搭。


可卢蔺容不明白,“妹夫”一词刺痛他的双眼,宽阔的身躯很快就把江洛桥逼至墙角,却突然弯起嘴角,摸了摸那只海棠玉钗。


他说:“定瑜,我不喜你提起他。”


江洛桥心知小小身躯抵不过,自然也不敢妄动,心中起了惧意,看着眼前变幻莫测的面容有些窒息。


“答应我,嗯?”


她感觉自己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即便当下卢蔺容有强要之意,她也绝无退路。


“我……”


“二娘子!”是青榕唤了一声,“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卢蔺容不悦地回头,见青榕垂下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扫了眼江洛桥,最后转身离去。


江洛桥双手自然垂落,贴着墙滑落瘫倒在地,心中惊惧犹在,拍了拍胸脯才发觉早已口干舌燥。


今日已如此,日后可如何应对?


“娘子,您没事吧?”


她的目光顿了许久,再回神时,猛然抓住了青榕的手臂。


“青榕,你可知你家二娘子属意何人?”